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吃著飯。
丁姍笑道:「子成叔,剛才那陣子你沒回來,我們還真以為你出啥事了呢,現在下午好幾點了吧,哪有刨一袋子葯到現在的?嘿嘿,我們還真以為你又碰見大野豬了呢,丁超還猜你是不是摔著了,你再不回來,我們就準備回去叫人上山裡去找你呢?」
「讓你們擔心了。丁超,咋不吃菜呀?」
丁超說:「菜包子不用吃菜,你吃吧。」
「菜包也可以就菜吃,來來,快吃!多吃些蔬菜有好處!」
丁超夾了點兒放入口中。
丁姍又說:「叔,你天天在山上林子里刨葯,常碰見野豬和狼吧?碰見了都咋著把它們打跑的?」
「哪有那麼多野獸呀,不過也碰見過幾次野豬,狼倒沒碰見過,只聽見過狼叫。」
「你又打死過野豬嗎?」
「野豬哪有那麼好打的,我也打不過野豬,野豬跑得很快,很靈敏,我也只是遠處看見的,它們一聽見動靜就跑了!」
「你還哄我們,你真打不過野豬呀,你會飛刀,離得遠也能射中它!」
「嘿嘿,我真啥也不會,那一次打死那個野豬,真是碰巧了,如果不是有幾棵大樹,我瞅准機會扎它幾下,我也真活不成了!」
丁姍點了幾下頭笑道:「我們就擔心有這她,些,你天天一個人,如果碰見了最好別惹它們,能躲就躲,躲不了就大叫著嚇它們,野豬怕嚇,怕響,對了,你最好天天裝幾個大炮,你不是有嗎?見野豬時點炮,炮一響,它們就嚇得屁滾尿流,以為誰用槍打它呢?」
停了一會兒,丁姍又笑道:「子成叔,我還想再問你一遍,以前你咋會想著買幾隻羊喂呀?」
「噢,我是看養羊比較省輕,山上草多,買回來不用管了,也不用誤刨葯,這樣,每年羊也能賣些錢,誰知道行不通呀?」
「嘿嘿……你真冒失,自己也不動動腦子想一下,你在這麼裡邊,平時沒一個人,你為了幾隻羊不能不刨葯吧?」
「是的。」
飯後,丁姍說:「子成叔,好了,我們得回去了!」
「哎,慌啥?天還熱,晚一會兒再走吧,快坐下!」
高子成忙站了起來,丁超也站了起來。
「不了,我們不當誤你的事了,你再到附近少刨點兒葯吧?」
「我不刨葯了,晚了,我還有幾句話沒問你們呢?」
丁姍笑道:「問啥呀?」
「你坐下,丁超也坐下!」
「好,丁超,咱坐下。」
高子成看了他們一下說:「我給你們說,回去給你們媽和爺爺說,以後不許再這樣了,再這樣不管誰來,我都趕他走,東西也讓他帶走!」
「子成叔,這有啥呀,我家雖然窮,可也不缺吃的,難道只許你幫我家,就不許我們多少幫你一點兒嗎?」
高子成笑道:「中,那我謝謝你們家了!哎,你們倆學習怎麼樣?」
「差不多吧,丁超還在班裡前幾名呢?」丁姍笑道。
「是嗎?那你呢?」
「我不如他,我沒占前十名。」
「那你得努力一點呀?」
「嘿嘿,我也很努力,就是笨。」
「我看你挺聰明的。」
「聰明啥呀?使的頭疼也趕不上丁超!」
「不用急,慢慢趕嘛,讓丁超多幫你。」
丁超笑道:「俺姐臉皮薄,不會也不敢問老師,我給她講她也不耐煩。」
「丁姍,這樣可不中呀,不虛心學可不行,你人也比較聰明,只要虛心,肯定能和丁超一樣的。」
丁姍臉一紅笑道:「不行,我本來就不如丁超頭腦好使,反應慢的很,平時我常問其他同學,但還是不中,我能保持二十名以內就可以了!」
高子成笑了下說:「只要努力就行,以後你們倆要多努力!」
「嘿。」二人同時點了下頭。
高子成又笑道:「只要你們努力上學,以後忙時,我去你們家幫著幹活兒,你們林柱叔不在了,麥天把你們林國叔和犟筋叔累得不輕吧?」
「嘿嘿,是的。」
「本來收麥時我想幫你們家一下,但那幾天我生了點病,也沒去,收玉米時我一定去!」
「叔,你不用去了,忙時俺舅舅去幫俺,也不要緊。」丁超說。
