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 復讀

天朦朦亮，龍叔早餐店亮著一盞孤燈，燈下的龍叔一個勁的抽著香煙縮成一坨，灰色的煙氣一圈一圈的騰空消散，輕風一吹，煙散葉敗龍叔長嘆一氣。

「砰砰砰~」龍叔聽見擊球之聲，看看手錶五點四十，龍叔一愕，難道是他？龍叔往前十米看見一個熟悉的身影，諾大的體委球場上楠權躬身練球，『一、二、三·····』楠權默念著數練習胯下運球，今早的目標是三次兩百下胯下運球，得分是籃球的上層建築，他得把根基打牢。

看著聞雞起舞的楠權，龍叔感慨萬千，若是當初能堅持夢想沒有墮落現在也不至於噩混於此，最可悲的是中年喪妻晚年喪子，孫子不成氣候，這讓他這個半歲老人黯然魂傷，若非還有牽挂，他真想尋伴而去。

看著奮進的楠權，龍叔彷彿看到自己年輕的樣子，年輕的時候，他也很愛籃球，抱著皮球睡覺的那種，可世事無常，一切一團糟，幾十年來，龍叔活得並不快意，就在龍叔陷入回憶之時，一個阿姨叫住龍叔：「老敬，看什麼呢？來屜小籠包。」

背對著身，龍叔把悲傷吞回肚裡，街坊鄰居來了他笑臉迎接：「今天這麼早？」

「小媛說要吃龍叔家的小籠包，這不，昨天高考成績出來了，她考得不錯，今早我早點來給她買，當是種獎勵了。」小媛的奶奶說完，龍叔頓了一下，結巴說道：「高~高考成績出來了？」

聽到這話，小媛的奶奶疑惑問道：「我說老敬呀，這麼大的事，昨天江城都傳開了，你不知道？你們家小志沒有告訴你嗎？」

如芒刺背，龍叔被大大的針頭刺了一下，神色難堪的龍叔搪塞說道：「沒~，還沒，昨天我休息得早。」

頓了一下，龍叔問道：「小媛考了多少分呀？」

這話問得正合心意，小媛的奶奶開心的突然拔高音量：「誒呀，也沒有多好，聽她說，他們班光五百分以上的就有十三個，她也就湊合考了561分，她爸媽覺得可以，我就隨便她了。」

『561！』一把刀子插在龍叔心上，龍叔心口在滴血，理科561分足夠去上一個好的大學了，而他不成氣的孫子連個大學門檻都夠不著，龍叔是越想越氣，甚至有點想動手打人。

看出龍叔情緒不對，王姨問道：「沒事吧老敬，小志靈活聰明肯定考得不錯，回去問問他，高考是大事，早些問問孩子才好打算。」

「還有，過兩天小媛的爸媽就來接小媛去省頭了，你有空就多來我屋逛逛，都是孤家老人，有個伴吃個飯，大家照應照應。」畫風突變，王姨盛情邀請，此刻的龍叔可什麼也沒有聽得進去，只是敷衍的點頭忙活自己的事，王姨掃碼支付傷心離開。

當太陽在山的那頭彈出紅色的臉，楠權來到龍叔的早餐鋪前：「龍叔，一個燒賣，兩個雞蛋，一碗粥。」

「好勒~」龍叔裝餐，楠權付錢，龍叔笑著說道：「小權呀，好久沒看你這麼早起來練球了，怎麼今天有空練呢？」

接過早餐，楠權回道：「是呀龍叔，好久沒有這麼早了，高考結束了，現在比較有時間，有時間就起來練練。」

「真好。」龍叔點贊突然說道：「小權，要不龍叔每天早上也起來陪你練練，一把老骨頭了，再不動點怕是要僵化了！」突然的話，楠權一驚，今天俱樂部休息才想著早起晨練，龍叔的突然請求，他一點準備都沒有，『要告訴龍叔俱樂部有訓練嗎？』楠權猶豫了。

看著龍叔褶皺的皮膚期待的眼神，猶豫不過兩秒，楠權一口答應，因為楠權從龍叔的眼神讀出，他想打球，楠權怎麼會拒絕一個想打籃球又能鍛煉的老頭呢！

「龍叔，我五點半起來練球，你還有時間出攤嗎？」

「不要緊，我每天跟你練半個小時，打多了也打不動，況且活是做不完的，人老了儘力而為了。」說起這話，龍叔的眉角間閃過落寞，楠權能感覺到，這是對歲月的一種感嘆對生活的一種將就，看到這等畫面，楠權把肩上的皮球放在包子鋪的一角：「龍叔，我把籃球放在你這，明早五點半過來找你。」

「好的好的，放這。」遲鈍一會，龍叔關心問道：「小權，高考成績出來了，你考得怎麼樣？」

「龍叔，我一般一般，勉強考了535分。」聽到這個分數，龍叔喜上眉梢：「可以啊小權，已經很好啦，真棒！」龍叔豎起拇指像鼓勵自己孫孩一樣，楠權靦腆笑道：「龍叔，遠志考得怎麼樣？」楠權這一問，龍叔臉上頓時沒了喜色，遲鈍一會，龍叔嘆氣回道：「欸~，327！」

