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紈絝子弟

小丫鬟有小丫鬟的愁，徐寧也有自己的愁。

雖然徐寧已經大致了解過家裡的情況，但對於穿越后這個世界的情況，他卻所知不詳，小柔那邊也說不太清楚，甚至於關於這個大虞朝，還有徐家那點淵源，都是徐寧通過小柔道聽途說的話自己推測出來的。

但推測終歸是不太正確的，於是終於在休養一個月後，徐寧打算出去走走，從別人口中了解一下整個大虞朝的情況。

當然徐寧沒想到自己才做完熱身運動，小柔就回來了，在兩人尷尬對視了一會兒后，他乾咳一聲岔開了話題。

「不想學就算了，小柔，今天少爺想出門去看看，你準備一下。」

「什麼？少爺要出去？」

小柔一聽，自然是極力阻止，從徐寧說出這話后就開始找各種理由，一會兒說少爺的風寒根子還沒有完全好，不能動，一會兒說自己肚子痛，不能出門，過一會兒又說這個月的銀錢不夠了，都不足以讓主僕兩人出門一趟。

「哦？小柔，我們兩個人一月有多少銀錢？」徐寧好奇地問道。

「少爺，你忘了嗎？我們一個月只能拿三兩銀子啊！」

小柔苦兮兮地說道，心算了一把，這才確認無誤地朝徐寧點頭。

「我這不是發高燒么？好像有點失憶了，一兩銀子啊！也不少了吧？」

徐寧問了問山隱鎮上的物價水平，一兩銀子差不多是一千銅錢，購買力相當於後世的兩千毛爺爺。

徐家雖然家道中落，紮根在遠離那京城的山隱鎮上，但終究還是有深厚的底蘊，再加上家主徐愈早年的布局謀划，徐家依舊到處可見大家族的規矩。

像徐寧這樣的庶子，每月銀錢一兩，已經包含自己和小柔的每月費用，雖然相較於普通老百姓已經算不少，但過日子始終有些捉襟見肘。

但對於徐寧這樣的前世商業大亨來說，賺錢並不是一件難事，更何況還是在古代。

在徐寧仔細給小丫鬟上了一堂生動形象的花錢課後，他就拉著迷迷糊糊還沒轉過彎來的小丫鬟出門了。

「啊！少爺！你好壞！」

離了家門好遠一段路了，才傳來小柔生氣的聲音。

徐寧一把捂住這小丫頭的嘴，湊到她耳邊笑著說道：「可別亂叫，少爺帶你去吃好吃的！」

被許寧捂著嘴的小丫頭眼珠子滴溜溜亂轉著，最終還是敗下陣來，無奈地點點頭，跟在徐寧身後，一邊走，還一邊計算著自己腰包里的銀錢有多少。

徐寧走在土路上，饒有興緻地看著四周的環境。

徐氏不愧是山隱鎮上的大家族，宅邸連綿不絕，也不知道有沒有犯什麼忌諱，里三進外三進的，至於遠處的耕田，更是阡陌連野，聽小柔說起，山隱鎮上三分之二的莊稼漢，農閑時期都是家裡的僱農。

「現在三老爺在臨安城裡經營糧隊和鋪子，二老爺負責在家裡專心務農，少爺，剛才大老爺說了，要你去請個安，他還是很關心你的，還說等你弱冠之禮后，就給你準備嫁娶的事宜了。」

小柔在徐寧後面扯著他的衣服，低聲說道，明明才不過十二歲，已經是一副老氣橫秋的模樣。

「嫁娶……」徐寧沒想到剛穿越自己就會遇到這事，感到有些無奈。

「日子不好過呀！」

徐寧哭笑不得地搖搖頭，拽過小丫頭夾在胳膊下，笑道：「這些事情你就不用管了，等少爺從外面回來，自然都會一一處理好的，現在，趕緊帶少爺去鎮上，最好找個有茶館的地方，咱們好好喝喝茶，聽聽曲兒！」

「啊啊啊！少爺放開小柔，不要啊……」

小柔張牙舞爪地叫喊起來，最終還是屈服於徐寧的「***」，主僕兩人打打鬧鬧地朝山隱鎮上走去。

山隱鎮在大河縣也是一個大鎮，正巧今日又是開集市的日子，來來往往的客商人流很是密集，自然也就帶來各式各樣的消息。

走在街上才不過半炷香的時間，除了收穫了兩串糖葫蘆，徐寧便知道了不少大虞朝的消息。

比如說當今聖上再次復用王安甫為相，繼續進行新法變革，但引來朝堂內外諸多勢力的反撲，改革陷入了困境之中，雖然聖上親自下場，主持革新，新法如今也只在勉力維持。

再比如說臨安城那邊花魁大賽將要舉行，數不清的風流名士齊聚一堂，準備一展身手，好幾個青樓都下了血本，定要將自家的門面響噹噹地打出去，甚至私底下據說請動了臨安城的辭賦大家周成美參與，大賽還有半月才舉行，已經是吊足了整個臨安城內閑散看客的胃口。