「忙時誰家不忙呀,多少人都用得上!」
丁姍認真地說:「不讓你給俺家幫忙,會誤你刨葯的!」
「好好。」
公路上,張偉和一個老頭,每人騎了輛車子慢慢地走著,二人都低著頭,誰也不理誰。
又騎了一陣子,老頭看了張偉一眼說:「小偉,到底中不中呀,真相不中她,咱再找別的!」
張偉想了下低著頭說:「咋說呢,我嫌她個兒低,要不你再給我慢慢瞅個吧。」他看了老頭一下。
老頭說:「個兒低點兒有啥呀,她也不算太低,女的有幾個很高呀?電影演員個兒高,可人家相不中咱,有個差不多就算了,現在大閨女哪還有二十好幾的?要想找和你年紀差不多的,真不多,這個差不多就算了?」
張偉笑著看了老頭一下:「表叔,這個真有點兒…她不只個兒低,你看她還胖,長的也不算好,反正我覺得不合適。」
「小偉呀,你沒看你多大了,再過一年都三十了,我看她中,長的也不差,一般化,老百姓,要多好呀,知道好好過日子就行!」
「不行,你還是再給我找一個吧,要她還不如找個小媳婦呢?」
「你…你這孩子看你說的多難聽,好歹人家也是個大閨女,再賴的閨女也比個小媳婦強!以你的條件,找個小媳婦人家不笑話人呀?」
「那你就慢慢給我找個閨女吧,現在大的少,就找個小的嘛,你不會給我介紹幾個二十一二歲的?」
「小偉,不是我不想給你找小一點兒的,你都二十七八了,比人家大五六七八歲,你家庭條件再好,人家也不一定願意呀?還有你這頭上,也顯得人老了點兒,就是少說幾歲,可看著並不像呀?」
「好好,算了,表叔,你要覺得我的事兒不好辦,表侄我就不麻煩你了!」張偉有點兒不悅。
老頭笑道:「小偉,我也沒說不給你操心,你爹爹俺倆一輩子的朋友,說啥也得給你操心,不過你別急,咱得慢慢遇,興許能遇上一兩個!」
說話間前邊到了路口,張偉說:「表叔,那你再操下心吧,俺爹在家等著你呢。」
「算了,事兒也沒辦成,你家就不去了。」
「那也得去喝口茶呀?」張偉下了車子。
「不了,你回去吧!」老頭沒下車,騎著向北去了。
張偉想了下,直往西騎去,他決定去丁灣。
張偉下泥鰍嶺時,蹬了一下,兩腿一伸,小車子像摩托一樣向下衝去,到了坡下,他一剎閘,車輪哧響了一陣,他又一鬆手,右腿一挨地轉過了彎,之後雙腳猛蹬,向丁灣衝去。
前邊丁慶過來了,張偉忙笑著減了速,又近了些他叫道:「慶哥,我正打算去你庄呢?」他腿放到地上站住了。
丁慶忙說道:「你咋又來了?」
丁慶趕緊下車走到他跟前。
「我想找劉玉秀!」
「哎呀,上次我不和你說了,你千萬別上劉玉秀家去找她,讓犟筋碰見了不行,懷山和你表叔他們不也和你說過嘛,你咋還來呀?」
「這兩天在家心煩,想找劉玉秀聊聊!」
「你還找她聊什麼,劉玉秀不是也給你說了,讓你等她到明年春天,這還剩幾天呀,回去吧?」
張偉擺了下手說:「不行,這次我不能聽你的了,丁犟筋有啥了不起,他還想吃人呀,他管著得他兄弟媳婦的事了呀,不能人家相不中他他也不讓人家再找呀?就算我打不過他,我今兒也要去,只要我今兒吃虧,以後遇見他我非整死他不可!」
丁慶忙四下看了下叫道:「你小聲兒點,你可千萬別去,要不你先往外走,我回去看能不能把她叫出來!」
「不行,你有事就辦你的事兒去吧,今兒我是非找到劉玉秀不可!」
「哎呀兄弟,你可千萬別去呀,好漢不吃眼前虧,你就回去吧,要不過兩天我讓老婆纏住她去趕集,你在高庄那兒等著她?」
「哥,這一招兒不行了,已試幾次了都不中,她是故意躲我的!你別管了,今兒我就非問她個真心話,她讓我等,為啥平時連一次面也不和我見,哪有這樣的?我今兒非上她家去直接找她!」張偉嗷嗷直叫。
丁慶也沒辦法,他又四下看了下說:「好了好了,要去你去吧,別吆喝這麼響了!
