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抱朴隱丘山
在?南方,有座天香山。
山上綠樹環繞,更有無數奇花異草交相掩映,花開時節,花香滿山瀰漫,沁人心脾,猶如仙境降至,故而得名「天香」。此處四季分明,雨雪充沛。春回大地之時,萬物復甦,嫩柳抽出枝芽,?朵兒孕育著繁花,?兒枝頭歡唱,山溪潺潺作響;夏季炎炎之時,白晝滿眼蒼翠,花開似錦,夜晚促織成雙,蟲鳴私語,星光澄澈;秋雨綿綿之時,落葉堆疊,層林盡染,漫山蕭瑟;冬雪封山之時,銀裝素裹,冰封千里,萬籟俱寂,點點臘梅時隱時現。
山林中,太平正在砍柴,只見他紮起一個?步,丹田運氣,雙手由腰間向上緩緩抬起,聚力掌中,隨後猛然劈向樹身,樹身被攔腰折斷。儘管此樹沒有那麼粗壯,仍可?他內力不凡。
太平微微喘著粗氣,笑容頗為得意,他擦了擦汗珠,短暫的休息后,拿起石斧把倒下的大樹一下下劈成可用的柴禾大小。
「什麼時候我能不用斧子,直接把樹拍成柴禾就好了。」太平心想著,還不時用手比劃。
約莫過了一個時辰,背簍里裝滿了劈好的柴。太平起身伸了個懶腰,抬頭望了望天空,已近午時。
「該做飯咯。」太平的聲音帶著疲懶,他背上背簍,沿著小路離去。
此時初夏,天氣還沒有炎熱起來,在這山上,只有涼意陣陣。陽光從林間灑下斑駁,照在太平強壯的身軀上,他的面龐在陽光下更顯英氣勃發。
路上,遇到了三位住在天香村的村?。
太平打聲招呼:「三位大叔好。」
挑著扁擔的村?笑道:「太平厲害啊,又打了那麼多柴。」
背著背簍的村?問他:「?安在南溪呢?」
太平回道:「師弟正是在南溪。」
扛著鋤頭的村?說:「告訴你無為師父我前些年釀的老酒要出窖了,你師父跟著我念叨了好幾回,讓他趕明來老地方,我叫上大夥一起喝個痛快。」
「好嘞李大叔,我回去就告訴師父。」
「那行,我們先走了啊太平。」
「三位大叔慢走。」
太平與他們告了別,回到山上的住處。
「師父,我回來了。」太平在院子里放下背簍,」師父?」
師父無為沒有回應。太平推?走進師父的房間,師父就在屋裡打坐,卻響著鼾聲。
太平搖頭偷笑道:「師父又去會周公了。」轉身正要出去,師父叫住了他。
「太平啊,打柴回來了?」
太平笑道:「師父,可不是我把你吵醒的。」
無為站起身伸著懶腰打個哈欠:「我說是你吵醒的了?我是餓醒的。唉,年紀大了,不光容易睏覺,也容易餓喲。」
「我這就去做飯。對了,李大叔他的老酒出窖了,叫您明天去喝呢,說您念叨好多次了。」
「這老傢伙,前些日子與我下棋輸了,說要請我喝酒,他賴賬可不行。」
「哈哈,對,咱不能讓他賴著。我去做飯,?安也該回來了。」
正說著,聽到外面有人進來:「師父師兄,我回來了。」
只?長安提著兩條大?進了屋。這長安眉清目秀,比太平個頭略低。
?安道:「你們快看,我抓到了這麼大的?。」
太平接過?:「呵,挺沉的。?安你還真是厲害,功力也??了吧。」
院子里,師徒三人圍坐在一起吃飯。
太平道:「師父,我感到體內的那股力道能更加運用自如了,它就好像與我的血融了一般,在我體內各處遊走,當我發力時,便很快集中在一起,不似以前那樣分散,難以掌控。就像我今日打柴,只花了很短的功夫。」
無為道:「你練功的火候更進了一步,這做飯的火候還是差了一點啊,這?肉沒有入味。」
太平笑道:「還不是怕師傅你餓著,所以飯做得匆忙。」
無為又端起酒杯,問道:「?安,你呢?」
?安答道:「師父我有一些疑問。我在瀑布下練功時,有時就思索,世間萬物皆有其體態形貌,然而這水是否有形呢?」
太平插嘴道:「當然是無形啊,你能說出來它是什麼形狀,是圓的啊還是方的啊。」
?安回道:「如果它盛滿在杯中,不就是和杯一樣的形狀了嗎?盛在碗中,實際便又成了碗的形狀。」
太平爭道:「你這就是講歪理了,這樣說起來,水的形狀多了去了,它到底是個什麼樣,師父,您說呢?」
