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禿鷲（上）

吉魯從屬於一個不足百人的小傭兵團，輾轉於各地的領主與國王之間為價高者服務。可這樣的小傭兵團根本無法成為戰場的主力，老實說就連去當炮灰都不夠。傭兵團的收入是與實力直接掛鉤的，像這樣的小傭兵團在戰場上只能做些打雜的工作，自然也拿不到多少錢。

拼上性命勞苦半天也只能勉強溫飽而已，更多的時候還要靠在戰場上搜刮屍體來增加收入。可即便是這樣的事情也大頭也輪不到他們。首先搜刮來的所有武器盔甲都歸國王和領主所有，等到國王的軍隊將這些都收走以後，排在第二的是那些人多勢眾實力強大的傭兵團們，他們會將剩下的衣物銀幣等一切值錢的東西一掃而空，最後才輪到吉魯他們這樣的人，此時留給他們的也就剩下些牙齒頭髮之類的東西了。

因此他們也獲得了一個特殊的外號——禿鷲，一群在戰場上食腐的人。

可即便是這樣吉魯也不抱怨，因為在這個弱肉強食的世界中他畢竟也算是掠食者的一方，再怎麼說也還是要比獵物要強。

只是掠食者也難免有餓肚子的時候，比如吉魯他們3天前參與了對西南方一座城鎮的戰鬥卻沒有得到任何好處。眼見補給已經見底又沒有錢去附近的城市採購，如今被困在這荒郊野地里挨餓受凍。

就在吉魯感覺自己都要凍僵的時候團長威利走過來狠狠的踢了他一腳說：「眼睛說大路上有一輛馬車，車上只有一男兩女，你帶幾個弟兄把這事處理了。」

一聽說有女人周圍的人瞬間來了精神，臉上流露出猥瑣的笑容。

傭兵威利當然看出來他們的心思又跟著說了一句：「誰也不許碰那些女人，那是重要的商品。」

可人人都知道這不過是威利他想第一個嘗鮮的借口而已，大家對此也心知肚明，反正只要不弄傷奴隸販子也不會多說什麼。

很快吉魯帶著十幾個弟兄便來到了大路上截住了馬車，只看見第一眼吉魯就知道自己撿到寶了。多年的傭兵兼強盜生涯讓他練就了一雙好眼力，哪些東西值錢一眼就能看的出來，而現在出現在自己面前的這幾個人絕對是有錢人。隊伍里的其他人當然也看了出來，紛紛露出貪婪的笑容。

唯一讓吉魯感到疑惑的是駕車的男子似乎並不害怕，放到平常對方應該早就嚇得屁滾尿流乞求活命才對。而且坐在他身邊的那名女性也是，自己過著氈毛的披風都凍得發抖的天氣下她竟然只穿著一件單衣。

只是其他的人似乎並沒有注意到這一點，他們早就被車上那兩名女性驚人的容貌迷住了。如果不是擔心受到威利的懲罰應該早就像餓狼一樣撲上去了吧。

只聽見男人對身旁一名披著狐狸皮斗篷的美麗少女說：「看來你也有看錯的事情。」

這是什麼意思？在吉魯還沒弄明白這句話的意思時，男子便跳下馬車笑著問：「我只是一個路過的商人，我願意交一些過路費，能不放我們一馬？」

「想不到你還挺懂事的，」不等吉魯開口他的一個同伴便搶先說道：「把馬車，錢，衣服當然還有女人留下，說不定我就放你一條小命。」

說完眾人又跟著鬨笑起來，可吉魯卻一點也笑不出來。因為即便面對著十幾名全副武裝的傭兵對方還是完全沒有表現出一點害怕的意思，這讓吉魯感到十分不安。他本能的感到這種不協調可能十分危險，他想要提醒身邊的同伴可此時已經沒有人聽得到他的話。他們的眼裡只有即將到手的財富和女人。

這時男子又問：「錢在我身上，是我自己拿出來還是你們來拿？」

真是奇怪的問題，放在平常那些行商人應該早就把錢袋扔出來跪在地上求饒才對，一時間反倒弄得傭兵們不知該怎麼辦。

「我去吧，」吉魯主動站了出來。

他越發覺得事情不對勁，想要親自去看看這個男人的虛實。

吉魯將長劍緊緊的握在手中，小心翼翼地接近著眼前的男子。即便對方此時攤開雙手做出不會反抗的樣子。看到他如此膽小的模樣他身後的那些同伴也跟著嘲笑起來，但是此時的吉魯已經顧不上這些。

事情不對勁，肯定有哪裡不對勁，這個男人還有那個只穿著單衣的女人絕對有問題。越是接近男子吉魯的心情就越發忐忑，漸漸的他的手甚至開始不住的顫抖，呼吸也越發困難。即便在生死一線的戰場上他也不曾感到如此恐懼過。眼前的男人到底是什麼人？吉魯不斷的問自己，僅僅是十幾步的距離卻像是要走到世界盡頭一樣漫長。

終於吉魯來到了男人的面前，他伸出左手顫顫微微的想要去搜男人的衣服。就在這時男人卻突然一把抓住他的左手。

吉魯嚇得渾身一機靈，想要將手抽回來卻被男人緊緊的抓住動彈不得。

「你要幹什麼？！」吉魯想要叫喊卻發現自己根本發不出聲音，他又想舉起右手的長劍去砍男子卻發現右手也不聽使喚。

到底發生了什麼？為什麼自己的身體會不聽使喚？吉魯驚恐的看著面前的男人既不能說話也無法動彈。漸漸的他感到一股難以形容的寒冷想自己襲來。

好冷，吉魯從沒感到過這麼冷。他感到一股徹骨的寒意從內而外的在體中擴散而不是來自外便。好冷，為什麼會這麼冷，吉魯只覺得此刻就是穿再多的衣服喝再多的熱酒都無法讓他感到一絲溫暖。

除了一種東西，忽然之間吉魯發現自己眼中的世界變了，變得不再有色彩，天空，大地甚至是那些掛著幾片枯葉的樹木都變成了毫無光彩的灰色，只有一樣東西除外。

吉魯突然看到自己周圍有許多紅色的光芒，像血液一樣的鮮紅。

「啊，好暖啊，如果能夠得到那個的話自己就不會冷了吧。」吉魯嘀咕著，他搖搖晃晃的想要抓住那不斷跳躍著的血紅色的光芒，可那些光芒卻突然離自己遠去。

吉魯受不了了，他再也無法忍受著寒冷的身體，本能告訴他只要抓住那些紅色的光芒就會驅散身體的含義，就會變得舒服。

於是吉魯加快腳步，奔跑著，跳躍著甚至身體被刀劍刺中也毫不在意的追逐著，終於被他抓到一個。

吉魯急不可待的想要獲得那溫暖的光芒，他用手甚至是用牙齒撕咬著惱人的衣服也許還有血肉？無所謂了，此時的他根本就不在乎這些，為了讓自己暖和起來他已經不顧一切。

終於一陣暖流進入了身體，那是多麼令人懷念和舒服的感覺啊。這世上竟然還有如此美妙的感覺，吉魯簡直不能相信。只是這些還不夠，這樣的暖意稍縱即逝，還遠遠不夠。

吉魯想要的更多，更多更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