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幻象

威廉用小船帶著魯克斯一行沿著海岸航行了一段時間，轉過一面擋在眾人面前的懸崖之後，一個隱藏在峭壁內的巨大溶洞出現在他們的面前。溶洞的的位置極其隱蔽，在峭壁上根本無法看到即便是在海面上也只能從特定的角度才能發現，向洞內望去一艘線條流暢優雅的帆船正停靠在裡邊。

威廉將小船停在遠離洞口的位置說：「剩下那段路你們自己過去吧。」

「已經到眼前了還要我們自己過去？」露西不快的說。

威廉沒有回應她而是和其他的水手麻利的解開拴在船后的另一條更小的船，一條只能勉強坐下魯克斯三人的小舟。

看著眼前水手們神情緊張的忙碌著，魯克斯問：「你們說這裡被什麼東西佔據了，到底是什麼能跟我形容一下嗎？」

「對啊，不死者？魔獸？總不會是條龍吧。」露西跟著說道。

聽到他們這麼說威廉停下手中的活轉過身來對魯克斯說：「我們也不知道。」

「不知道？」

「沒有人見過那東西，只是有一天營地里的人突然就瘋掉了，然後就開始不分敵我的相互攻擊。而且那些傢伙似乎根本感覺不到疼痛和恐懼，就算被砍斷四肢也還是會咬住你不放……」威廉越說臉色越難看。

能讓一個久經風浪的老水手面露懼色，當時是個什麼樣的場景也就無須贅述了。

「會讓人瘋掉？你覺得是個什麼東西？」露西轉過頭問魯克斯。

聽到威廉這麼說魯克斯也陷入了沉思，他望向溶洞的方向，自己可以明顯的感覺到一股邪惡的力量就在其中但卻說不清是什麼。

這股力量不同於他所知道的任何東西，不是不死者也不是魔獸之類的存在，那是一種更加純粹的邪惡。

出神了好一會魯克斯才如夢初醒一般的看著露西說：「大概是什麼精神控制之類的法術吧？」

就在這時一個微弱的聲音在他的耳邊響起：「你渴望力量嗎……？」

「你們聽到什麼沒有？」魯克斯問。

「什麼聲音都沒有啊？你聽到什麼了？」露西不解的反問到。

魯克斯又把頭轉向阿南刻問：「你呢？」

後者也搖了搖頭。

只有威廉和其他幾名水手聽到魯克斯的話臉色瞬間變得蒼白，威廉顫顫微微的說：「就是它，之前我們的人發瘋前也說聽到有人和自己說話。」

說著同船的幾名水手都拔出短刀隨時準備撲向魯克斯。

「你們不要胡來啊，」看到這個情形露西和阿南刻也抽出兵器擋在魯克斯身前。

「我被精神控制了？不可能啊，精神控制類的魔法無法對神志健全的人生效這是魔法的常識。還是說這是自己所不知道的新魔法？」正想到這裡那個神秘的聲音再次在魯克斯的耳邊響起：「你遭受了背叛不想復仇嗎……？」

毫無疑問那股未知的邪惡力量正在試圖影響自己，但為什麼是自己？明明船上還有七八個人，阿南刻是個不死者且不說，露西也沒有任何反應，還是說暫時還沒影響到她？

想到這裡魯克斯對一臉恐懼的威廉說：「我和阿南刻去就可以了，你們帶著她退到更遠的地方去吧。」

「為什麼不帶我去？我又沒聽到什麼奇怪的聲音。」露西大聲的問道。

「暫時還沒有而已，不論那裡的是什麼都在使用一種我不了解的精神控制魔法。你沒有這方面的防禦手段，中招是遲早的事情。」

露西指向阿南刻「那她呢？」

「她比較特殊，精神控制魔法是絕對不會對她產生影響的。」魯克斯回答。

「就你們兩個人去？也好，你完事之後可以在洞口升起篝火，我就會過來接你。」威廉頓了一下接著說：「如果到了明天早上還是沒有消息……。」

「那就不用管我了。」

魯克斯說完爬上旁邊的小舟，正準備劃開的時候露西一把抓住他的胳膊說：「可別隨便死了，我還指望跟你賺大錢呢。」

魯克斯笑了笑沒有回答，划著小船向溶洞駛去。

剛一駛入碼頭一艘美麗的橡木帆船正靜靜的停靠在那裡，船舷上用金字寫著她的名字：復仇號。

一路來到碼頭邊，魯克斯將小舟系好來到洞穴內，他才看清這裡的規模有多麼龐大，和之前那個設施齊全的營地相比這裡起碼要大上五六倍，可以供上百人生活起居。

此時整個溶洞里一片死寂，完全聽不到任何聲音更沒有任何人在活動。洞穴的深處建著不少房屋的地方依稀可以看到不少屍體橫七豎八的躺在那裡，正如威廉所說大多數都已經殘缺不全，魯克斯完全可以想象當時的場面有多麼混亂。

