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第 1 章

第一章

七月鵬城。

急促的雨點砸車頂，混雜著一陣鳴笛聲喧嚷耳邊，後座的姜寒被驚醒，睜開了眼睛。

車窗外色昏暗，成線的雨滴糊玻璃，僅能瞧見一團團斷閃爍的紅色尾燈。

鵬城氣候，一向如此。

一刻傾盆暴雨，傘還沒撐開，又艷陽高照。

姜寒鵬城已兩年多，早已習慣，平靜地挪回了腦袋。

昨晚沒睡好，腦子一片昏沉，從包里摸索手機，翻開了打車軟體。

還十多分鐘。

姜寒沒再睡，戴耳機點開了微信。

諶菲發了好幾條語音。

手指剛點開紅點，對面清脆的聲音立刻傳了，「寒寒，想明白了，就男，沒什麼好稀罕.......」

姜寒正訝於一早，哪裡的底氣，諶菲的聲音突然亢奮。

「啊.....寒寒，猜剛才遇到了誰......」

「男神！居然同一公司，怎麼辦，嗚嗚嗚，點呼吸......」

姜寒：......

昨晚諶菲失戀，從冰城打電話死活，安撫到了半夜，以至於今早錯了地鐵，臨打了輛車，恰好趕了暴雨的當口。

活了，自己卻還沒緩勁。

姜寒忍著腦子裡的昏沉，果斷地掐斷語音，退了，手指輕輕地往一滑，視線停留了一漆黑的頭像。

頭像沒任何特別之處，純粹一團黑，像一塊隨手拍的黑色塗鴉。

腦子裡帶入了那張臉后，眼的頭像似乎也被沾染了一股清冷的貴氣，更像拍攝的了一張，沒星星的夜空。

姜寒點開界面，最後一條信息的間依舊還停留一月。

【差了？】

陸：【嗯。】

【什麼候回？】

【那路心。】

【睡了嗎？】

姜寒自懂得知趣，沒收到回復，也沒再騷擾。

一月了。

昨晚本就沒睡好，昏暗的空間又滋生了一股莫名地壓抑，刺激著腦子，姜寒突然些窩火，埋頭極快地編輯，「還忙嗎。」

忙得連信息都沒空回，真沒空，還想回......

編輯好后，姜寒的手指頭停發送鍵，遲遲沒勇氣點。

答案很明顯後者。

一問，倒像興師問罪。

兩年以，從未一次逾越。

算了。

姜寒抿住唇瓣，刪了乾淨，轉頭瞟了一眼窗外，再次盯著手機毫無骨氣地輸入了一句，「鵬城雨了，那邊氣怎麼樣。」

剛輸入完，頭頂的雨點聲漸漸地變，片刻之間便沒了聲響，籠罩蒼穹的昏暗恍如被拉開了帷幕，露了明朗的光芒。

擁擠的車，竄梭的群......

座都市的繁華忙碌徹底地暴露了眼皮子底。

姜寒：......

晴了。

沒了寒暄的措辭，姜寒放棄了，手指頭落屏幕，一字一字地刪除了內容，退界面，熄了屏幕。

—

幾分鐘后，車停了PT樓，姜寒推開車門，灰白的地磚還殘留著暴雨後的水流，卻沒帶雨後該的涼爽。

水汽從腳底蒸發，又悶又潮，頭頂的毛毛細雨成滴，姜寒沒撐傘，攏了攏黏脖子的長發，重新點亮了手機，低頭快速地翻看信息。

兩杯加冰拿鐵、一杯加冰，一杯加冰奶茶......

白色的平底板鞋從水潭踩，水花粘了纖細白皙的腳踝，細碎如珠，淡藍色的九分牛仔褲邊也染了一圈零星的雨點。

咖啡廳的並沒因落雨減少，依舊爆滿。

姜寒推開玻璃門，二十分鐘后才拎著袋子走了。

PT的門咖啡廳隔壁。

姜寒刷卡進門。

榮欣集團旗的PT公司，一共五層，從三十到三十五樓，主營晶元、硬碟。

姜寒所的辦公區域，三十樓。

電梯停，姜寒側身擠了。

狹長的通，鋪著深藍色的地毯，牆體方鑲嵌了一排日光燈，光線打PT的logo，通體透明。

沿路而，滿滿一牆相框，裝裱著榮欣集團PT的成長史，獎章，高層物架構圖......

