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4章 我得把自己揉碎,再重新捏一個新的
「那什麼,老大,咱們接下來做點什麼?要不要我帶你去把胡大師的老窩給搜刮一遍,那傢伙這些年藏的好東西可是不少呢。」侯登峰在周少天耳邊嘿嘿笑著說,神情諂媚,姿態要多卑微有多卑微。
從公子到老大,侯登峰對周少天的稱呼變化之迅猛,讓周少天都愣了一下。
但是他的話,卻讓周少天下意識的皺了皺眉頭。
要知道,這侯登峰在不久前還一副胡大師比他親爹還親的樣子,這才只是見到了胡大師被姜天意翻手之間拿下,就馬上變成對自己死心塌地效忠的樣子。
說實話,周少天很討厭這種人。
這樣的效忠,還沒
所以,在侯登峰說完之後,他沒有吱聲的意思,眼神瞄了瞄姜天意,然後看也不看侯登峰,老神在在的繼續坐回自己位子上。
眼神中對姜天意表達的意思很明白,這傢伙可是你要收的,我不管了,你看著辦吧。
「侯登峰……」姜天意一招手。
侯登峰急忙彎腰,嬉皮笑臉地來到姜天意跟前。
「猴子,姜先生您叫猴子就成……」
姜天意無所謂這些,身具千斤命格的人,如果是那種一丁點兒小事兒都在心裡放不下的性子,也最終成不了千斤之數。
這個侯登峰,之所以讓自己動了收下的念頭,一方面是因為他具有身背罪孽還能活蹦亂跳活著的奇特,另一方面,就是姜天意看看,身具千斤命格的人,如果命數真的到了千斤之數,會是個什麼樣子,又會對天易居造成什麼樣的影響。
為什麼說命數到了千斤之數?
因為現在的侯登峰,只能算是初步具備了千斤命格的基本條件,甚至連該命格十分之一的特性都沒有發揮出來。
其實這也不怪他,別說他一介凡人,有大黃庭輔助的胡大師不也沒看出來侯登峰的千斤命格嗎。
由此可見,該命格的罕見。
「胡大師有多少家底,你都知道在哪裡嗎?」姜天意一拍侯登峰的肩膀。
侯登峰聞言,眼神一亮,胸脯拍得砰砰作響。
「每次去一笑堂的時候,胡大師都不避我,所以,姜先生您只要點頭,猴子保證半個小時之內,一笑堂里超過一百塊錢以上的東西,全部出現在您跟老大面前。」
「哦?這麼厲害?」姜天意扯了扯嘴角,拇指跟食指不自覺捻動起來。
本來面露不悅正要開口訓斥侯登峰的周少天見此,馬上斷了出頭的念頭。
就像姜天意知道他周少天的小動作,周少天同樣也知道姜天意的小心思。
惡人自有惡人磨,反正是你姜天意要收的人,我才懶得管呢。
侯登峰自然不知道姜天意在想什麼,還以為終於有了個可以在人前露臉的機會,一副摩拳擦掌的已經準備開始打電話搖人的樣子,看這架勢真的像是要去洗劫一笑堂。
「行了,別裝了,把你那些小心思收起來吧,我跟胡大師之間也沒有你想象中的深仇大恨,所以你也不用費盡心思地非要給自己裝成一個為了名利可以隨時背棄舊主的薄情寡義之輩,一笑堂的東西我不要,你該守著就守著……」
姜天意忽然盯著侯登峰的眼睛,不緊不慢的說道。
侯登峰表情一愣,終於正視起了眼前這個二十多歲的大男孩,同時尷尬地撓了撓頭,嘿嘿一笑,神色中隱藏的小心卻是隨著姜天意的話不經意間放鬆了下來。
「被看出來了啊……」
姜天意無奈一笑。
在姜天意說這一番話之前,侯登峰腦海中唯一的念頭就是,趕緊離開這個是非之地,什麼胡大師周公子的,跟我又有什麼關係。
剛才這個小小的咖啡廳發生過的場面,已經夠讓我一個普通人一輩子都忘不了的,我才不摻乎呢。
你們之間的恩怨我管不著,也不是我一個小人物能管的,唯一讓侯登峰在這裡呆到現在的,是心底那份想對胡大師這麼多年照拂的一個交代的念頭而已。
所以他才當著周少天的面主動提出要把一笑堂給搜颳了,其實就是想試一下周少天的反應,如果對方真的連一笑堂都不放過,那就別怪他侯登峰死道友不死貧道的找個理由轉身就跑了,什麼胡大師的,他也不想管了。
但是,沒想到,他的小心思被姜天意一下子就點了出來,而且還跟自己開誠布公的坦誠以待。
這反倒是讓侯登峰趕緊離開這個是非之地的念頭頓了頓。
「侯登峰,胡大師的一笑堂,以後就交給你打理了,至於怎麼做,用他做什麼,怎麼穩住那些三川名流,那是你的事,有問題嗎?」姜天意的聲音再次在侯登峰耳邊響起。
侯登峰下意識一點頭。
「沒問題,姜先生放心!」
姜天意點了點頭,揮手示意他可以離開了。
侯登峰有些驚訝,自己這就可以走了?