還有在廣西路郭文昌將軍與交趾王的一場大戰，交趾王六萬大軍被殺的人仰馬翻，最後郭文昌將軍攻入交趾都城，逼得交趾王投降，算是狠狠出了一口惡氣，順便還讓北邊蠢蠢欲動的西夏與大遼著實忌憚了幾分。

這種種消息讓徐寧意識到，這是一個類似於北宋的朝代，大虞朝雖然身居中原正統，但北邊和西邊還有大遼國和西夏尚在虎視眈眈，在過去幾十年三方爭鬥中，大虞朝始終落於下風，而這也是新皇登基后連續罷相三人，堅持銳意革新朝政弊端的原因。

至於北遼還有更北一些異族之間的消息，那就顯得更加遙遠。

只不過和真正的北宋不同，這裡的皇帝也好，大臣也罷，名字履歷都和徐寧認知中的不太一樣，也不知道是不是另一個平行時空的原因所導致的。

自然，徐寧也往前又追溯了一些，才發現即便是大虞朝前的大唐帝國，也和他認知中不一樣，雖然皇帝也姓李，但像什麼凌煙閣二十四功臣，還有李白杜甫等等，這些名人都沒有留下任何蹤跡。

倒是神仙的一些名字有不少，比如呂洞賓的名號，居然響噹噹，甚至他的傳說還被記錄在官方史料中，似乎確有其事。

總的來說，相較徐寧了解的北宋而言，這個大虞朝國力非常強盛，無論是新皇的銳意改革，還是朝廷注重商事帶來的文化經濟繁榮，都使整個國家正處於巔峰時期，一切都顯得欣欣向榮。

雖然偶有一些地方出現些許天災人禍導致的農民起事，但至少在茶館聽完這些消息后的徐寧覺得，自己這一輩子大概率還是能安穩度過的。

最起碼按照真正的歷史軌跡，即便真有靖康恥，也要四五十年之後了，那時候徐寧覺得自己大概率已經躺下了。

前世醉心於商業鬥爭的徐寧將這些消息濾過後，反倒對神仙的事情起了興趣。

「誒！你們可知道，今年龍虎山李道人收了一個新弟子，名叫三念，據說可是仙人轉世！李道人剛找到他的時候，天地顯出異象，此子步步而出，居然能騰空而起，且在空中便盤腿坐下，口吐真言，居然令頑石開口，仙鶴點頭，你們說神不神奇？」

「戚！這種神仙的事情，你也信？」

「怎麼不信？此前在北邊邊軍，望北城下，不是就有劍仙出手，一劍碎甲三百人，將來犯的遼狗擊退，這事情可是有很多人親眼見到的！」

「那劍仙說不定有，但龍虎山我這個怎麼都不相信，不然當初抗遼之時，怎麼不見龍虎山青城山的仙人下山救世呢？我看啊，全是一幫騙子！」

「噓！小聲點！別被人聽到了！」

「……」

幾個茶館里的聽客低聲嘀嘀咕咕討論著有關仙人的事情，徐寧一邊嗑著瓜子，一邊禁不住豎起耳朵，露出感興趣的神情。

「少爺，你可不要聽這種仙啊神啊的事情，回去小心被大老爺知道了，又被罵一頓。」

一旁的小柔吃著糖葫蘆，腮幫子鼓起高高的，好不容易才咽下去，才朝徐寧說道，「大老爺最討厭這些神啊鬼啊的事情了。」

徐寧呵呵笑了笑，不以為意道：「那小柔覺得，這世上有沒有神仙啊？」

小柔歪了歪腦袋，又點點頭道：「嗯，小柔覺得這世上，肯定是有神仙的！」

「為什麼呢？」

「因為小柔夢到過啊！」

小丫頭說著，朝徐寧邊說邊比劃著，「就在夢裡，有個白色鬍子的老爺爺站在院子的樹上問小柔，要不要小柔跟著他一起修仙，可以飛天遁地那種，小柔沒答應，後來第二天醒來，就看到院子里的那棵樹不翼而飛了。」