姜寒抬頭，目光準確無誤地找到了那張熟悉的臉。

沒撤走。

遲早會回。

姜寒的眼瞼動了動，腳步繼續往。

最後一分鐘內，趕到了門禁，仰起頭將自己的臉，湊了旁邊的屏幕。

刷臉成功。

「嘭——」跟的玻璃門自動打開，往左辦公室，往右休息區更衣間。

夏季炎熱，冰塊化得快，塑料袋內已了一層的細細密密的水珠，姜寒沒著急更衣，拎著奶茶咖啡先了左側。

此已班間，辦公室內往，姜寒同幾同事，互了早安。

里側又一門，並非自動，姜寒兩手空，側身用手肘頂開了一邊門扇。

同，左側的，打了一聲招呼，「陸總，早安。」

名字入耳，姜寒一怔，驀然轉頭。

頭頂的日光燈將整樓層照得明亮，一行五六朝著邊走，陸焰走了最面，一手插兜，一手端著咖啡杯，正側目同身旁的一位主管說著話。

簡單的白色襯衫，黑色西褲，身材碩長高，即便彎身，頭也比周圍的幾，高一截。

皮膚偏冷白，眸色漆黑深邃，神態苟言笑，一貫的肅冷倨傲。

幾秒，已走到了跟。

陸焰沒往邊看。

姜寒還意識地往後退了幾步，脊背緊緊地抵玻璃門，胸口些發悶了，才後知後覺地發現，自己知何已屏住了呼吸。

姜寒也沒打招呼，忘了。

待身影從跟走，姜寒輕輕地呼了一口氣，鑽心的刺痛冷防地從心口蔓延，又酸又脹。

回了......

—

到了採購部，湯副主管，只肖妍廖潤。

見到姜寒，肖妍斜掛辦公桌角的半邊屁股瞬間滑了，一雙眼睛亮如星辰，語氣激動，「寒寒，猜誰回了？」

姜寒一笑，「男友？」

肖妍被噎住，頓了好幾秒，「寒寒，損損啊......」

姜寒將手裡的加冰拿鐵遞到了跟，「降降溫。」

「謝謝寒寒。」吃嘴短，肖妍沒同計較，也賣關子了，「陸總回了，巨帥！也知一月怎麼的......」

姜寒依舊沒什麼反應，敷衍地「哦」了一聲，走到廖潤跟，也遞給了一杯加冰拿鐵。

廖潤從位置一站了起，雙手接，「多謝姜姐，明買。」

「明買了，也喝到。」

廖潤今年才剛畢業的應屆生，平對姜寒的目光都會臉紅，被姜寒一說，才想起明周末，臉色一瞬紅到了耳根，說話也開始磕磕碰碰，「那，那周一，買。」

「別客氣，剛好順路。」姜寒沒再逗，將最後一杯常溫的拿鐵，放了溫副主管的桌，自己留了一杯冰凍奶茶，才走更衣室。

身後的肖妍突然撈起了桌的茶杯，緊跟而，「寒寒等，一早喝冰的，胃受了，打杯熱水。」

沒等姜寒質疑，肖妍一把拽著的胳膊，拖著往外走，主動招供，「PT的門面擔當，得到，飽飽眼福總以......」

姜寒：......

「知當年，為什麼選擇PT嗎。」

姜寒一臉懷疑，被選擇？

兩年，肖妍姜寒同進的PT，從一百里獨獨挑了兩，自然了一種惺惺相惜的親密感。

「面試那，一緊張，眼神心打了飄......剛好飄到了陸總，一眼誤終身，為此忍痛拒絕了五家公司的邀請。」

「......」臉。

，陸焰確實也本事，如同一隻公狐狸，炸了母狐狸窩，晨間一向冷清的茶水間已經爆滿。

姜寒沒往群堆里看，同肖妍分開，徑直了更衣室，換了一套職業裝。

青色v領齊膝連衣裙，腰間配了一條黑色腰帶。

深沉的顏色掩蓋住了青春的氣息，多了幾分幹練知性。

回到採購部，副主管湯淺已經坐了位置，肖妍也歸了位，規矩老實地坐了電腦。

「湯姐，早安。」

湯淺點了頭。

一后，湯淺起身走到了姜寒跟，遞給了一文件夾，「姜，陸總回了，待會兒拿簽字。」

陸焰差一月，公司內部的支，部門主管還能做主，的項目沒老闆簽字，敢私自做決定。

擠壓了一月，幾部門都催。

PT公司的採購管理部一共二十多。

管理部佔了十幾，姜寒所的採購只十。

六對外，常年各地奔走，幾乎見到。

留公司內辦公的只四，一位副主管湯淺，一位新廖潤，兩年同進公司的肖妍、姜寒。

簽字的事務，一向都姜寒負責。

姜寒起身，平靜地接了文件夾，「好。」

—

採購部離陸焰的辦公室，隔了兩條通。

整樓層沸騰了一早，終於安靜了，一片空曠，姜寒瞥了一眼身側懸挂的金色牌照，光滑的表面，能倒影影。

半月，肖妍拉著，非燙了頭髮。

習慣，早晚拿梳子梳，如今已看波浪，比起之，蓬鬆了一些。

轉拐角之，姜寒又匆匆地捋了一把。

越到總辦，氣氛越嚴肅。

姜寒的腳步停門，半隱蔽的玻璃門，擋住了視線，確定裡面沒，姜寒抬手敲了兩。

應該......

