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第四節 審吳青
這話說起來就長了。人家五哥比她大七、八歲。小的時候,七妹和王淑華兩個小姑娘總是跟在五哥屁股後邊,五哥不上學,放豬的時候給她倆採花弄果的逗她倆玩。哪家的孩子要招惹她、欺負她,五哥就挺身而出。
長大一點了,雖然接觸不多,但五哥心靈手巧,遠近聞名,成了王淑華心中的英雄、能人。加上長的又精神又強壯,不知不覺成了她暗戀的情人。本來想以身相許,沒想到半路殺出個城裡人楊雪梅。她恨透了這個不速之客,討厭楊雪梅那張戴著眼鏡的臉,可現實是無法迴避的。所以,她把對五哥的仰慕之心和愛戀之情,藏於心底,雖然不常來他家,卻時時關注著五哥,牽挂著五哥。
不用說肯定是楊雪梅在家,願不願意見都得面對,王淑華招呼道:「五嫂,五嫂。」楊雪梅迎出來:「快進屋,大妹子,你可是稀客。」
「你看,五嫂,俺家丹丹給你添麻煩了。」
「添啥麻煩啊,我可喜歡這孩子了。還想管你要呢,給我做干閨女和小姣一塊養活。」楊雪梅真誠地說。
聽了楊雪梅掏心窩子的話,王淑華很感動,甚至動搖了她以往對楊雪梅的看法。她因為心裡有事,急切地問:「五嫂,這兩個孩子沒在家,上哪去了?」
「聽叨咕是去吳青家。」
「還有誰去了?」
「那就不知道了。」
「我走了,五嫂。」王淑華沒有見到孩子,也沒法和楊雪梅說找照丹啥事,只好匆匆地回到房場。她知道,不能耽誤幹活的人吃晌午飯。
玉米種過後五至七天,家家都在地里打封閉葯。刁瑞姣家從來不用她和母親下地,再加上照丹眼前的情況,她知道吳青過兩天就要回城打工去,現在在家呆著也沒事,便和照丹倆人去了吳青家。
吳青在家確實沒事,閑著難受,給邱明打電話,結果是邱明下地幹活去了,沒在家。儘管他不咋喜歡劉學仁這個大學漏,還是給他打了電話。劉學仁正在後院大棚里給稻秧澆水,聽到屋裡電話鈴聲,趕緊放下手裡的噴壺,進屋拿起話筒,就聽吳青一頓抱怨:「真是慢捻兒,這麼半天才來接,幹啥呢,腳疼啊,還是腿出毛病了?」
「沒有沒有,」劉學仁陪著笑問:「吳青,有事嗎?」
「閑著悶得慌,聯繫聯繫,你忙啥呢?」電話那頭傳來懶洋洋的聲音。
劉學仁說:「大棚里澆水呢。」
吳青知道,全村幾乎都改旱田了。按說大溜兒家最能跟風,水田早應該改旱田,噢,吳青想起來了,他家的地太窪,改不了,年年還得種五畝水稻。水稻雖然價格高,可產量比不上玉米,仔細一算賬,兩樣收入基本持平。種地,田間管理等,玉米要比水稻省事,所以這幾年,西南岔沒有幾戶種水田了。
吳青說:「既然你忙,那就……」沒等說完,他從窗戶里看見照丹和刁瑞姣進院了,急忙沖著話筒說:「學仁,你家有人嗎?噢,就你一個人在家,那我和照丹,小姣上你那兒,咱們玩一會兒,好不好?」
電話那邊,劉學仁聽說他們三個人要來,特別是還有照丹,他當然求之不得。忙說:「好好,來吧,來吧。地很快就澆完了。」
吳青放下電話迎出去,吆喝正在朝兩個女孩狂吠的大黃狗,說:「兩位,清閑哪。」
刁瑞姣上去給了他一杵子:「挺大個男子漢,就這麼在家憋著?我和丹丹特意邀請你爬山,怎麼樣?要是進了城,上哪找這麼好的景色。」
