貸款
海明坐的列車到達縣城已經晚上10點了。海明跟著乘客們走出列車，走出出站口。
「帥哥住不住店？我的店溫暖而舒適，價格非常合理。」
「帥哥走不走嘛？我的車可以載你去任何地方。」
如潮水撲上來的旅店老闆和司機讓海明感覺自己變成了上帝，當了幾十年的孫子瞬間變成了爺，感覺非常不習慣。
原計劃在街邊住一晚的海明見到給自己介紹旅館的女生該大的地方夠大該小的地方夠小該翹的地方夠翹，決定在家住一晚問：「你那邊住一晚要多少錢？」
「價格不等。最低價格100，最高500，您適合住哪個價位的嘛？走嘛跟我去看看嘛，我們的店絕對讓您滿意！我的店就在前面。非常乾淨房間採光也好。」
拖著行李箱的海明跟著女生向前走，走進一個黑漆漆的衚衕旅店老闆魔鬼般的身材讓他想入非非。
「還有多遠？」
「不遠了就在前面亮燈的那個地方。」
他們走上樓，走進店幾個身上紋了很多紋身圍在一起打牌的男生打破了漆海明的幻想。女老闆把海明帶進一個房間說：「這間怎麼樣？」
海明打量一翻說：「多少錢一晚上？」
「150。」
「好吧，就這件房間吧。」
老闆接過海明遞過來的錢說：「帥哥要不要找個小妹享受一下嘛，我們這裡什麼類型都有，有悶燒型、敞燒型、少婦型、性感型、學生們應有盡有！」
「來個性感點的嘛。」
一會兒后，一個穿得暴露的女生走進來。
海明覺得有點面熟可一時想不起在什麼地方見過，大腦不停搜索。
幾秒后，海明終於搜索到了。大喜：「你是白玉鳳吧？」
「你是？」白玉鳳脫褲子的手立馬停下來。
「我是漆海明啊！你不認識我了？小學三年級我們是同桌！」
「啊！」
白玉鳳抓起衣服就開跑。
海明跑出房間、白玉鳳像上次一樣逃命似的奔跑，海明記得很清楚上次是春天的一個黃昏田野里開滿了油菜花。
海明躺在床上望著天花板想起曾經與白玉鳳的點點滴滴不知不覺睡著了，醒來發現自己哭過。
海明剛回到家鄉，遇到程濤，程濤給他點燃煙說：「海哥在哪裡發財哇？」
「發什麼財哦，在上海當保安，混口飯吃！你又在哪裡發財嘛？」
「在BJ，酒店裡面搞管理。」
「可以哦，同學中可能你混得最好。」
「啥子我混的最好哦！混得最好的是白玉鳳！混得不好，嫁得好！嫁了個有錢人，他老公在美國日本韓國英國德國法國瑞士土耳其紐西蘭西班牙葡萄牙敘利亞加拿大墨西哥伊拉克伊朗利比亞阿富汗泰國越南印度寮國緬甸非洲朝鮮都有投資！是真正的大集團！」
「你聽誰說的？」
「我聽他媽說的！昨天我趕集在街上遇到她媽我問她媽白玉鳳在做什麼她媽告訴我的！」
海明笑了笑說：「嗯是嫁了個有錢人是嫁了個有錢人。」
海明把自己回來養山羊的事告訴父母，漆父白了他一眼：「養毛羊！去年坡那邊的王三回來養山羊結果差點家破人亡妻離子散！」
「那是他不是我！我是我！他是他！他成不了功不代表我成不了功！」
漆母嘆了一口氣說：「做生意是對的，但你養山羊要有經驗沒有經驗是成不了功的。
」
「你們不支持我算了！我自己借錢做這個項目！」
「你到哪裡去借錢？沒人借給你！」
海明一時不知道說什麼。
「你二爸有錢，前幾天他賣了一頭豬，你去他那裡借嘛，賺到錢你還給他就是了。」漆母說。
「好天真！二爸是什麼人誰不知道！我寧願相信這個世界有鬼也不相信在二爸那裡借到錢！」
「試一下嘛，也許借得到錢。」
「好我去試一下。」海明扔下手中的煙頭向屋外走去。
「去二爸那裡要買點東西去。」
「我知道。」
海明來到小賣部買了兩包煙和一瓶酒向二爸家走去。
在家門口挖土的二爸看見提著東西的海明走過來非常高興立馬放下手中的鋤頭上去迎接。
「歡迎！歡迎！」
二爸把海明接到家裡，兩人嘻嘻哈哈聊著。十幾分鐘后，海明說出自己來的目的，二爸和二媽臉上的笑容瞬間凋謝。兩人面面相覷。
默默抽著煙的二爸說：「我聽他們說了你這次回來是做生意養山羊，我們支持你！」
坐在旁邊的二媽碰了一下二爸。
「但是！我們經濟上不能支持你只能精神上支持你！去你二媽生病花了我們半年的積蓄！」
「我的病現在還沒好！現在還在吃藥！我們還欠我哥哥2000元錢！希望你能理解！」
「你們上個月不是賣了一頭豬嗎？」
兩人沉默。
二爸吸了一口煙抬頭看著海明說：「是賣了一頭豬，前天我打牌輸了！」