漫長的錯覺，實際三四秒。

「進。」

低沉的聲音，如靈石落入深潭，帶著一股撩耳的磁性，熟悉又陌生。

心口受控制地一跳，姜寒輕輕地握住了門把手，推門走了進。

儘管腳步放得很輕，安靜的空間，高跟鞋的聲音依舊很清晰。

姜寒沒抬頭。

餘光瞟見了辦公桌的影，平靜地將手裡的文件遞到了跟，「陸總，月需採購的項目，麻煩目。」

沙沙的簽字聲，並沒停。

姜寒安靜地候著。

等了一會兒，對面的才伸手。

又一陣窒息的安靜，姜寒站得筆直，視線一落了跟的文件，瞥見的卻一截挽起衣袖的精壯臂，握住鋼筆的五指。

修長的指關節白皙分明，能瞧見手背的根根青筋。

鼻尖彷佛嗅到了淡淡的薄荷清香，似毒【葯】，浸入四肢百骸，既酸澀，又隱隱一絲期待。

打招呼嗎......

歡迎回？

姜寒唇瓣張了張，正抬頭，對面的筆尖落了簽字欄，沙沙幾筆，接著合了文件，頭也沒抬地遞了。

姜寒呼吸一頓，動作由遲疑了一瞬。

兩秒，回神伸手，陸焰卻將手裡的文件夾，撂了旁邊一摞簽好的文件，低垂的眉眼掛著冷淡的肅然，語氣清冷又疏離，「一塊兒帶。」

「好。」姜寒點頭。

密閉的空間，喘氣，到了清新的空氣一吹，姜寒才從密密麻麻的疼痛清醒了。

或許，一月忘記一，也能。

—

拿的文件夾，幾乎都各部門的簽字，姜寒照著部門一一地送完，才回了採購部。

剛坐，湯副主管又發了一封郵件，「頭兒剛發的價目表，列印，先把數據核對了，再拿給陸總簽字。」

「好的。」

一套產品的價目表，零件拆開，好幾家供應商。

何況幾十，還同型號。

姜寒對了一午，午飯同肖妍了樓的麵館，匆匆用完，回后也沒休息，接著核對。

午，眼睛些發澀了，姜寒才起身了一趟茶水間。

茶水間的吧台，能看到總辦。

所以，早那會兒才會滿為患。

臨近班，沒什麼。

姜寒泡了一杯咖啡，目光剛望，門扇突然從里打開，似被抓包，姜寒意識地避開，再抬起頭，只看到了陸焰提著包的背影。

咖啡燙，姜寒倒了一半，又裝了一半的涼水，一口氣灌進喉嚨，精神好了很多。

—

周五午，心如常地開始躁動。

離班還十分鐘，姜寒的電腦，便彈了肖妍的消息，「姐妹兒，狂歡否？」

姜寒直接關閉了微信對話框，沒理。

肖妍繼續轟炸，「？？？」

回姜寒回了，「。」

湯副主管。

肖妍連字都懶得打了，從隔欄后，伸頭，直接沖著無救藥地囔了一句，「黑夜漫長，美酒美食、六塊腹肌的哥哥，真的？」

聲音宏亮又膽，突然響辦公室，一旁的廖潤震驚地抬起頭，臉色毫無懸念地，又紅了。

「......」

造孽吧。

「，加......」

話還沒說話，湯副主管從外走了進，三十多歲的臉，難得染了春風，進門就，「什麼事周再說，今老公生日，呆會兒就先走了。」

似乎心情好，還特意看了一眼姜寒，體貼地，「陸總走了，些也急，早點班，趁年輕多玩玩。」

姜寒還沒得及接話，肖妍已經興奮地站了起，「咱姐夫生日啊，難怪湯姐今的氣色一樣，口紅的顏色真好看。」

「......」姜寒沒再接話。

「嗎。」

「年輕十歲......」肖妍足足拍了幾分鐘的馬屁，一直到班。

湯主管腳走，後腳肖妍就開始對著姜寒催命，「姐妹兒趕緊收拾，一寸光陰一寸金.......」

「哪？」

「能看哥哥的地方，說哪。」

「......」

姜寒並非第一次酒吧，每回都陪肖妍。

肖妍土生土長的本地，幾條街的酒吧，早就摸得通透，「周姐妹兒才了華龍街的酒吧，說新了一模特，賊帥，腹肌六塊......」