「哈哈哈！那小柔你為什麼不要學啊！」

徐寧聽得有趣，也不去深究這到底是真是假，只是問道。

小柔掰掰手指道：「少爺，修仙有什麼好的，又沒錢，也沒好吃的，還不如繼續跟在少爺身邊呢！每個月有錢拿，有好吃的，嗯，糖葫蘆真好吃！嘻嘻！」

「再說了，小柔白天醒來的時候，消失的是那棵樹，搞不好老爺爺根本不是什麼神仙，而是樹精妖怪也說不定……」

小柔說著說著，聲音就低下去，眼睛滴溜溜轉著看看四周，往徐寧懷裡縮了縮身子。

看著小丫頭害怕的樣子，徐寧呵呵一笑，付了錢，帶著她往家裡走去。

這個世界了解的差不多了，徐寧也該回去好好規劃一下這一世的人生，總之不能白穿越這麼一回不是？

至少，先從賺點零花錢開始？

山隱鎮上依舊是人來人往，但走出了鎮口，除了商隊之外，人就漸漸稀少下去，路過一顆大桑樹后便是流經山隱鎮其中一條小河，上面搭著一座橋，名曰伏波，據說是鎮上最老的教書老先生留筆題字的，字形剛勁有力，頗有一番古風。

河邊楊柳依依，帶著微暖的春風吹過，便撫動柳枝揚起，偶爾有些長的柳枝便會在水面上留下陣陣漣漪，幾隻小雀互相追逐著飛過去，留下一串歡喜聲音的同時，也構成了一副絕美的畫面。

徐寧手上的糖葫蘆串還剩下幾顆，就被小丫頭全都吃去了，他自然也不會在意，叼著剩下的竹籤子慢悠悠走著，難得充滿了閑適的好心情。

前一世的人生經歷似乎在逐漸遠去，這一世，豁然開朗。

不遠處橋下的石階旁傳來陣陣喧嘩聲，是小鎮上的女人在搗衣。

這些女人衣著樸素，胸口的肉沉甸甸垂下來，蘊藏著豐腴的奶水，偶爾隨著搗衣槌落下，更是露出春光無限，惹來小河邊一些閑散潑皮不懷好意的目光和口哨聲。

「少爺快走！」

小柔微羞著臉，拉著徐寧加快了步子，邊走還邊嘀咕，「來的時候還不見這些人，怎麼一會兒都來洗衣服了……」

徐寧心裡也覺得好笑，他前世見過不知道多少女性的美麗身軀，自然心情淡然，倒是小丫頭的心思讓他感到很是有趣。

這時代還是有遠比他那個世界更單純的東西啊！

「喂！這不是我們寧大才子嗎？」

正走著，突然橋對面傳來一陣嬉笑聲，徐寧抬頭看去，就見到一群男男女女結伴走來，後面還跟著不少雜役，抬著各種物品，似乎是前去春遊的紈絝子弟。

走在最前面的是兩男兩女，其中最前面一男子面容白凈，飛眉星眸，穿著身長衫，頗有幾分風度翩翩佳公子的模樣，稍後跟著一女，牽著個孩子的手，只見她身材窈窕，穿著素色襦裙，披件防風的紅色披風，領子上的絨毛襯托著一張鵝蛋臉，眼眸如水，顧盼生輝，一頭烏黑長發如墨水般掛在身後，隨風輕撫，與那男子倒是一對良配的模樣。

只不過還有另一個身材嬌小的女子跟隨，也是穿著一身襦裙，披白色披風，面容比之前者稍有遜色，只能稱得上清秀，但也多了幾分柔弱之意，各有韻味。

徐寧看著他們，眼中有些茫然。

「少爺……是玥小姐和蘭欣小姐，還有文斌少爺和宋少爺。」

小柔低聲提醒道，趕緊上去福了一禮。

哦，是徐玥和徐文斌啊！

這個蘭欣小姐和宋少爺又是誰？

徐寧一臉茫然，穿越后他沒有獲得任何記憶，自然不認識對方，也就只能朝徐玥和徐文斌拱拱手，笑道：「玥姐姐好，文斌弟弟好！」

徐玥淡淡地看了眼徐寧，點點頭算作是回應，倒是六歲的徐文斌有模有樣地朝徐寧拱了拱手，很懂禮貌的樣子。

一隻手突然出現在徐寧面前，那個宋少爺一臉壞笑地看向徐寧，眼中還帶著些許得意。

「寧大才子，聽說你得了風寒，好幾天都沒見到你了，為兄可甚是想念啊！」

宋青山圍著徐寧繞了一圈，眼睛眯了起來，「唯一可惜的是，寧大才子沒能摘到那朵牡丹花，要不今天，寧大才子再去試試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