魯克斯一邊繼續向洞穴內走一邊對阿南刻說：「如果我失去神智你不要讓任何人或者別的什麼靠近我，認識的人也不可以。」

阿南刻點了點頭。

「如果我攻擊你的話……，」說道這裡魯克斯自嘲的笑了一下接著說：「算了，我應該也打不過你。」

一直走到應該是營寨所在的區域，魯克斯還是沒有發現任何異常。他依然可以感受到那股邪惡力量的存在，但那股力量卻十分飄忽難以判斷具體的位置。

正在猶豫間一陣哭聲從不遠處的一間房子里傳來，魯克斯聞聲趕忙走了過去，進門之前他先釋放了幾個防禦性的法術以防萬一。

魯克斯輕輕的推開房門，只見一個七八歲的小女孩正蹲在房間的中間哭泣。這種地方現在怎麼會有小孩子存在擺明了是個陷阱。

想到這裡魯克斯深吸一口氣催起魔法風暴做好了隨時發動魔法的準備，然後他試探的問道：「小妹妹，你在這裡做什麼？發生什麼事了？」

正在啼哭的小女孩聽到魯克斯的話站起身轉過頭來看著他，伸出了一隻手，手裡卻沒有任何東西，哭哭啼啼的問：「我的糖丟了，你知道我的糖掉在什麼地方了嗎？」

「糖？什麼糖？這裡根本一個人都沒有，那還有什麼糖？」

然而小女孩並沒有搭理魯克斯只是哭哭啼啼的繼續說：「我爸爸給我買的蜂蜜糖，我吃了一個另一個本來想留起來以後再吃，可是現在找不到了，你看到我的蜂蜜糖了嗎？」

「早說了這裡沒有什麼糖！你到底是什麼？否則別怪我不客氣！」說完魯克斯抬手一揮一道藍色的射線便向小女孩飛去。

這只是一個簡單的墓地之寒法術目的在於試探對方的反應，但讓魯克斯萬萬沒想到的是自己的法術竟然在小女孩身上穿身而過，就好像目標根本不存在一樣。

「幻術？」魯克斯心中一驚，他急忙檢查施加在自己身上的幾個防禦法術，沒有問題啊？自己並沒有中了幻術的跡象？

正在魯克斯驚訝的時候小女孩則慢慢走進了他繼續問道：「我的蜂蜜糖呢？我的蜂蜜糖不見了……。」

魯克斯只感到後背一陣發涼，他急忙催動魔法想要繼續攻擊。然而就在這個時候小女孩卻突然不見了，不止是她，整個房間整個溶洞都消失在一片黑暗之中。

「發生了什麼？！阿南刻？！」魯克斯大叫著卻沒有得到任何回應。

他將自己的全部力量調動起來，黑色的魔法之風彷彿風暴一般圍繞著他的身體急速的旋轉著。然而自己目光所及之處除了一片漆黑什麼都沒有。

正在驚訝的時候魯克斯身前不遠處出現了一縷白光，就像是朝陽剛剛升起時的樣子。白光下有一個女人的身影正站在那裡。

「這次又是什麼東西？」魯克斯心裡想著慢慢的向女人的方向移動。

走了不多時終於來到女人的近前可以看清她的樣子的時候，魯克斯則忍不住叫了出來：「安娜？！」

面前的女人正是他的妻子，他一生的摯愛也是讓他走上復仇之路的女子安娜。

當然真正的安娜是不可能在這裡的，魯克斯心裡很清楚。她的身體早已被毀滅，靈魂也成為了夜耀庭院中的裝飾品。是誰在開這樣的玩笑？用自己的妻子來攻擊自己？夜耀？不可能，這個時候擊垮自己對她有什麼好處？

無數的疑問湧上心頭，雖然明知道這是一個圈套雖然很清楚自己的妻子不可能在這裡，但魯克斯還是無法控制住自己，他慢慢的走進她顫抖著伸出手，想要撫摸一下自己朝思暮想的愛人。

