第117章 第117章
切,有什麼不能給看的,矯情鬼。
阿朝想了想,趴下去,貼著它的耳朵悄咪說:「如果你求求我,我給你摸摸。」
君王眉心一跳,忍耐又警告地看她一眼。
阿朝一臉天真:「真的不要嗎?」
「不要。」君王冷漠說:「下去。」
阿朝舉起爪子繼續在作死邊緣快樂蹦跳:「真的沒關係,只是摸摸而已,難道你想就這麼忍三年嗎?那不會壞掉嗎?」
「……」大狐狸扭頭咬住她的后衣領,阿朝哼哼唧唧,叫著「別拽我我自己下來」,才慢吞吞從大狐狸後背爬下來,扭身舒舒服服枕靠著它,大狐狸的體溫高,長毛密實又厚軟,還散發著一種淡淡特殊的香氣,像個巨型毛絨大抱枕,阿朝感受到了吸大狗狗的快樂,埋頭進去狠狠吸一把,然後一下一下輕輕揪它的長毛。
狐狸冷冰冰扭頭看她幾次,她裝看不到,快樂薅毛個不停,過了一會兒,一條尾巴伸過來,阿朝終於鬆開毛,心滿意足抱住不情不願的尾巴。
這是一條小白尾巴。
原本他有三條白尾巴,現在又有一條白尾巴黑了一半,只剩兩條半的白尾巴了。
阿朝捋著尾巴,聽見他淡淡的聲音:「我已叫禮部準備冊立皇后的典儀。」
阿朝的手停住,扭頭看他。
他把頭偏開,並不看她,冷淡說:「不辦婚儀,只立后。」
阿朝知道,當年她大婚自刎的事,屬於他心裡一塊爛疤,她早已經無所謂這些名分,並不想再刺激他那敏.感脆弱的神經半點。
阿朝搖頭說:「不用了吧,那樣太麻煩了,我們這樣不就挺好的。」
褚無咎終於看向她,他盯著她,並沒有看見她眼中任何歡喜的神采,他的臉色瞬間門變得難看,冷邦邦說:「這不是為了你,是為了孩子,我的子嗣,不能沒有名分。」
阿朝一看就知道他不高興了,她趕緊變了張臉,抱著它脖子一圈厚絨蓬鬆的長毛嬌里嬌氣:「好過分,張嘴閉嘴都是孩子,你只愛它,根本就不喜歡我。」
「……」君王像看神經病一樣看著她,冷冷道:「閉嘴。」
「我就不,就不。」阿朝看這一套管用,更變本加厲嚶嚶嚶:「你還凶我,你果然不愛我,我只是一個附帶的,要不是有孩子你肯定早把我踹走了,我好難過,哎呦,我的心口痛…」
君王:「……」
阿朝又去抓它耳朵:「你怎麼不說話,你是不是沒話可說了,你心虛了!」
「好了,別鬧了。」他逐漸不耐:「別在這給我胡攪蠻纏。」
「我就胡攪蠻纏。」阿朝像個大型布娃娃掛在它身上:「你說,你最愛誰?你說你說——」
「——閉嘴。」君王被她嚶嚶得煩不勝煩,爪掌肉墊推住她腦袋:「我愛你好了閉嘴!」
聲音一出,房間門瞬間門安靜。
「我聽到了哦…」阿朝慢吞吞說:「你承認了哦。」
大狐狸全身僵硬,頭頂幾乎冒出黑氣,它涼涼剜她一眼,又趴下去,冷冷說:「老實點,再亂摸亂爬就把你捆床頭。」
阿朝不聽這些,蹭過去,抱住它的大腦袋,過了會兒,在它又推她的
時候,卻忽然悶悶小聲說:「我知道你對我好。」
她其實知道,他嘴上說著孩子孩子,可因為這是她懷的孩子,他才這樣珍重而疼愛。
她也知道,他每次氣瘋了想殺她是真的,可每一次,哪怕他最暴怒的時候,只要她願意稍微低一低頭,對他說一句軟話,他也還是永遠不會把她怎麼樣的。
她甚至知道他為什麼這麼恨她。
