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相識即別離
她靜靜地凝視著我。
空氣中瀰漫著尷尬的氣息，我並不會聊天，也找不到話題。
她並不著急，仔細端詳著我的臉，好像在看一個久別重逢的人。
我躲閃著她的目光。
時間一分一秒的流逝，正午的陽光探進屋來，照在她白凈的臉上。我發現她光彩動人，想讚美她幾句，可她狡猾地笑笑，擺出調侃的神情，硬生生把我已到嘴邊的話堵了回去。
我打開窗戶，想透透氣，可一股熱浪迫使我又將窗戶關上了。我踱著步，焦躁地四處走，她神秘地看著我。
「夠了。」
我放棄了面子，大聲說：
「咱們聊點什麼吧。」
她仍掛著難以捉摸的微笑，令我心頭火起。
「好呀，那就聊點什麼。」
「你說你見過小王子？」
我忽然想起她說的話。
「對呀，他嘛，沒什麼意思，只是個孩子。」
她一副少年老成的模樣，滑稽地擺擺手。
「那你見過那個飛行員嗎？」
我又問，飛行員常有，飛行員作家不常有。
「我聽小王子提起過他，那好像是他……在第五次轉世時對我說的。」
她翹起了二郎腿，漫不經心地說。我這時才發現，她沒有穿鞋，腳上塗著透明指甲油，在陽光下分外晶瑩。她的腳保養得很好，白裡透紅，隱隱能看到青色血管。我情不自禁，往前探了探身。
「小王子是個好人，可惜他只理解什麼是愛。」
她自顧自地說，好像沒有在意我的目光。
我趁機往前湊了湊。
我又聞到那若有若無的幽香，貪婪地吸著。她又說了幾句，可我只能聽見聲音，聽不見文字。我被她的美吸引，等發現時，已無法自拔。我開始喪失理智，不覺伸出一隻手，顫顫巍巍地撫摸她的秀髮，讓柔順滑亮的頭髮從指間溜走。
她停止說話，好奇地打量我的舉動。我望著她無邪的目光，不由縮回了手，低垂了頭。
「那你怎麼證明你是一顆星星？」
我欲打破這種古怪的氛圍，可出口便是質問。
「兄弟姐妹，出來吧。」
她猛然打開窗戶，向天空揮舞手臂。
於是我看見了此生最不可思議的事情。天空中突然冒出許多亮點，然後天色驟然暗淡，一時間群星璀璨，光芒萬丈。
我無話可說，獃獃地看著她，彷彿遇見神仙。
「這就是星星的力量。」
她不無炫耀地對我說。
「你想擁有星星的力量嗎？」
她沖我微笑，輕舔嘴角。
「不想。」
我毫不猶豫地拒絕了這個荒誕的邀請。我是人，終究不是星星。人就應該說人話，幹人事，這時父親教給我的道理。
「多大的人了，還聽父親的話。」
她魅惑地笑著，用指尖輕輕挑起我的下巴，深深地吻了我。
我從來沒有接過吻，因此當她吻我時，我感覺連呼吸都變得困難，整個人都要炸成碎片，自然，每一個碎片都寫滿愛意。
她的舌，撥開我的唇，我緊閉牙關，不肯讓她半步。
她索求無果，沮喪地鬆開我，看我的目光中充滿哀怨，我頓時想起聊齋里吸人精魄的狐妖，不覺悚然。
「你是人是妖！」
我驚懼地說，連滾帶爬地躲到桌子之後。
她不語，只顧走上前來。
我欲再往後退，
卻發現已退到牆根兒。
我冷冷地望著她，可她卻撲入我的懷中，我絕望地閉上眼，等待死亡降臨。可我卻只能感受到她的柔軟，感受到她的溫度。
我也是這時才發現她的嬌小。
「這麼小隻，即使是妖怪又何妨。還能吃了我不成。」
我心中嘀咕，享受著她的溫度。
「你擔心我是妖怪？」
她含笑說。
「你怎能知我心中所想。」
我驚慌地說。
她沉默不語，片刻后對我溫存一笑，湊到我耳邊，輕聲說：
「因為我喜歡你，所以我知道你的心。」
她說話間吐出的熱氣噴在我耳中，使我渾身酥麻，動彈不得，魂兒都被她勾去了，還說不是妖怪！
她勾住我的脖子，湊上去胸脯。
「？」
我心中想掙扎，可身體在抗拒。手腳都不聽使喚，癱軟在地，臉頰深刻地感受到了那團柔軟。
她戲弄我一陣，便放開我，又去書房拿了本書，坐在床沿靜靜地讀，讀累了，她便往後一躺，並不把自己當作外人。
「也許只有天上的星星，才能活得這般無憂無慮，自由自在。」
我在心中感嘆。隨後想起還有些事情要忙，便開始幹活。一時間忘了家中還有顆星星。
等我忙完，已經下午五點。我想起一個嚴重的問題。
「若是父母知道了該怎麼辦？」
我想了半晌，沒有頭緒，正想拾起話頭，與她討論。卻不曾想她已不見。
我仔細尋遍了家中角落，找不到她，心中說不清道不明的難受。她奪走了我的第一個擁抱，第一個吻，自己回到天上去了。留下了傷心的我。
我心中酸楚，或許這只是少年人的酸楚，只是「為賦新詞強說愁」的愁。可我確實在想她。還沒有女生對我如此溫柔，我也從沒有她抱我親我那一刻那麼慌張，
正當我悲傷地坐在床角，回憶那片刻溫存時。父母下班回家了。我強作笑臉，噓寒問暖。
吃過晚飯，我獨自回到屋中，悲傷如潮水襲來，先淹沒了腳，然後逐漸淹沒了頭，最後淹沒了心。我還記得她皮膚的溫度，每一寸和她接觸過的皮膚都在渴望著她再一次地到來。
「今天是晴天，月亮挺亮，咱下去拍月亮吧。」
父親敲門，隨即推門而入，愉悅地說。
「好啊。」
我瞬間打起精神，迅速做出回答，搶先出門，下樓賞月。其實哪裡是賞月，不過是想看星星。
「她沒告訴我她是哪一顆星星。」
我望著月旁若隱若現的星星，眼睛再也存不住淚水。
「每一顆星星都是她。」
我輕輕地嘟囔。月光輻照大地，星光灑落人間，似乎都想安慰我，卻被燈光隱去了。
同父親賞完月，我便早早回屋睡了。
睡前我不住回想今日的離奇遭遇，恍然間似覺是夢，似假非真。
就在我思索自己是不是精神失常時，冥冥之中有人對我說：
「今天慢慢來。」
然後我就被抓入夢鄉，待等出來，天已大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