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揭開的大幕

李策軒是被裝在麻布袋裡抬上車的，是被偽裝成垃圾抬上車的，是被兩個絲毫不懂輕拿輕放的壯漢抬上車的。

他沒有想到，「一寸之險」竟可以被那樣輕描淡寫地化解。他沒有想到，那兩個壯漢認真起來自己壓根沒有還手之力。他沒有想到，他們究竟要怎麼處理宋雲孤還有自己。

軒哥太疲憊了，不論是肉體還是精神都到了極限，以至於現在完全動不了，難以進行有效思考。唯一可以確認的是，小宋和自己還活著。

任憑自己被帶去哪裡，任憑自己眼前走馬觀花。漸漸的，李策軒彷彿置身一片混沌之中，沒有聲音，沒有顏色，沒有空間，沒有時間，沒有自己，但又擁有一切。李策軒想去看清，想撥開迷霧。

他在呼喊，他在揮手，他在嘗試感受宇宙的存在，感受自己的存在。然而，有的只有虛無。「無」也是一種存在，一種填滿了混沌的存在。李策軒正在被「無」榨乾，靈魂在枯萎，命運在透支。

不知過去多久，「無」裡面沒有時間的概念。混沌翻騰，李策軒看到無數紋路從「無」裡面滲透了出來。

「無」中生有。

在驚鴻一瞥間，大爆炸發生了。李策軒驚醒過來。

「啊哈——啊哈——」李策軒的喘息聲幾乎要擠爆這個房間了。在他意識空間里的經歷太可怕了。在十二歲以後，已經近十三年沒有體驗過這種場景了。從他放棄認真鍛煉自己的「超能力」開始，就無法進入那個意識空間了。

「根據曾經的經驗，每次進入那個空間，『超能力』都會有一次大幅增長。不過，我現在應該還是比不上十二歲的我。」

軒哥浮光掠影，微微回憶了自己的過去。緊接著，他的注意力集中到了當下。環顧四周，這裡是一個……單床病房？！

自己正半坐在病床上，手腕系著一條手環，緊貼著皮膚，無法取下。床頭放著一台機器，作用不明。其他地方，與正常病房一致。

不過李策軒可沒有大意，翻身下床，仔細檢查起這個房間。不過……事實證明，這似乎就是一個普通房間。

「嘟——嘟——」軒哥的手環響了起來，隨即傳出了磁性的聲音：「你也檢查過了，沒有什麼特別的，就是普通病房。」

聞言，李策軒目光一凜，不著痕迹地看向幾個角落。「不用找，沒有監控。」那個聲音響起。「這個手環可以監視心跳、腦波等，不過沒有視頻功能。床頭的那個儀器也只是醫用儀器。」

「那你為什麼……」李策軒剛開口，就被那平靜的聲音打斷，「猜的。我們是講禮貌的紳士，不會隨意監控一個人。」

「哈，這樣說反而更顯得沒品呀。」這句話李策軒只在心裡說說。他能感受到與他對話的是一個聰明人，那麼，他也應該做回聰明人，來看看這一切的始末。

那個聲音還在繼續：「來指揮室，一些事情見面說方便。」語罷，便無聲音。

聞言，李策軒也將一些疑問壓在肚子里。至於指揮室的地點他也沒有問，因為沒有必要。

打開門，印入眼帘的是與普通醫院沒有區別的走廊。隨便走幾步，看到了一張地圖，確定了路線便邁開腳步。

「醫務區、辦公區、生活區、訓練區……這地方究竟多大？」李策軒的大腦在瘋狂運轉。「冥冥之中可以感覺到我是被車子運來的，時間不過半個多小時，應該還沒有離開s市。那麼，有什麼地方可以建造這麼大的建築？」

「這是一群什麼樣的人呢？是跟我一類人的組織嗎？是敵是友？那兩個壯漢的目標應該是那個『數碼暴龍機』，我和小宋是碰巧被卷進來的嗎？那就太倒霉了。不過……當時和他們打的時候沒有在意，現在想想發現疑點太多了，那兩個人根本全程放水，不像戰鬥，倒像是……測試。」

走出醫務區，李策軒來到一塊室內廣場，看了看標識然後走向辦公區。進入了又一個長廊。一路上，他雖然見到一些神色匆匆的人，但是沒有去搭話，而是謹慎地觀察著周圍的一切，手指不著痕迹的劃過牆壁。

「嗯，廣場上的監控倒是不加掩飾啊。倒是這辦公區，沒有一點情調啊。單調的顏色，單調的門，門上單調的指紋門把，還有單調的嵌入天花板的燈。如果沒有猜錯，燈罩後面還有監控吧。嗯，這牆體倒是相當結實啊，上面似乎沒有什麼機關。」

「一直感覺不對勁，沒有窗子，沒有自然光。這裡的一切都是在室內的。嗯，所以這究竟在哪裡呢？」

一念至此，李策軒的眼睛中流轉光芒。「結合地圖，這裡一共十層，我在最上面一層。所以，天花板之後是什麼呢？單調、簡單，卻厚重、龐大……這，難不成……這是大楚山？！他們把山體掏空了！」