他恨她當年自刎,恨她利用他的愛和愧疚脅迫他照看三界和崑崙仙門,他恨她……放棄他們的感情。
他大概恨不能她殺了蔚師姐、殺了所有覬覦他的女人,不擇手段地為他吃醋、爭奪他,殺了他也不把他讓給別的女人;他大概寧願她那一劍捅.向他,寧願她殺了他,寧願情蠱拖著他與她同歸於盡,也不願意眼睜睜看著她自刎。
他是個偏激殘酷的瘋子,也對她有過這樣那樣的不好,可她從來做不到厭惡他,因為她知道,他真的愛她。
他愛她,遠比顯露出的更深烈百倍,遠比她對他的愛更歇斯底里、不可救藥,他心裡僅有的那些感情,全給她了。
君王本已經被她纏得煩得不行,正要用尾巴把她拉開綁在床頭,就聽見她這小小一聲話。
他頓了頓,偏過頭看著她,看見她濕漉漉的眼睛,又溫潤又柔軟,她像一頭小小軟軟的幼獸,依偎在他身旁專註凝望著他。
「…嗯。」他冷淡說:「算你還沒混賬到底。」
阿朝抱著它腦袋,不吭聲。
鐵石的心腸也會漸漸變軟,君王偏過頭,長長的狐吻輕輕蹭了蹭她臉頰,半響,氣息柔緩下來。
他很久沒有這樣心平氣和,願意慢慢說話。
「我是庶子,幼年在褚氏嘗過許多磨難。」
他罕見地與她刨白心聲,低聲說:「我的母親早逝、臨死前仍癲狂幻想以我攀附榮華,父親涼薄、視我為傀儡,我這一生親緣淡漠,我們的孩子,該比我們幸運,應該有清白的出身、有父母疼愛教導,一生長樂無憂,別吃我們吃過的苦。」
不知為什麼,阿朝鼻子一下酸起來,眼淚吧嗒吧嗒落出來。
他溫柔貼著她,輕輕含走她的淚水,說:「我沒想過會有這個孩子,我從未想過怎樣做一個父親,我很感謝你,感謝你把它帶給我,把它帶來這世上。」
「別說了…」阿朝嗚咽:「別說了…」
君王用肉墊去撥她的手,她不放下來,手捂著眼睛抽抽噎噎,它張開嘴輕輕叼住她的手掌,像含住一塊脆弱的珍寶溫柔地含著,他的聲音漸漸帶出笑意,低低說:「等它生出來,我願意你來教導它,我希望它更像你,如果能是個女兒,是我們的小公主,就再好不過了。」
阿朝什麼話也說不出來,她扭頭抱緊他,臉埋進柔軟厚密的絨毛里,淚水從臉頰落下來,濕濕涼涼。
對不起,對不起啊。
她心裡一遍遍無聲地嗚咽。
這一刻,她突然生出前所未有的奢望,想這個孩子,要是真的就好了。
要是將來,她們真的能有一個孩子,該多好啊。
——
立后大典如火如荼的籌備著。
這是君王第一次立后,新后受盡寵愛、又身懷帝裔,各州紛紛快馬加
鞭貢來最上等的奇珍異寶,賦稅減半、天下大赦,百姓歡天喜地,家家戶戶自發掛起紅簾,城中夜市燈火通明,是真正的普天同慶。
禮部得到君王授意,籌備這次典禮的規格遠超儀制,刺激得一眾本就反對阿朝的朝臣打了雞血,又開始前仆後繼向君王上諫后妃禍國論。
呂忠在未央宮偏殿悠哉悠哉批著奏摺,娘娘有孕一年多了,肚子已經顯露出來,聽說再過不了多久就能傳出胎動了,君王愛得不知怎麼是好,已經徹底不上朝,天天在宣室殿給娘娘當大狐狸抱枕,時不時陪著娘娘去摘星樓賞賞風景聽聽曲子,至於朝政,朝政是什麼,現在就算天空一道大雷劈下來君王也不會眨一下眼皮,只關切娘娘會不會被吵得睡不好覺。