無為喝完了杯中的酒,放下酒杯道:「?安,你如此小的年紀能有這樣的疑惑也是不易。太平你說的也很不錯。其實並不是萬物都非要有一個定義。水可以是無形,也可以是萬形,這正是它的特殊所在,不同的境遇有不同的應對,以萬變應萬變,因此它可以存在於任何地方。你們練武的精要正在於此,做事時同樣受用。」
?安思忖了一會,笑道:「師父我明白了,有形無形不過是表象,我應多去思索其中的奧妙。」
太平撓撓頭道:」師父,我倒只覺著練好武功自然就能打勝對方,哪還用去想這些高深的東?。」
無為道:「你們都還年少,?識也少,有些東?不懂是常理之中。我知道太平你練功很是勤奮,但也一定要像?安這樣苦思。凡事皆如此。教你們練武,不只是強健體魄,匡扶正義,也是教你們能學會思考。前人所創的武功,是從天地萬物,宇宙自然之間領悟所得,當你們能夠同樣體會,才算是真正的武學大者。」
無為又喝了一杯酒,說道:「還有為師每晚教你們讀書、背書。書里儘是千百年來聖人之言,能流傳至今,必有大智慧在其中,你們不懂的,書會告訴你們,會教你們明辨是非,教你們世間真理,這些都與武學有相通之處。」
長安給無為斟滿酒,無為接著說道:「不論是練武或是讀書,為師讓你們從中學的重中之重便是······做人。」
太平與?安聽后,?聲道:「弟子一定謹遵師父教誨。」
太平仍是有些不解,但不敢多問,默默扒著飯,陷入沉思。?安則覺得心中似乎有點透亮,心裡細細品讀起師父的話。
午飯過後,收拾完畢,師徒三人會休息一個時辰。醒來之後,便是太平與?安切磋武藝的時間,無為在一旁指點。
二人先各自彎腰行禮。這是無為定的規矩,切磋結束時仍要如此。
行禮過後,兩人擺好了架勢。太平腳一前一後紮下?步,雙掌一前一後呈劈狀擺在胸前。?安站得筆直,一手背在身後,一手手心向上放在腰間。
「師弟,準備好了嗎,我要出招了。」
「師兄可不要讓我。」
只?太平一腳后蹬向前衝去,劈出一掌,帶著勁?撲向?安。
?安聚精凝看,在太平劈向他面前的一瞬,腰間的手也是化掌提起,向左撥開太平,身後的手掌猛然推出,擊向太平胸前。
太平趕忙用另一隻手阻擋,抓住了?安襲來的一掌。
?安?狀,用被抓的這手反向畫圓,臂中發力,從太平手中掙脫,同時向後一躍。
太平緊跟向前,這回是雙掌出招,從左右兩側劈了過來。
?安身體向後一傾,也使出雙手,拍在太平的手腕,壓著太平雙掌順勢落下,落在太平腹前時,?安猛然發力,借著壓在太平掌上的力一躍而起,雙腿踢向太平。
太平向後折腰,避開了?安。
就這樣你來我往,兩人切磋了將近百招,難解難分。
無為看著兩個徒弟在武功上進步如此神速,甚為欣慰。不過他也明了兩人各自的短處:太平出招,有力而顯浮躁;長安出招,沉著卻略帶猶豫。這正是二人性格上的不足。
約莫過了兩個時辰,太平、?安二人依然勝負未分,誰也不願意先停下來。眼看已至?昏,無為心想看來只能再由他叫停了。
「喂喂喂,你倆小子每次都要我喊停才能停嗎?讓你們每天切磋一下,搞得跟打仗一樣。趕快去做飯,你們不餓我都餓了。」
?安聽到后,腳向前一蹬撤身,像往常一樣準備向師兄行禮。可是太平卻似乎沒有聽見,仍然直逼過來。?安沒有防備,被一掌拍在左肩,身體向後?去,忙又一空翻才勉強將身體定住,沒有摔在地上。
長安有些惱怒:」師兄你這是幹什麼!」
太平跑來扶著他:「不好意思師弟,我不知道你停下來。」
「你這出手也太重,我整條胳膊都使不上力了。你沒聽見師父喊停嗎!」
「抱歉抱歉,我給你揉揉,等會我給你敷上草藥,明天包管沒事。」
無為走過來,查看了?安的肩膀,沒有說什麼。
師徒三人吃過晚飯,忽然見山下的村子竄起一團團火焰,隨後連成一片火海,很快便將整個村子吞噬,衝天的火光將黑夜浸染成了猩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