沒給姜寒反悔的機會，肖妍拉著了更衣室，換好衣裳化了妝，直接打車了華龍街。

到了地兒，還亮的，華龍街多數都年輕光顧，吃居多，並沒的餐館。

兩找了一家關東煮，慢慢地等著夜幕降臨。

身邊的群往往，多都十幾歲的妹子。

再看一眼手裡的肉丸子，頭頂呼呼只轉的電風扇，想想自己好歹名鼎鼎榮欣集團的，職的PT公司鵬城也能排十，全國五百強之內的企業白領，至於么慘。

肖妍轉頭看著表情同樣木訥的姜寒，問，「咱點傻逼。」

「把點掉。」

「為了男，難了。」

「......」

「寒寒，喜歡嗎？」肖妍無聊，隨口一問，也沒指望回答。

「喜歡。」

肖妍意外地看著。

「高二的候，家做客，爸媽非幫指導作業，說家財經的高材生，一句值千金。」

「然後呢？」

「長得好看，沒忍住偷看了幾眼，被發現了，叫亂看。」

「艹.....．」

「狡辯沒看，說，那就亂想。」

「又狡辯，直接指了的臉，說，臉紅了。」

肖妍都替尷尬，「那亂想了嗎。」

姜寒一笑，「想了，想了七年。」

肖妍像聽到了驚的八卦，「后呢，一起了？」

兩相互喜歡，才算一起，沒感情，應該算吧，姜寒搖頭，「沒。」

肖妍眼裡的好奇瞬間化為了同情，「姐妹兒，真慘，樣，呆會兒的腹肌，讓先摸......」

—

夜色落，隱藏暗處的自由羈，叫囂地釋放了，兩心頭的那點彆扭尷尬，隨之驅散了乾淨。

到了酒吧，剛坐，肖妍便迫及待地叫了吧台的哥，「問一，想看腹肌多少錢。」

那哥的態度卻莫名很拽，「賣。」

「什麼意思？錢？」

「對，靠才藝，唱歌也行。」

肖妍臉都綠了，「那還如讓扭兩呢。」

「也行。」哥指了一台，「得到那面扭。」

「......」

肖妍一慫了。

五音全，四肢協調，還得一帶混，還得面子。

忍著熱，轉著破風扇的店，呆了一多.....

而傳說的六塊腹肌，別說摸了，連看都沒看到，肖妍喝著悶酒，坐那看著別狂歡，滿眼絕望，「寒寒，報聲樂班吧，年頭混酒吧，都挑才藝，咱還活活了。」

姜寒見實慘，陪喝了兩杯。

九點后，酒吧陸續了，幾長相清秀的哥哥，肖妍的精神才慢慢地好了起，跟著了舞池。

姜寒怕吵，坐卡座等。

間久了，斷。

起初姜寒還假裝掃一二維碼，問的多，乾脆將手機藏了包里，再，便抱歉地一笑，「好意思，忘帶手機了。」

干坐了兩三，姜寒也沒看手機。

十一點多，肖妍終於嗨夠了。

歪歪扭扭的從酒吧里，嘴裡還念叨著六塊腹肌......

「姐妹兒，服......」

管服服，姜寒叫了車，先將安全地送到了樓，才打車回了自己的住處。

車后，姜寒點亮了手機屏幕。

00：30

周末辰很正常，但對於姜寒說，已經很晚了。

姜寒租的房子雖然離公司點遠，卻住宅區，安全，晚一路都很安靜。

從包里掏了鑰匙，門打開，客廳的燈意外地亮著。

姜寒懊惱地嘆了一聲。

又忘關燈了。

夏的鵬城，本就悶熱，喝了酒更熱，姜寒脫了腳的板鞋，也懶得找拖鞋，踩著船襪走到了客廳，剛準備取身的包，目光一瞥，瞬間頓住。

客廳玻璃窗，立著一，黑色T恤，同色的休閑長褲，雙手插兜，目光正落腰間。

姜寒穿的早的那一身，九分牛仔，齊腰T恤，隱隱露了一截腰線，雖休閑，但該凹凸的地兒都顯露了。

姜寒還沒反應，便聽聲音輕挑，問，「很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