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佛廟村婦
雨越下越大，屋檐之上，水流聚集，有飛線直落。
風雨一吹，煙衝上屋頂，讓孤寂的佛廟中多了些人間煙火。
宋書扶起地上的兩塊木門，直到封住門口，那不絕於耳的流水噪音才清減。
期間，還被撲騰而起的灰塵嗆的一陣咳嗽，並且上半身還沾上了不少細小蛛絲。
宋書把那些將破未破的窗戶打開，讓些許山風繼續吹進吹出，維持空氣清新。
這地方鳥不拉屎，卻沒那麼多蛇蟲鼠蟻，火光亮了許久，也未見有飛蟲聞光趕來。
故，宋書甚是滿意。
又轉身搬過佛前木台，死死抵住大門。
「今晚應該是能睡個好覺了！」宋書看著窗外的雨水，抱來一堆稻草坐在火堆旁烤火。
宋書這才翹著二郎腿，躺在火堆邊上的稻草之上閉眼歇息。
「咚咚咚」
佛廟外傳來敲門聲，宋書心裡咯噔一聲，莫不是有什麼山精鬼怪。
宋書遲疑，回頭看了一眼背後的的大佛，大聲喊道：「誰啊？」
門外又是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一女子聲音嬌柔糯糯，如泣如訴的在外回道：
「農婦我本是山下村民，近日上山採摘些草藥，恰逢大雨，可否讓奴家進去避避雨。」
宋書一聽就感覺不對，於是問：「那你是從那邊上山的啊？村裡有幾口人，你家丈夫幹嘛的啊？」
門外一陣沉默，然後回道：「這雨水把奴家衣服都打濕了，公子可否先讓奴家進去先暖暖身子。」
宋書也沉默，這窗口是開著的，真是妖怪也攔不住，卻依舊覺得隱隱不對。
雷電劃破上空，照亮門外輕扣佛門的女人。
身段婀娜，皮膚細白，端的是個惹人憐愛的小娘子。
這時，一個溫和的聲音思響起：「小嫂嫂別怕，不過是個小乞丐，端的是個鐵石心腸的人，我這便帶你進去。」
說罷，那人大步流星向前，一劍下去，木門竟然直接斜著劈開。
宋書一眼就看到他，正是白日里搶他兔子的萬師兄。
萬師兄依然保持著出劍姿勢，高手風範十足，只見人他忽然挽了個劍花，轉身一個迴旋踢，竟然把那張木佛台踢飛。
佛台越過宋書頭頂，狠狠砸在大佛臉上，碎成木屑。
宋書手掌緊握成拳，心裡去玄天劍宗學習仙道的想法更盛。
雖然他覺得有必要替原主參加一次科舉考試，但強大如仙人，便可不畏權勢，武之極，可動乾坤。
「若我學得那飛天遁地的本領，這等宵小之徒，又怎敢在我面前放肆。」一想到老道，宋書便內心狂熱。
萬師兄一把握住那女人的手，不由分說便往裡面拉。
臉上則親和的笑道：「小嫂嫂不用怕，我與他是舊相識，小兄弟人丑些，但也還算講道理。」
說完，萬師兄眼睛漏出危險的光芒看向宋書。
「呵，是！既然有萬兄如此俠義，屬實讓人敬佩。」
很明顯，現在的萬師兄道理比他大，若肉強食，只能暫避鋒芒。
留下一句話，宋書起身便去了窗邊，不想跟那兩人待在一起。
至於那小婦人，宋書秉承非禮勿視的想法，倒也沒怎麼仔細去瞧。
佛前，不時傳來萬師兄逗女人開心的話語。
大部分，竟然與那日同雲雪的對話如出一轍，只是這次，偶爾加了些顏色粉飾。
宋書看了一眼，那小婦人長相軟糯的，倒是個讓人心疼的小可人兒。
此時的她，正被萬師兄逗的巧笑嫣然，在篝火映射下顯得的格外明媚動人。
萬師兄一邊在說著自己都英雄事迹，一邊在烘烤自己濕透的衣服，而長褲緊緊貼合身體還在滴水。
宋書發現那女子上身濕漉漉一片，下半身的裙擺卻依然乾淨整潔，徒然一驚。
「山中遇美女，不是妖就是怪，古人誠不欺我！」