「安娜？是你嗎？」魯克斯顫抖著問。

安娜聽到魯克斯的話惡狠狠的看著他說道：「你不是要去搜尋力量為我報仇嗎？甚至不惜把我的靈魂交易給死神？！」

「安娜……，」面對妻子的職責魯克斯無言以對。

「因為你我不得不永遠被困在死神的花園裡，我的靈魂永遠也無法得到安息！都是因為你！我恨你！我好恨你啊！我要殺了你！」安娜的情緒越來越激動聲音也越來越大。

聽到妻子的指責魯克斯的心如刀絞一般，他根本沒有勇氣回應甚至連抬頭看妻子的勇氣都沒有，被無限悔恨圍繞的他只得默默的承受著來自妻子的憤怒。

終於安娜的怒氣好像釋放完了一般，聲音漸漸低沉下去。

直到這時魯克斯才鼓起勇氣看向自己的妻子，顫抖著說：「原諒我，原諒我，如果可以挽回的話我……。」

話沒說完突然一個聲音不知道從什麼地方傳到他的腦中：「不要放棄！」

魯克斯心中一震，這不是別人的聲音正是自己的愛人安娜。

是啊，眼前這是一個冒牌貨。雖然聲音和容貌都讓人無法分辨，但是自己的妻子是絕對不會說出那種話來的。

想到這裡魯克斯的心中充滿了勇氣，他瞪著眼前的冒牌貨狠狠的說：「收起你的把戲吧，一直在這裡裝神弄鬼，有沒有膽子出來面對我？」

聽到魯克斯的話冒牌的安娜笑了，從笑聲的笑到肆無忌憚的大笑再到歇斯底里的狂笑，到了最後笑聲甚至開始讓人覺得恐怖。

慢慢的冒牌的安娜在魯克斯面前化為一灘血水，整個世界也跟著變成了一片血染的顏色。魯克斯的眼中再也分不出天與地的界限，到處都是血紅的一片。

突然他感到腳下一陣震動，一座由無數白骨組成的高山平地而起，魯克斯搖晃著剛要失去平衡摔下山去，一座同樣由白骨組成的王座就出現在他的身後，穩穩的將他接住。

就這樣魯克斯坐在由白骨搭成的王座之上，俯瞰著這個由鮮血與白骨組成的世界。

那個神秘的聲音再次在他的腦中響起：「這就是你想要的世界，現在你滿意了嗎？」

魯克斯則高聲回答：「是的，我是承諾過要建立一個死者的國度那是我與夜耀的契約，但也不會是這個樣子，那將會是一個你根本無法想象的美麗的地方，這世間一切美好的瞬間都會成為永恆，不再受衰老與死亡的束縛。我曾經見過那樣的地方而你根本無法想象，你只不過是一個躲在陰影里的膽小鬼，根本無法一窺屬於神的領域。」

「永恆？永恆有什麼了不起，我即是永恆。」

魯克斯聽完狂笑道：「別搞笑了，你這種只會潛藏在暗處偷窺別人內心，利用人們的軟弱吸食負面情緒的垃圾也配談永恆？我甚至不需要魔法就可以殺死你。」

「想要激怒我是毫無意義的，你的憤怒只會讓我更加強大。」

「對，更加強大也就意味著你的臭味也就更加明顯。」魯克斯說完揮手發動魔法，一道白骨之刺從他的身後伸出直刺向虛空之中。

「這不可能？！你！？」神秘的聲音一陣驚呼之後便在沒有了反應。

緊接著原本血紅色的天空與大地逐漸褪去，白骨的高山與王座也漸漸消失。魯克斯又回到了剛才的溶洞里，正站在離碼頭不遠的地方。

魯克斯仔細的檢查了一下自己確認沒有任何異常，他問向身旁的阿南刻：「剛才我身上發生了什麼事情？」

阿南刻一臉疑惑的看著他回答：「什麼都沒發生？我把船劃到這裡以後你就站著不動了。」

「什麼？！你划的船？我沒有囑咐你什麼嗎？」魯克斯驚訝的問。

「沒有，你登岸以後就一直呆著這裡一動不動也不說話。」

「那還有別的異常沒有？比如什麼東西被打破的聲音？」魯克斯急切的問道。

「沒有，什麼都沒有。」

魯克斯聽到這裡倒吸了一口涼氣，自己到底是在和什麼東西搏鬥了半天？我真的戰勝它了嗎？

就在這個時候，距離他們不遠處的一間房子突然發出一聲巨響，魯克斯只覺得后脊一陣發涼。他看了看阿南刻示意後者跟上自己前去查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