「哎呀,我的大小姐,現在的山上有什麼呀?行了,行了,別浪漫了,咱們去劉學仁家,他等著咱們玩呢。」吳青也不管她倆樂意不樂意去,一手拽一個往外走,回頭沖西面的場房喊:「媽,我上劉學仁家去了。」沒等鍾麗華搭腔,三個人已經出院。吳青和劉學仁家都在三八隊,離得也不算遠,當他們三個人來到劉學仁家的時候,他已經做好了準備。照丹進屋一看,炕上放一張桌子,上面鋪著報紙,報紙上面擺著撲克。
劉學仁熱情地讓兩個女生上炕,他和吳青坐在炕沿上,他問:「咱們打啥呀?」
「升級唄,我和丹丹一夥,你們倆一夥。」刁瑞姣抓起撲克,說:「吳青咱倆換座,你上炕,省著你搞鬼耍賴。」
吳青閃身下地說:「誰跟你打升級的,白磨手爪子誰干?就打紅十。照丹,你說打幾塊的?」
刁瑞姣說:「打紅十也行,誰怕誰呀?可有一條,打死對子,我還是和丹丹一夥,你們倆一夥。」
「你有病啊,打紅十,一把一找伙好不好?自己人砸自己人,那才有意思呢。」吳青說:「照丹,你說對不對?」
「好吧。」照丹說:「就打紅十,找自己伙有挑戰,不過,咱們是玩,不是賭。抓一個人一塊錢的,怎麼樣?」
從在學校的時候起,照丹一說話,在他們中間就是決定了。
玩了不到五把牌,吳青就和劉學仁吵吵起來了,吳青指著劉學仁鼻子,說:「不是我埋汰你,你腦袋進水了,還戴副破眼鏡,你沒看著哇,小姣紅十都露了,照丹掩護她砸了我的二,你有炮彈不用,等著往水裡扔呢?」
「我尋思炮了她,我也走不了,留著有用的時候再炮唄。」
「不是,你真是個漏兒,咱倆全讓人家給逮住了,你還留著啥時候使啊?啊,留著炸自己啊?」
……
你一言他一語,刁瑞姣煩了,說:「不玩了,不就兩塊錢么,至於嗎,給你們。」
她把撲克往桌上一扔,沖吳青說:「瞅你那德行,別讓你對象看見,看見了准得黃。」
「別介呀,我們倆說笑,也不耽誤你們贏錢哪。」劉學仁一邊擦眼鏡一邊打圓場。
照丹收起撲克,說:「男生大都是急脾氣,不玩不玩吧,哎,我說,趁今天沒事,姣,劉學仁,咱們三個審審吳青怎麼樣?她朝刁瑞姣和劉學仁使個眼色,那倆人也就明白了照丹的意思。
劉學仁拿個凳子放在地中間,沖著吳青:「請坐吧。」
吳青樂了,一屁股坐在凳子上,心裡知道,他們要問什麼,嘴上卻說:「有啥審的,我是大大的良民啊。」
「老實點兒,問什麼,說什麼,不許撒謊,」刁瑞姣首先發難:「聽說背著我們幹了壞事?」
「沒有,沒有,正常談,正常談。」吳青趕緊更正。
「談什麼?談天還是談地?」劉學仁明知故問。
「談對象,談對象。」吳青沒用費事就全招了:「打工在一起的,挺好個人。」
「多長時間了?」
「快一年了。」
「多大歲數?」
「十九。」
「叫什麼?」
「姓車,名鳳英。」
「城裡人嗎?「
「不是不是。」吳青趕忙否定說:「她也是鄉下女孩,家是榆樹的。」
「哪天領回來讓我們看呢?」
「不是,不,你們有完沒有啊?」吳青回過神來說:「你們是克格勃呀,不跟你們玩了。」說完,一個高蹦起來,衝出屋逃跑了,身後是屋裡三個人開懷的笑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