不需要留下點什麼嗎?要知道自己本身開始來找事的啊,就這麼放自己離開了?侯登峰總覺得心裡有點不太踏實,一時間站在原地,走也不是,離開也不是。
姜天意見此,啞然失笑。
太過精於鑽研人情世故的人,勢必會被困在其中出不來,侯登峰就是這類人。
顯然,他把自己跟周少天也當成這種人了。
「走吧,我不需要你的保證,因為那沒什麼用,也不需要你的效忠,因為你自己也知道,那就是個為了脫身的權宜說法,我只提醒你一件事,三川已經沒有胡大師了,如果我是你,我就會好好想想,怎麼保住現在擁有的東西,你明白嗎?」姜天意端起那杯稍稍涼下去的溫開水,灌了一口,聲音清冷。
侯登峰身體一顫。
這時候他才清晰地認識到一個事實。
自己現在擁有的東西,好像都是因為胡大師隔段時間都會給自己轉移過來的什麼罪業,可眼下胡大師都沒了,是不是等於後面沒有人給自己施法了。
這樣的話,那自己的高山不動產,還有自己現在擁有的富貴跟地位,是不是也不穩了?
想到這,侯登峰有些慌了。
「姜先生,我……」侯登峰馬上就要開口,卻被姜天意擺手制止住了。
「想清楚再來找我,雖然對我而言,未來的你可能有用,但那只是以後,而且,於你而言,如果本著保住現在擁有的富貴為目的才跟著我,意義不大,坦白講,我也不需要這樣的人,所以,想清楚,想明白了再說,不著急。」
姜天意的話帶著一絲不容置疑的味道,這一點,知道侯登峰失魂落魄的出了一花一素的大門,站在那塊不太好看的牌子底下,才品過來味道。
抬頭看了眼咖啡廳的位置,侯登峰忽然想起一個問題。
自己,是不是哭錯墳了?
自己因為周少天揮手間把胡大師砸趴下的強勢,迫不得已地選擇妥協,是不是有些過於倉促了?
因為從剛才咖啡廳中眾人種種的反應來看,姜天意應該才是那個所有人中的主心骨吧。
想到這,侯登峰一時間有些惆悵。
不過很快,他就撣了撣西裝上的塵土,晃了晃了腦袋。
嗐,真不是已經逃離龍潭虎穴了嗎,一笑堂我也算是仁至義盡的幫胡大師保住了,我還想這些幹什麼,走走走,趕緊離開這個是非之地。
以後的事,以後再說,至少我侯登峰現在還是三川名流,還是高山不動產的老總,大把的錢在賬戶上躺著,我就不信胡大師這才剛消失,這就會回到之前流落街頭成叫花子的命。
走走走,趕緊走,花花世界還有很多失足的小姐姐等著我去安慰呢。
一念至此,侯登峰邁著自信的步伐,消失在一花一素酒店門口。
姜天意望著侯登峰消失的背影,嘴角笑意一閃。
侯登峰不知道的是,其實就在他離開一花一素酒店的同時,姜天意就已經把胡大師轉嫁到他身上的所有罪業全部抽回。
可以說,現在的侯登峰,雖然身具千斤命格,但身上已經沒有一絲罪孽可言。
之所以這麼做,姜天意就是想看看,如果沒有了這些罪孽,侯登峰會變成個什麼樣子。
天易居收人,除了人品,還看緣份。
如今碰上了姜天意,侯登峰跟天易居的緣是有了,只是有沒有份,就看侯登峰自己了。
「為什麼非要找這麼個人?」周少天忍不住問姜天意。
「看不上他?覺得他不算好人?」姜天意笑了笑。
周少天淡淡一搖頭。
「我見過斯斯文文的女生在外偷人的,也見過大大咧咧抽煙喝酒的姑娘堅守愛情的,見過穿西裝打領帶對父母破口大罵的,葉建國一身紋身卻照顧住院長輩無微不至的,所以,我堅信,一個人只要沒壞到旁人身上,誰都不能說他是壞人。」