呂忠作為帝王的心腹,於是順理成章接過批紅奏章的權力,權勢不亞於長羅風玉那個外相,每天可以說是十分逍遙快活。
呂忠對現在的日子很滿意。
當然,要想維持這種逍遙體面的地位,光效忠帝王還不夠,還得抱住娘娘與小殿下的大腿,呂總管正在琢磨去哪裡搞一份獨一無二的奇珍,等小殿下誕生,正獻給小殿下做滿月生辰禮,到時候大大出一場風頭,陛下必定高興……
呂總管正琢磨著,就見外面一個內監匆匆跑到身邊,在他耳邊低語:「大人,竇司徒求見。」
「竇司徒?」
呂總管驚奇,當年長羅家失勢力,竇洪濤向帝王諫言打壓長羅家,後來長羅風玉起複成為相國,也是半點沒客氣,狠狠整了竇洪濤一通,竇洪濤如今麾下勢力處境凄慘,連門客散了大半,平日閉門幽居謹言慎行,一派認輸老實姿態,才讓長羅風玉暫且放過他。
竇洪濤如今這是吃了幾個膽敢來求見自己,這要是給長羅家知道,明天不得就整死他。
呂總管想了想,心裡也生出好奇,擺擺手:「讓他進來吧。」
過了會兒,佝僂消瘦了不少的竇洪濤進來,身後還跟著一個身披黑色斗篷身形瘦削的人影。
呂總管瞟那黑袍人一眼,便落在竇洪濤身上,笑呵呵道:「竇司徒,這是有什麼事啊,怎還帶了個人來?」
竇司徒深吸口氣,他是個聰明人,本心是不願攙合帝王私闈之事,但他已經被長羅風玉那狗崽子逼到絕境,不得已只能行此下策,必須將長羅家與作為長羅家背後靠山的新后一網打盡,斬草除根,才有逆轉回天的可能。
他是兵行險招、孤注一擲,到這一步,已經沒有退路了。
「呂大人,老臣是來引見一人。」竇洪濤下了決心,也不廢話,直接讓開路,身後黑斗篷走上前來,掀開斗篷,露出一張憔悴而絕美的面容。
呂總管愣住:「貴妃…蔚姑娘?!」
他這倏然轉變的稱呼一出,蔚韻婷臉色更蒼白,眼神暗淡,勉強一點頭,聲音很輕:「是我,許久未見,呂大人安好。」
呂總管這是真摸不著是哪一出了,這位蔚姑娘之前主動出宮,現在竟又自己跑回來?
想許多年前,呂總管也是瞧著這位蔚姑娘能成事的,還很是奉承過一陣,但誰想到這麼些年,這蔚姑娘是越來越不中用,陛下終究心裡還是少夫人,自少夫人回來,如今又封后,呂總管便一直對蔚韻婷有點忌諱,當日她離宮,他心裡還鬆口氣,自然不願意見她回來。
「老奴安好,謝蔚姑娘挂念?
」
「蔚姑娘,您怎麼回來了?」呂總管忍不住敲打:「您是回來看皇後娘娘的?那您可以正經往宮中遞帖子,只是娘娘如今有孕,恐怕不愛見人,您不如在外面等一等,可不好就這麼不明不白進來,實在不像樣子……」
他叫衡明朝皇後娘娘。
四百年過去,曾經的琅琊幻境里,如今的現實中,兜兜轉轉,她衡明朝還是成為了皇后,明媒正聘,母儀天下。
蔚韻婷緊緊攥著手,她的臉色蒼白,眼睛卻泛出異樣的光,是一種勢在必得的暢快的寒光。
但那又如何呢。
過了今日,她還能繼續做這個皇后嗎?
「呂大人,我回來,是有一件極要緊的事,必須稟報陛下。」蔚韻婷露出一個古怪的笑容,緩緩道:「陛下一定願意見我,因為此事正是關於皇後娘娘腹中的…胎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