不過我給你說,你可千萬別這樣上她家直接說事情,你動個腦筋,別說自己是她同學,他家可能知道你了,你說自己是親戚,找機會說了事,之後就走算了,別讓他們看出破綻了?」
「嗯……好吧!」
「那你去吧,我得出去辦點兒事兒,她家就住西頭,進庄直走,過土埂那邊就是,前邊那個房子是劉玉秀的,後邊第一家是她婆子家的,她一般在後邊她婆子家,他們還吃一鍋飯。」
「謝謝你,好,你去辦事兒吧,我走了?」
事有湊巧,玉秀正洗了衣服往回走,但事更巧,丁犟筋也擔了水桶出了門。
張偉老遠看見了玉秀端盆子往上走,後邊還跟著兒子,他一高興,騎了過去,他沒看見丁犟筋。
玉秀已走到自己的院前,她已感到有人過來了。
張偉叫道:「玉秀!」
玉秀已扭過頭看到了他,一怔,忙低聲叫道:「你來幹什麼?」
張偉大聲笑道:「來看看!」
他放好了車子。
玉秀小聲說:「你趕緊走,誰讓你來了!」
張偉又大聲說:「幾年沒見過你了,也沒來過你家,來看看,這個是小文吧,這孩子長得真好!」
「你…」這時玉秀忽然看見犟筋走了過來,正看著他們。
張偉也感覺到後邊有人,見劉玉秀向他後邊看,也扭了下頭,見是丁犟筋。
他笑了下,回過頭說:「哎呀,咱這老親戚多年不走了,自從你成家后,表哥也沒見過你,誰知你家這麼遠呀,嫁到這山窩子里來了!」
玉秀只好裝著說:「那你先去那院坐吧,這院也沒有茶水,俺都在那院吃飯,我晾了衣服就過去!」
「不忙,不忙,你晾吧,我等你!」
「你過去吧,就後邊東邊那家,要不你帶著小文,讓小文領你過去,我這兒一會兒就好!」玉秀看了丁犟筋一下,很瞪一下張偉。
丁犟筋皺著眉慢慢往河裡走。
張偉只好說:「好好好,來,小傢伙。」他上前抱起了小文放到車上,看了丁犟筋走了。
玉秀忙進院去晾衣服,對於張偉的到來,她真不知該怎麼辦好,更主要是讓犟筋碰上了。
張偉有小文跟著,嘴又會說,沒幾句話,丁二嬸就笑著把他讓進屋了。
丁二嬸笑道:「坐吧,我給你倒開水喝!」
張偉忙攔住笑道:「不用倒了表嬸兒,我不渴!哎呀,你看我這第一次來,也沒帶什麼禮物,真有點兒……嘿嘿!」
「拿什麼東西呀,倒點兒吧,少喝點兒,走這麼遠了!」
「不行,我真不渴!」
「那好,那好。」丁二嬸放下了暖瓶。
張偉坐下后笑道:「我是到這裡邊辦點兒事,聽說玉秀在這兒住,就拐過來看看,你看這我和她多年沒見面了,又是老親戚,來時空手,怪不好意思的,又來得太倉促了,忘記買點東西了!」
「買啥東西呀,哎,你一進門就說是老親戚,你家是哪兒的呀?」老太太盯了下張偉的前額。
這時玉秀進院了,張偉看了下道:「我…噢,玉秀過來了!」
玉秀進了門后看了張偉一眼說:「你渴嗎?」
「不渴,表嬸正問我是哪兒的呢?」張偉轉向老太太,「表嬸兒,我是河南的,河南邊山東坡的!」
「噢,也沒聽玉秀說過。」老太太又看了下張偉的頭,又看了看媳婦。
玉秀忙笑了下說:「都是老親戚了,在家時也沒走過幾次,現在早不走了,說他幹啥?」
「是呀,老親戚一般都不來往了!」丁二嬸笑了下。
「可不是嘛!」張偉忙笑道。
之後他又說:「表嬸兒,表叔呢?」
「上山去了!」
「噢,你們身體都還好吧?」
「可以。」
張偉又說:「聽說表弟不在了?」
「唉,可不是嘛!」
「表嬸兒,你們要想開呀?特別得注意身體!」
「想得開!想得開!」
停了一會兒張偉看了下老太太說:「表嬸兒,要不你一個人先坐,我到那院看看,我還沒來過,也沒見過俺表妹的房子,我去看一下!」說完他站了起來。
「哎,慌啥,快晌午了,吃了飯再過去,我這就和你表妹做飯!」老太太也站了起來。
「不了表嬸兒,我不能在這兒吃飯,我馬上還得走,我是借輛自行車過來的,外邊還有人等著我,我是搭人家車來的,人家開的有車,中午趁著農機站沒人截車,俺得走!」
「真的?」
「可不是嘛,我就是來看一下就走,多年不見了,說幾句話!」
「那好吧。」