大楚山是h市郊區的一座山。「結合時間、車速。靠，真特么的一群瘋子。爬了二十多年的山，居然是我一直想躲避的那群人的基地！特么的……」

心裡罵罵咧咧，李策軒卻更加謹慎。能把一座山掏空建基地，很難想象這需要多大的力量。很有可能，這裡就是官方組織。

長廊的盡頭，是一扇金屬門。隨著李策軒靠近，金屬門緩緩打開。「賭一包辣條這不是自動門，畢竟裡面是重點地區。嗯，是在邀請我進去嗎？」李策軒長抒一口氣，昂首挺胸，眼神清亮，走向指揮室。

……

文宗政饒有興趣地打量著李策軒，畢竟在監控中觀察得到的信息沒有現實中這麼準確。

面對李策軒對自己的觀察，文宗政倒是相當淡定，因為他知道軒哥看不出來什麼。高深莫測，應該就是他給人的第一印象。

「有意思。」文宗政微笑著，「身高目測在一米八五左右，有點瘦。不過，仔細觀察手臂上的肌肉，就知道他長期堅持高壓且科學的健身，並且不是在健身房練死肌肉。手指很長，嗯，天生是拿筆桿的料嗎。關節處有老繭，這是長期拳擊的結果。來看看臉，整體來說，顏值耐打，氣質平和卻不修邊幅。不過，分開看的話，下巴剛毅，嘴唇緊閉，鼻翼鎖緊，眼睛長而平，眼神銳而隱。綜上，一個偽裝成普通上班族有著殺手身手的聰明人。」

讓文宗政欣喜的表情從李策軒臉上浮現出——疑惑、不安。因為軒哥還不足以看透這個男人。

既然看不透，就用語言試探。李策軒一念至此，已經開口：「可以看出，閣下是一位紳士，一位讓人做摸不透的智者。」

面對著句恭維，文宗政淡淡一笑：「如果我們倆的位置換過來，你會怎麼問我呢？」

軒哥的回答很快：「那我會拉著一個臭臉，沉默不語，讓你驚慌無措，建立心理上的優勢。」

「然而事實是，我沒有按照你的預想，沒有安排一群人在這施壓，沒有咄咄逼人的氣勢。你卻手足無措了。」文宗政的笑容很平和，「這是我們之間的差距。李策軒，你覺得『智』是由什麼構成的？」

這個問題，讓軒哥沉默了。不是不知道怎麼回答，而是不知道怎麼回答這個男人。只能將問題暫緩「在那之前，我想知道該怎麼稱呼閣下？」

「我叫文宗政，一個帥哥，一個奇才。」

這樣的回答，再次出乎李策軒意料。半晌，「在我看來，有五個部分。一是智商，強大的腦子是區分普通人與天才的根本；二是心理，堅定的心理素質是在任何情況都可以合理運用大腦的前提；三是勤奮，懶惰的天才不能成為智者；四是知識，大量的知識是辦法產生的基礎；五是閱歷，提供直覺與判斷力。」

「不錯。」文宗政漫不經心地點頭，眸子突然凝視在軒哥瞳孔上：「我覺得，還有兩點。」

不顧軒哥的冷汗，他自顧自說道：「六是勢力，可以將腦子裡的想法變成現實。至於七嘛……」他頓了頓，「運氣！永遠不能忽略的虛無縹緲的一樣東西。」

李策軒再度沉默，想起了文宗政的話——「這是我們之間的差距」——有的東西，他的確想不到。

文宗政的語氣還是那麼溫和，氣勢卻瘮人張狂起來：「那麼我們來看看你欠缺了什麼。智商？心理？勤奮？知識？不，這些你不缺。但是閱歷呢？勢力呢？你作為一個宅男，打算如何彌補這上面的差距？」

「李策軒，你的偽裝，有太多太多紕漏了。你的偽裝讓你無法完善你的缺點，你的缺點讓你無法成為一個真正的智者，那麼，你終究無法完善你的偽裝。」

李策軒的眸子中劃過一絲恐懼。不是偽裝，是心底防線被撕裂流露的情緒。這一切逃不過文宗政的眼睛。

壓力給的足夠了。文宗政嘴角勾起一個「邪惡」的弧度。一手棒子一手糖，他清楚怎麼抓住人心。現在，應該給這個青年人一點甜頭了。

文宗政從椅子上站起身，緩緩走進李策軒——後者正在極力控制自己的肢體語言，思考著對策——輕聲道：「所幸，是我們率先識破了你的偽裝。」

軒哥瞳孔猛然驟縮，這一句話帶給他的信息量太大了。

「你心裡有許多疑惑，我來告訴你一些真相。」文宗政的聲音彷彿誘惑凡夫俗子的魔鬼。

「你能告訴我一切嗎？」

「你說呢。」

「那麼，請告訴我所有我能知道的真相。」

「哈。智商依舊在線，心理的強大也得到了證實。放心，李策軒，我會告訴你的。但是我知道的也不全，需要你幫我還原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