宋書只感覺心臟劇烈跳動，似乎害怕那女子能覺察出異常，於是靠床邊暗處又挪了挪，顯得毫無存在感。
那小婦人則在不漏聲色的打探起了萬師兄的來歷身份，萬師兄知無不言，言無不盡，還刻意貶低宋書以此抬高了自己。
宋書心頭大罵，現在只想等雨水停一些便立馬離開。
照那萬師兄的說法，此時那些同伴正躲在上山那片密林中躲雨。
正想著，門外傳來一陣雜亂的腳步聲。
「萬師兄，你竟在這裡，我們擔心你才下來找你了。」
一個腰佩長劍的少年急匆匆的沖了進來，身後還跟著一伙人，真是今日那群是世家子弟。
萬師兄收斂笑容，連忙起身，越過這名憤憤的少年郎，反而向身後撐著油紙傘的美麗少女解釋：
「雲雪！你不知道，我又遇到了今日那小子，他佔了佛廟不給人家小嫂嫂進屋避雨......」
「不必多言，我相信萬師兄定是好心的。」那雲雪又客氣了兩句，便收起雨傘，同眾人一起入內烤火。
大雨連綿，眾人聽著沙沙雨聲，紛紛睡去。
只有一隻巴掌大的蜘蛛，悄悄從婦人腹部鑽出。
那蜘蛛經過宋書時繞了一圈，卻並未打擾，最後躍上窗檯，冒雨離去。
蜘蛛繞到佛廟后側，扒開茂密的長藤葉，鑽了進去。
不一會，一根漆黑鋒利的蜘蛛腿從萬千藤葉中伸出，很粗，足有兩米長。
蜘蛛柔韌性極好，迅捷後退爬出，未傷及一草一葉。
這隻蜘蛛通體烏黑髮亮，腹部高高鼓起，呈亮黑色，並有一個紅色的沙漏狀斑記，看得出來是只黑寡婦。
看向它與身體好不勻稱的頭部，竟長了一張枯萎的人臉，巨大鋒利的口器和密集排布豎眼，格外駭人。
七隻五彩斑斕的小蜘蛛，雖只有這隻黑寡婦四分之一大小，卻也並不可愛，它們連臉都還沒有，密集的眼睛還在冒綠光。
黑寡婦盤踞廟頂，其餘皆上了佛廟外牆。
山林之間，密密麻麻的蜘蛛不知從何而在，瞬間佛廟包裹嚴實。
宋書本來一直保持警惕，但持續不了多久，便昏沉睡去。
再次醒來，是因為感覺臉上有異物爬過，他身軀猛的一震，立馬睜開眼。
這一睜開，便看到一隻臉盤大小的蜘蛛，用八條腿細長，緊緊抱住一名被蛛絲包裹的家族子弟，此時正咬著脖頸往上提。
那家族子弟像是還有呼吸，但是神情痛苦，臉色蒼白，依然昏迷的樣子，顯然是中毒了。
宋書大叫：「都醒醒，妖怪吃人了！」
似乎是被宋書這聲大叫嚇到了，密密麻麻的蜘蛛從房頂窗口跳出，四處逃竄。
萬師兄和雲雪當即醒過來，睜開眼便看到房梁正中有一隻人臉蜘蛛盤踞。
綠油油的幾十隻豎眼盯著他們，身邊還環繞著很多臉盤大小的五彩蜘蛛。
兩人齊聲尖叫，震的外牆的密密麻麻的小蜘蛛門一陣亂爬。
萬師兄首先反應過來，掏出寶劍，斬向那隻往上提的蜘蛛。
誰曾想那蜘蛛反應極其迅猛，拋下那名家族子弟就回到房梁之上。
「陸師弟，你沒事吧？！」
萬師兄搖了好幾下也不見人醒來，從懷中掏出一枚解毒丹喂下去，那陸師弟臉上才微微好轉。
見眾人昏迷，掏出一個青色玉瓶，摔落店面。
眾人這才相繼醒來，然後驚叫不斷。
而那房頂的人臉黑寡婦，則換了個位置，森森的盯著窗口的宋書。
人臉黑寡婦抬起一條鋒利的後腿，洞穿了身旁一隻五彩的蜘蛛的身體。
五彩蜘蛛當即斃命，腹部被洞穿的地方，還有一隻巴掌大的被叮死腹中。
其餘密密麻麻的白色小蜘蛛繼續湧出，四散而逃。
人臉蜘蛛淡漠的把那隻被洞穿的蜘蛛屍體放到口器上，三兩下已經吃完。
而那小婦人熟睡的方向，此時只剩下一張皮和衣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