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送你1曲枉凝眉
垂樹壓明月,天雲隱孤雁。十里清秋風吹岸,一片蘆葦飄霜寒。數聲蛙鳴隱溪澗,琴聲揚,揉弦問了斷
凄婉又靜謐的琴曲,隱隱透著濃郁的殺意。赦天琴箕特意擺琴於此,等候從弦琴無上宴離席欲歸的雅弦尼。
「琴姬以此曲,再會雅弦尼,請賜教!」
殺意凜然,毫不掩飾的滿腔燥火,眼中迸發而出的敵視再也不掩。赦天琴箕絕殺雅弦尼,琴調倏然轉變,迸射出的弦勁更是劃破了雅弦尼的衣衫。
「弦中藏殺!」
雅弦尼心知來者不善,自然不會坐以待斃,當即盤腿席地而坐,拿出水弦缽應下這場琴斗。
就在赦天琴箕,雅弦尼兩人正欲展開琴斗之時,天外突來一道惋惜之音。
「琴乃寄情之物,卻奏出如此不美妙的弦音,實在是糟踐了如此好琴。」
話音落,夜空中頓時泛起一陣金色的漣漪,一道清麗素雅的窈窕身影自空中緩緩落下。
鍾靈秋降臨於雅弦尼身側,一手壓住水弦缽,一面看向了赦天琴箕。
「因情而傷的人兒啊,你何苦為難一名無爭的女尼呢?」
「多管閑事!」
突來不速之客,止了琴決,赦天琴箕眼中殺意更甚,手下捻弦而動,將目標轉為了鍾靈秋。
弦音陣陣,盪開無形音波,琴音入耳,引動心緒難寧。有形殺意,欲置眼前人於死地。
幽怨的琴音,躁動的殺意。一聲聲,一陣陣,挑動著心底最深處的——恨!
鍾靈秋聽出了琴姬曲中的怨恨,當即恍然大悟:「原來如此,是你心中有怨恨啊,因此,雅弦尼溫暖的琴音,被你視為了眼中釘啊。」
錚~
一聲弦斷的嘈雜之音頓起,赦天琴箕猛然頓住,離弦的手距離琴台不過幾厘,緊接著,一滴鮮血自她指間漸漸彙集,隨後猛然垂落,滴在琴身四濺開來。
「如果你是不平自己的遭遇而遷怒別人,繼而仇視一切美好之物。那麼,一介素衣於此為你送上一曲枉凝眉,只望你能在聽后,不會流淚。」說罷,鍾靈秋取出自己樂器。
一把胡琴,一把琴弓。
化物而出一把椅子,鍾靈秋抱琴而坐,左手握住琴桿,四指分別搭上琴弦,輕輕地揉捻著,同時右手持琴弓拉動琴弦緩慢的演奏起來。
幽幽的胡琴聲漸漸傳開,琴聲凄涼,似是嘆息,又似哭泣。
胡琴凄婉悲涼的曲音前奏一出,身為聽眾的赦天琴箕,雅弦尼當場怔住,心頭竟沒由來的生出一股悲切。
此時,鍾靈秋神情也隨著曲意而變得入戲,口中聲情並茂的唱詞著:「花開枝頭對紅顏,秋花對淚比薄命。青時相望難相守,秋雨一場隨逐流。」
轟——!
胡琴之音婉轉悠揚,凄美而動聽,牽動著人兒埋藏在心底最深處的往事浮現。
「一個是閬苑仙葩,一個是美玉無瑕。
若說沒奇緣,今生偏又遇著他。
若說有奇緣,如何心事終虛化?
一個枉自嗟呀,一個空勞牽挂。
一個是水中月,一個是鏡中花。
想眼中能有多少淚珠兒,
怎禁得秋流到冬盡,春流到夏!」
……
一曲綿遠悠長的枉凝眉,哀婉凄涼,奏出一段曲折無奈故事,入耳即感其悲,更將此悲深入人心。
一曲終了,再觀赦天琴箕與雅弦尼兩人,竟不知何時起,兩人早已淚流滿面,久久未能脫出枉凝眉的悲涼曲韻。
一曲悲入心,世間有情人皆命運坎坷,生不得相望,死,亦不得相守。逝者已矣,徒留生者痛苦。
忘不了,斷不了。囚心之鎖,盡縛於身不得解脫。
一時之間,荒野之上只餘風吹草動聲,沉浸於曲中悲意的雅弦尼,正在抬手用衣襟試去眼眶中止不住落下的淚。
「哈哈哈哈!」
赦天琴箕突然仰天發笑,神情狀若癲狂。然而,她也同如雅弦尼一樣,止不住的落淚。
淚水一顆皆一顆,好似流之不盡,滿心的殺意早已被消卻,只餘一腔悲楚無處發泄。
「好一曲枉凝眉,琴姬受教了。琴者,留下你的名字吧。」
沒了殺意赦天琴箕,終是恢復了平常的溫婉靜嫻資態,她收了四病船琴,向鍾靈秋盈盈一拜。
見此,鍾靈秋亦收了胡琴,還禮回拜道:「在下一介素衣.鍾靈秋,居住於篤鋒太行山,隨時歡迎琴姬登門做客。」
赦天琴箕起身走向鍾靈秋與雅弦尼,錯身而過的瞬間,乍聞冷情無心的詩號。
「有情的也好,無情的也罷。晴天已老,霜冷殘裘。願天下眷侶不成其好。」
一瞬間,雅弦尼後背汗毛直豎,冷汗侵濕額頭。驀然回想起弦琴無上宴上謝幕之詞,殺身之禍的源頭竟是緣於此。
「阿彌陀佛……」
雅弦尼口頌佛號,朝鐘靈秋拜謝道:「雅弦尼多謝施主出手相救。」
鍾靈秋笑了笑,-扶起雅弦尼道:「不必過多言謝,你本無爭。願天下有情人終成其好更是無錯,若是因此遭這無妄之禍,不僅是琴界的一大損失,也會是我的遺憾吶。」
鍾靈秋看向雅弦尼懷抱著的水弦缽,心中回想起玉箴中的留言:雅弦尼的琴音有安撫人心,抒眠寧神作用,更能以琴曲令人入夢,是不可多得的人才,須在弦琴無上宴結束后阻止赦天琴箕截殺雅弦尼。
「雅弦尼這是要回聽禪樓了嗎?是否介意一介素衣同行呢?」
雖不知鍾靈秋同行的意圖為何,但雅弦尼在她身上並沒有感受到惡意,遂答應了這個請求。
「這是雅弦尼的榮幸,施主請。」
「請。」
會往聽禪樓的途中,兩人相談甚歡。交談中,雅弦尼愈發感覺鍾靈秋為人明眸善睞,而鍾靈秋則感覺到了雅弦尼的溫雅柔和。
「鍾施主對弦琴的見識之廣,和不凡的理解,實在令雅弦尼受益匪淺。方才一曲枉凝眉曲韻深入人心,更引得聽眾為之共情,潸然淚下惋惜曲中人的坎坷命運。」雅弦尼難忘方才之曲,每每想起,總覺心頭無端的生出悲涼之意。
鍾靈秋心下嘴都快要笑裂了,面上確實淡然謙虛道:「是家師教得好,我也只學會了一點皮毛,難登大雅之堂。」
嘿嘿~她最擅長的曲風領域就是悲和哀,也最愛演奏這種風格的曲子了。只是拉給正常人聽容易挨打被拉黑,現在有機會,當然是要大展一番她這絕妙的手法了。
一曲肝腸斷,有情的也好無情的也罷,都得給我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