聽到這個數字，楠權大吃一驚，龍遠志雖然貪玩，但是也是平行班的一員，人也聰明，怎麼會考到這個分數呢！不可能啊！

「龍叔，兩個肉包一杯豆漿。」一個小女孩上前點餐，龍叔裝袋，楠權告別上樓，沒了籃球束縛，楠權蛙跳一氣跳上七樓，回家拉伸，楠權甚是不解『小志怎麼可能才考了327分！』

洗澡之後，陳曦打來視頻電話：「權哥，成績出來了，今天周五，要不晚上我們請文老師方老師他們吃個飯？也讓他們幫我們參考參考。」陳曦說完，楠權贊同：「我們是在家裡吃還是出去吃？」陳曦想了一會：「我家吃吧，隆重一點，你那什麼沒有就不用麻煩了。」

楠權尷尬撓頭，家裡請客吃飯最好了，不過楠權家裡的確是什麼都沒有！醬油都是過期的。

「就這麼說定了，晚上你做菜就可以了，待會我給文老師打個電話，你也跟方老師說一聲。」陳曦霸氣決定，楠權苦笑回道：「好吧，我買菜我做飯。」

「你跟蘭姨協調好時間，今晚可能給小林輔導晚一點。」陳曦叮囑，楠權點頭，掛斷電話之後，陳曦晨練瑜伽，楠權練習口語，因為他有一個夢想，夢想有一天能和自己心目中的超級英雄面對面的溝通交流，為了這個如夢如幻的夢想，他已經堅持了一年，現在支支吾吾的能進行一些簡單的英語交流，有時候楠權不免懷疑自己，英語口語那麼難，能學會嗎！？

三十分鐘的口語結束，楠權接了杯水一飲而盡，坐在沙發上的楠權猶豫了好久還是下定決心掏出手機撥通爸爸的電話，『嘟~嘟~嘟····』十秒過去，電話接通，楠權提心說道：「喂~爸爸，高考成績出來了~，我考了535分。」

電話那頭，沉默三秒，楠權毛孔聳立，父親嚴肅的黑臉彷彿就在眼前，楠權是大氣不敢出！

「小權，復讀吧！」父親沉悶說道，楠權倒吸涼氣，果然不出他所料，父親並不滿意這個成績！

楠權咬緊牙關說不出話來，他與父親的溝通很少，父親從小對他就是軍事化的管理，一點小錯就是一頓懲罰，楠權從小就不敢忤逆，所以從小到大，他都是家長眼中別人家的孩子，可自從到了初中，逃離了父親的嚴厲管轄后，楠權瘋狂的愛上了籃球，學習的時間下來后，成績也跟著往後掉，特別是到了高中，楠權對籃球的熱愛可謂痴狂，當到高三想把成績補上來時，一切都太晚了。

『復讀』兩字猶如晴天霹靂，想到陳曦楠權不想復讀，如今這個成績他也還滿意。

沉默了十秒，楠權弱弱說道：「爸爸~，我不想復讀。」

電話那頭，楠權的父親憋著怒氣低沉說道：「你想想以前你的成績，你可以考得更好的，最起碼考個600分考個重點大學，其他的我不想多說，你要知道，現在我是一個人，盤你不容易的！」

聽到『一個人！』楠權的心像被割了一下，如果媽媽還在，他肯定不用憋著很多委屈！

父親掛斷電話，楠權仰頭看著白色的天花板，此時此刻，有千萬種情緒涌在楠權心頭，突然，大顆大顆的眼淚忍不住流了出來。

慢慢的緩了十分鐘，楠權緩過神來，『媽媽，你到底在哪？』

變維小區，酒醒的雲傑被各種消息侵佔，最多的是詢問高考成績，看到『高考成績』四個字，雲傑迷糊的腦袋被四字真言瞬間打醒，『高考成績出來了！』

「啊！」雲傑尖叫一聲，光著腳丫和膀子跑到客廳：「老爸老媽，高考成績出來了！成績出來了！」雲傑驚魂未定，雲傑爸媽一臉淡定吃著早餐，「這麼激動幹嘛！洗漱吃早餐，成績昨晚就出來的，你喝醉了，還是你們教練把你送過來的，下次不允許再爛醉了，吐在家裡今後自己打掃！」

『額~』雲傑一臉尷尬，『這是生在什麼家庭呀！父母鐵石心腸啊！高考成績都不關心！？』

「怎麼樣蠻？多少分呀？到不到四百五哦？」雲爸漫不經心的問道，雲傑翻開手機簡訊，看到醒目的消息：「448！語文101，數學127，英語70，理科綜合130，少數民族政策分20。」看到這個分數，雲傑也沒有過多波瀾，他很清楚，自己成就也就那樣，448算穩定發揮了！

「勉勉強強上個二本吧！還想不想讀大學，不想讀的話，跟我去田裡種瓜吧。」雲爸邀請，雲傑吐槽：「當然讀了，你們是什麼父母呀？這麼不關心兒子？」

聽到這話，雲媽謝顏而笑：「早知道不生你了，太麻煩了，吃不吃早餐？不吃我收樂哦。」

摸著飢腸轆轆的肚子，雲傑陪笑：「吃的吃的！」

吃完早餐的雲傑給兄弟打去電話：「權哥，我448，你考了多少分？」雲傑詢問，聽到535雲傑直呼牛逼，不過當雲傑聽到『復讀』兩字時，雲傑頓了吃驚的大聲確認：「535還要復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