「輸完了！輸得一分錢都沒剩！我叫他不要去他要去！這個敗家子！」
「說我是敗家子你還不是敗家子！上個月你麻將輸了100多！」
「好了不要吵了不要吵了。我走了我走了。」
「好慢走。你發達了別忘了我們啊！到時候我來幫你守門嘛！」
漆海明剛走進屋，漆父就說：「借到錢沒有嘛？你都在他那裡借得到錢！別說是你就算是我都借不到！老二那個人愛財如命！一毛錢掉在糞坑裡都要跳下去撈起來！他的錢比他的命還重要！我寧願砍一根手指給你都不會把錢借給你！」
漆母嘆了一口氣說：「去三爸那裡看能不能借到錢。」
「借不到！老三比老二還虛偽！當面一套背面一套見人說人話見過說鬼話！」
「去試試嘛。去了就有5成能成功。」
「這樣子你能在老三那裡借到錢我就手掌里煎豆腐給你吃！」
漆海明知道在三爸那裡借到錢的可能性比火星撞地球的可能性大不了多少，可他還是想去試試。買了兩瓶酒和兩包煙踏上了去三爸家的路。離三爸家還有十幾米遠，三爸就跑上來迎接：「海明你怎麼來了。我正想找你呢！屋裡坐屋裡坐！我現在手上比較緊你還能不能借點錢給我？我只借20000！不多！」
一時不知道說什麼的漆海明愣住了。
「怎麼了？不會比我還窮吧？你在外面打了這麼久的工應該比我有錢吧。」
三爸與漆海明談了半個小時的人生后把漆海明送走，看著漆海明遠去兩口子關上門哈哈大笑。
還有最後一個爸，四爸。四爸也不會幫自己，去了就有百分之五十的機會，不去一點機會都沒有！海明猶豫再三還是覺得去找四爸，讓他做夢都沒有想到的是，四爸看見漆海明立馬關上了門。
要是還有一個爸該多好，多一個爸就多一個機會，爺爺你的功夫為什麼這麼差呢為什麼不再生一個呢漆海明想到銀行，缺錢找銀行！
海明第二天一大早就去了銀行。西服革履端著咖啡背著漆海明的行長側頭把漆海明上下打量一翻說：「您從大城市回來做項目建設家鄉我非常感動，我代表家鄉人民感謝您。國家確實也出台了支持外地務工人員回鄉創業這樣一個政策。但是，不是什麼人國家都會支持。您說說什麼項目。」
「這個項目很簡單就是養山羊！這個山羊不是一般的山羊！這個山羊是土耳其的品種！我敢說這種山羊百分之百會受歡迎！」
「呵呵、、、、、項目確實不錯。人民生活水平在不停提高，吃膩了豬肉會想吃羊肉，羊肉很有大的市場。」
「就是有很大的市場！我實話告訴你吧行長！我在上海是一家公司的經理月薪12000！我寧願不放棄12000的月薪來做這個項目對這個項目有非常大的信心！」
「哦，你是做個做大事的人，懂捨得，舍與得之間隔著一片海，很多人都沉大海葬生魚肚，希望你不會。」
「行長只要你支持我我就一定不會葬身魚肚！」
「呵呵、、、、、、上個月有個人也這樣說，我把款貸給他第二天他就消失了。我現在還不知道怎麼跟銀行交代。」
「你放一萬個心我絕對不是那種人！我長這麼大從來沒有騙過誰！我是最講信用的！」
「看得出來，看得出來你是一個非常講信用非常誠實的人，你欠機會。」
「對我欠機會！只要你給我機會我就能成功！我只貸這個數！」漆海明伸出5根手指。
「這個數是多少？50萬？500萬？還是5000萬？」
「5、5000萬！」
「呵呵、、、、、、果然是個干大事的人啊，動不動就是5000萬。」
「可能您覺得5000萬有點多，我告訴您把5000萬一點都不多！要蓋羊舍要買養要成立醫療室請獸醫要花很多錢！」
「是要花很多錢，你現在有多少錢？」
「我現在，不蠻你說說出來都不怕你笑我打了幾年工現在銀行卡里只有幾百塊錢。」
「幾百很多了。買一隻羊要不了幾百塊錢。你先買一隻羊，買只母羊，母羊養大后，生小羊，小羊養大后再生小羊，要不了幾年就發家了。」
「那要等到什麼時候啊！你覺得5000萬太多那我就貸4000萬吧！」
「你怎麼不說4999萬呢？你要說4999萬說不一定我就貸給你了。」
「那我貸4999萬！」
「你聽不出來我是諷刺你啊？」
有些尷尬的漆海明低下頭。
旁邊擦桌子的保潔阿姨死死憋著笑。
「錢我可以借給你，但是你要拿東西抵押，你拿什麼抵押？」
「您放心！我賺到錢一定第一時間還給您！我是一個非常講信用的人！」
「我問牛多少斤你回答馬能跑多遠。我問的是你拿什麼做抵押？銀行貸款都要財產抵押的，沒有財產抵押銀行是不會貸款給你的。」