「他是不是好人我一點也不關心,也懶得關心,只要你想用,只要有我在,哪怕他是個十惡不赦的屠夫,我也能讓他心甘情願地拿刀捅自己,我只是覺得沒必要,你要是想找他這樣的人,我現在就可以給你找出一卡車比他好的,你又何必非要把心思放到他身上一份呢,你不是一直是最討厭麻煩的人嗎?」
姜天意再次灌了一口白開水。
不遠處,林莫晚跟張願歡也支起了耳朵。
「少天,你覺得奇門好對付嗎?」
周少天緊縮眉頭,慎重的搖了搖頭。
奇門,這個坐落在大夏脊樑上幾千年的超然大物,誰也沒有底氣說好對付。
「那你覺得奇門對我知道多少?」姜天意說道。
「幾乎全部……」雖然周少天很不想承認。
姜天意點頭,而後輕輕一笑。
「所以啊,在打敗它之前,我必須要先打敗自己……」
「你的意思是?」周少天眉頭一皺。
從來沒有跟人說過自己準備用什麼底牌對付奇門的姜天意,盯著自己小時候的玩伴,燦爛一笑。
」守門人也好,暗子胡大師也好,星落計劃也好,世間奇門也好,出世間奇門也罷,他們無非就是基於對那個人的了解,從而布局,不斷地讓我陷入被動,在他們眼中,我早就在棋盤上了,既然這是改變不了的事實,那就先不管周圍還有多少變數跟落子……」
「我要做的,就是得把自己揉碎,再重新捏一個新的,這就是我給奇門布的局,」
周少天猛地攥住了拳頭,一憤怒的拳砸在姜天意胸口。
「這不還有我呢嗎,誰允許你這麼做了!」
很多人都好奇,表面上看,姜天意跟周少天明明是兩個世界的人,一個普通老百姓的孩子,一個桃李滿天下甚至在奇門圈都少有人敢觸其霉頭的周家公子,為什麼這倆人偏偏成了彼此唯一的朋友,不管怎麼看,更多的時候,都是姜天意佔了周少天的光。
只有周少天自己知道,其實不管是小時候打架,還是玩笑話的聖火喵喵教,周少天永遠是那個負責出想法的人,具體行動跟把想法執行下去的人,永遠都是姜天意。
姜天意這人,什麼都挺好,就有一點,是讓少天覺得自愧不如的。
那就是,不管周少天有多麼異想天開的想法,姜天意總能不折不扣的完成。
所以,小時候每逢聖火喵喵教跟人打架,鼻青臉腫的永遠是姜天意,而不是擅長指點江山的周少天。
也因如此,聖火喵喵教也好,二人相處也罷,姜天意其實永遠是周少天的後背,給他力量的後背,當然,姜天意的意見,在周少天這裡,也幾乎等於必須要做的事,雖然,從小到大姜天意幾乎沒對自己的胡鬧提過什麼意見。
姜天意揉了揉胸口,白了他一眼。
「道理不是自己悟出來的,誰告訴我都沒用……」然後姜天意朝周少天歉意一笑。
「我的意思是,這麼多人為我折騰了那麼多年,我不能就這麼眼睜睜的看著,什麼也不做,這樣不好……」
周少天聞言,瞬間失神。
姜天意身上有多少人的期許,他知道,甚至比姜天意知道的更多。
正是如此,他才更加失落。
就像爺爺說的,姜天意想要破局,辦法其實有很多種。
可他姜天意,只會選擇最為難自己的那一條。
他很想跟姜天意說,其實你已經做了很多了。
他也知道姜天意能聽的進去。
可是,也只是聽進去而已。
因為姜天意有個讓周少天從來不敢與之相比的地方,那就是,只要他一旦做了決定,誰都改變不了。
就像此刻,哪怕知道面對的是曾一度壓的整個天下數千年喘不來氣的奇門,依舊如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