「那咱走吧玉秀,到那院坐會兒,我還得走!」
玉秀只好乾笑了下對兒子說:「走,回家。」
丁二嬸疑惑地望著他們向外走去,他們出了院門后,她低著頭進屋坐下了。
剛出了院門沒幾步,迎面犟筋過來了,他看了他們一下,叫道:「玉秀,這是哪兒的親戚呀?」
玉秀忙避開犟筋的目光說:「東河南的老親戚。」
張偉笑道:「我是河南坡郭全庄的,多年沒見過玉秀了,和別人來山裡拉點兒東西,順便來看看玉秀。」
犟筋盯著他的頭說:「是老親戚呀,咋不坐了?」
「噢,到表妹那院坐會兒。」
「那好,你們去吧!」犟筋向院里走去。
犟筋低著頭進了屋,一聲不響地坐下了。
老太太看了兒子一陣說:「你碰見玉秀了?」
「……」
老太太又看了兒子一下說:「玉秀哪兒有這麼個親戚呀,都沒聽說過。」
犟筋看了一眼母親:「她有啥拐彎親戚,還都給你說說呀?」
「唉,是呀!不過這個人頭上前禿,林翠說的那個人不是也這樣呀?」
「啥親戚呀,這傢伙根本就是那個傢伙!這傢伙一來我就覺得面熟,剛才想起來了,他就是高庄張庄的那個傢伙,我在高庄見過他!」
「真的?嘖,那可咋辦呀?」
「……」犟筋低頭不語。
「你說話呀!」
「有啥說的呀?」
「你……你現在咋變成這樣了?去把他轟走!」
「轟啥呀?我憑啥攆走人家?」
「你說憑啥?」
「我不知道憑啥!」
「憑你!你的犟勁兒哪去了?」
「我算老幾呀,她根本心裡就沒我!」說完犟筋站起來就往外走。
「哎?好!你不去我去!」老婆兒也往外跑。
犟筋回過身來叫道:「娘,你也別去,你憑啥攆人家呀?人家說是親戚,又沒說來領人,你別弄不好讓劉玉秀臉沒地方放,她再一氣之下真走了!」說完犟筋走了。
老太太望著兒子走了,氣得一拍雙腿叫道:「唉!這算什麼事兒呀,人家上門來搶媳婦了!」
犟筋出來低頭往家走,走了一陣他又站住了,慢慢回過身來,向劉玉秀家看了下,之後又回過身回家了。
再說玉秀屋裡,玉秀急趕張偉走。
她低聲叫道:「你什麼也不要說了,你走吧!你也別等我了,現在我誰也不打算找了!」
「玉秀,你咋又這樣說開了?你讓我等,我等還不行嗎?我今兒來就是問你一句安心話,明春你心決定和我辦手續不?如決定了,我就安心等你,見不見面沒關係了!你趕集或走娘家時,見我一回就中!」
「張偉,你別纏我了,我真不想再找了,你心裡要沒底,你就找吧,我不攔你,你快走吧!」
「我不走,你不給我個話,我就不走了!」
「嘖,你咋這樣呀?好,要不你也別等了,我已決定不找了!」
「咋了?因為啥?」
「你別問了,你走吧!」
「不中,你得給我說清楚!」
玉秀低下頭說:「因為你,俺幾家都在生氣。那頭俺嫂子要和俺哥離婚,這頭還非讓我和俺二哥過,我現在……現在誰也不答應了,我就一個人守著孩子過!」
「這也怪我?你願意我,我也願意你,你沒錯,我更沒錯,錯的其實是他們這一家人和那頭你嫂子,他們怎能干涉你的自由呢?明明你不喜歡丁犟筋,他們還強求,算了,這事你交給我吧,三天後你跟我走,怎麼樣?」
玉秀忙擺手低聲叫道:「不行!不行,你快走吧!」
「你……你這人咋也執迷不悟似的?大道理你不明白呀,是他們姓丁的不近情,理狗屁不懂!
玉秀,你真怕你娘家哥再成光棍呀,我覺得你嫂子和你哥也有孩子了,也不能因為你不答應犟筋,她就真和你哥離婚,如果她真那樣想,乾脆和她離算了,這樣的女的不能要,分不清哪輕哪重,要他幹啥?不能因為你們是換親,就得換一輩子!
還有,如果你和犟筋成了,萬一將來丁犟筋再死了,他們不能再讓你和老大過吧?聽我的,你嫂子如真和你哥離了,我負責再給你哥找個!」
玉秀皺著眉,他說的雖然在理,但也不能這樣說呀,還沒咋的又咒起丁犟筋死了。
她怒道:「張偉,我就是不和丁犟筋過,也沒想著走,更沒想著讓俺哥和俺嫂子離婚,我打算在這兒過一輩子,你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