「我我我我我拿自尊做抵押！」
「噗！保潔阿姨憋不住笑了出來。」
「你不是在開玩笑吧？自尊值幾個錢啊？在我的眼裡自尊一分不值。送客。」
秘書走進來說：「先生這邊請。」
「行長你聽我說！只要你貸款給我我一定第一時間把錢還給你！我給你百分之二十的回扣！」
「你賄賂我啊？受賄是要坐牢的，送客！」
「先生這邊請。」
「保安！」
兩個保安闖進來把漆海明拖出辦公室、扔出銀行。
「我呸！下三濫！老子看不起你！」
海明好像打了敗仗的將軍搖搖擺擺走在大街上，經過一家小賣部走進去，老闆買包煙。
「買多少錢的？」
「最便宜的。」
「10塊。」
海明付了錢然後抽出一支煙叼在嘴上繼續搖搖擺擺走在大街上走了一段路，在街邊坐下來，拆開煙盒叼一支煙在嘴上點燃煙抽起來，一隻接著一支，滿地都是煙頭。路在何方？路在腳下。
他開始後悔了，後悔當時回來。假如當時不回來，留在上海再找一份保安的工作，現在不但不會把錢花完，還有一筆積蓄。人就是這個樣子的，沒路走的時候都會往回看。
一輛摩托車停在自己面前：「海明！」
漆海明抬頭見到幾個月沒見的王剛載著一個漂亮得女生，立馬站起來說：「王剛你怎麼在這裡？」
「我怎麼不在這裡！你也不是在這裡嘛！」
「幾個月沒見長帥了。這是我女朋友張菲菲，叫漆哥。」
「漆哥。」
「你好。」
「在什麼地方發展啊？」
「發什麼展啊！剛從上海回來，當保安！你呢？你在做什麼？」
「我在廣州廠裡面工作，太幸苦了回家鄉看看看看能找不找得到好的項目，打工沒前途！始終想干點其他事！」
「打工確實沒前途我也想干點其他事。」
「走了改天我們聯繫。」
「好改天我們聯繫。」
摩托車剛走幾米倒回來說：「明天同學聚會通知你了嗎？」
「沒有啊沒人通知我。」
「我通知你！就算我不通知你他們也會通知你！明天我們在新城區廣場集合！一定要來！」
「好我一定來！」
「明天見。」
「好明天見。」
海明看著他們遠去非常嫉妒扔下手中的煙頭。
海明剛走進白寨村，遇上在土裡幹活的老宋說：「怎麼樣？借得錢了嗎？我告訴你吧小漆銀行貸款必須要有資產抵押，你有什麼資產抵押？你家有什麼資產抵押？人一個命一條！家貧如洗！我不是看不起你的話！就算你拿命抵押銀行都不會要！」
「是是是宋叔叔說得有點道理。」
海明來到新城區廣場，見到幾個月沒見到的同學們非常高興，他們走進一家餐廳。
「喝喝、、、、、乾杯！乾杯！」
幾杯酒下肚，大家臉上都有些紅潤。
王成放下杯子掏出一支煙點燃吸了一口對對面的海明說：「我建議每天都在這裡聚會！」
「我贊同我贊同！」
「海哥我聽他們說你在上海當保安。」
「嗯，是當保安。」
「還沒房沒車沒女朋友吧？」
「嗯，還沒有女朋友。說實話現在也不想要車房也不想要女朋友。」
「什麼不想要房不想要車啊買不起車買不起房找不到女朋友好不好！」
「確實，-確實。」
「我現在有5個女朋友！我不知道選擇誰結婚！我問她們喜歡我什麼，有人說我長得帥有人說跟我在一起有安全感，還有有人說功夫好。」
「哈哈、、、、、、、。」
死死壓抑著怒火的海明默默抽著煙。
「看到外面那輛黑色奧迪車了嗎？那輛車是我的。「
「哇外面那輛黑色奧迪車是你的？什麼配置？買成多少錢？「
「頂配。100多。」
「我告訴你吧海明，當保安別說找女朋友結婚生孩子買房就算你這輩子買我那輛車你這輩子都買不起！這就是差距！沒有對比就沒有傷害！」
實在壓抑不住心中怒火的海明一巴掌打在桌子上站起來指著外面的黑色奧迪說：「你信不信老子跟你砸了！？你信不信！？你信不信！？」
「我信！我信！你去砸！你去砸！」劉好一巴掌打在桌子上指著外面的車說。
「老子信不信弄死你！？」
幾個同學拉住他們說：「都少說一句！都少說一句！」
幾個同學把海明拉出包間：「姓劉的你給老子聽好老子遲早弄死你！」
「好老子等著！」
「炫富有幾個錢不得了嘛！丟人現眼的！」
「老子炫富是老子炫得起富！有些人想炫富還沒資格炫富呢！」
「確實，有些想炫富還沒有資格炫富。」
「就好比我！想炫富沒資格！」
「呵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