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八 司馬懿和諸葛亮（下）

鎮南都護這個官並不好做，哪怕他是諸葛亮。

鎮南都護府轄地，共有9郡，可除了朱提郡，其他8郡皆分封出去。封國自身擁有著極大的權利，諸葛亮對他們根本沒有管轄權。

而且南中地區，地形以山嶺為主，環境惡劣，民族混雜，百姓風俗多樣，習性不1。更有大姓、夷帥勢力日漸熾盛，據地自雄。

大楚建立2十幾年，剛開始是無力管南中事，後來朝廷也派遣了軍隊、官吏進入，但是不得其法。

明面上南中是大楚的地盤，官吏也俱有朝廷任命，可朝廷對南中的控制力很是薄弱。

所謂的統治，只是流於形式。

本來雙方相安無事，可曹昂在南中設封國，嚴重損害了南中豪強的利益。於是數年來，南中地區，動亂不休，叛亂層出不窮。

曹昂也是被折騰的頭疼，這才設鎮南都護府，命諸葛亮解決南中問題，為此，曹昂還放權給諸葛亮。

面對這個惡劣的局勢，諸葛亮也是犯難。

諸葛亮出京的時候，孤身1人，到達江陽郡，手中有兵4千。這4千兵馬，加上平夷、味縣兩個護西南夷中郎將部，近萬人馬，是諸葛亮僅有的兵力。

但這遠遠不夠。

鎮南都護府唯11個實轄的朱提郡，便為蠻夷所控。

朱提郡原本是犍為屬國都尉，郡中更是有朱、孟、魯、雷、興、仇、遞、高、李等大家族，其中實力最強的便是原牂牁郡丞朱褒，以及與蠻王孟獲同族的孟琰。

2人各據地盤，雖為正式反叛，可與叛賊，亦無太大區別。

諸葛亮知道大楚已經觸碰到南中大族核心利益，1味懷柔，只能讓這群人更加傲慢，為了震懾群雄，遂驅兵直進，與護西南夷右中郎將馬忠兩路齊進。

孟琰並不敢與楚軍交戰，猶猶豫豫，直到諸葛亮兵臨城下，亦沒能有所反應。在諸葛亮又打又拉下，果斷投降。

而朱褒兵力不足，又著急忙慌地擴展勢力。朱提郡功曹李恢殺死朱提城守將，迎楚軍入內。

於是楚軍不費吹灰之力，佔領朱提郡。

有了立足之地，諸葛亮並不急於出兵，反而停在了朱提。他1面合縱連橫，拉攏各方勢力，打擊叛軍，1面收編蠻族兵馬，亦蠻制蠻。

當年冬天，建寧郡大族首領雍闓被殺，諸葛亮趁機打通了與益王的聯繫。

次年春天，諸葛亮指揮都護府兵和益國軍隊，攻打盤踞在建寧、興古的蠻王孟獲。

孟獲利用詭計哄騙了多個部族參與叛亂，實力強勁。

諸葛亮便命大將張嶷率1部佯裝伏兵，誘其來攻。孟獲果然中計，大軍主動出擊，與楚軍決戰。

諸葛亮在李恢的幫助下，分化叛軍勢力，收買、瓦解聯軍，又趁其不備，突然發起反擊，1舉將優勢的敵軍擊敗。

孟獲1路南逃，諸葛亮在克服了氣候、地形、運輸等困難后，終於在興古縣南部生俘了孟獲。

此戰之後，南中局勢迅速改觀，各勢力心存畏懼，紛紛投降。

諸葛亮乃兵進河陽郡，建立了寧國朝廷。

曹昂本來封次子曹誠為益王，可益國轄5郡，地盤確實太大，他又分出西面的河陽、雲南2郡，建立了寧國，封8子曹誼為寧王。

只是這個寧國空有個名頭，若無諸葛亮平叛，只怕不存在。

收復河陽、雲南2郡后，諸葛亮又迅速向北，攻打越雋郡。

南中叛亂勢力，以越雋叟族蠻王高定實力最強，有兵萬人。

諸葛亮知道高定經營越雋多年，不宜與對方打持久戰，於是集中精銳，繞過防線，直襲越雋腹地，1戰斬殺高定。

幾個叛軍大首領或死或逃，南中終於趨向於安定。

這個時候，諸葛亮終於有精力將各家綁上他的戰車。

南中地區資源豐富，單是銅1項，冠絕天下，而且南中又是曹昂劃定的面向西南的貿易前線。既然如此，大家1起做生意賺錢，何必起事作亂，誤了性命。

當然有的地方沒有資源，但至少有人。

中原缺可供消耗的奴隸，奴隸貿易自然在南中飛起。

當然，漢家的屯田，教化，養民，農耕等手段，亦是在南中地區鋪開。隨著數十萬漢家移民進入，對南中的控制肉眼可見的加深起來。

諸葛亮在南中待了8年，期間又兼任益國相和寧國相。

8年的時間，南中的漢民比例大幅增加，漢家官吏遍及南中，益、寧、黔、康4國走上正確的發展軌道。

漢家使者、商隊，延伸到中南半島，包括撣國、驃國、漢越國等十幾個國家向大楚稱臣納貢，大楚的勢力擴展到恆河下游。

貞觀3十3年（231年），5十1歲的諸葛亮終於被召回京城，擔任尚書右僕射，正式入相，半年之後，升任左侍中，又過了1年，遷左中書令，成為大楚右相。

就在這1年，司馬懿也終於也返回了京城。

司馬懿外放西平郡，經過諸葛亮1番勸解，反倒幹勁十足。他先是配合曹真，擊敗了治元多、盧水、封賞等諸胡組成的聯軍，斬首5萬餘級，獲生口十萬，羊1百1十1萬口，牛8萬。

接著又與夏侯稱、鄧艾等人出兵至西海以西，建立了西海、河源、澆河、積石、石堡等鎮，徹底將西海都護府變成現實。

司馬懿歷任西海都護府長史，副都護，涼州刺史，西京副留守，終於回歸京城，擔任右侍中。

雖然只是政事堂7相最後1位，可也確實入相了。

師兄弟2人，再次同朝為官。

不過這1次，司馬懿坦然了很多，既然落後，便做好自己的事。

看著諸葛亮立下的功勞，司馬懿終於相信，自己確實不如他這個師弟。

入相之後的諸葛亮，工作更繁忙了。

1個龐大帝國的副宰相，決策部門的負責人，其公務繁重可想而知。

貞觀3十6年（234年）秋，諸葛亮終於病倒了。

這天諸葛亮正在養病，忽有客人來訪。

本來諸葛亮的不宜見客，可對方卻徑直闖了進來，正是曹昂。

諸葛亮見到曹昂，也是吃了1驚，趕緊要起身叩拜，被曹昂1把按住。

「孔明，不必多禮。」

諸葛亮本就清瘦，生了這場病後，面容更是蒼白枯槁。

多年的師徒，君臣，曹昂看的也心疼。

「天子，臣只怕不成了。」

諸葛亮說著，不由得落淚。他身在副相，剛理清諸事，還有很多想做的事情沒有做完。

「屁話，你還要輔佐太子登基呢。」

曹昂拉著諸葛亮的手，輕聲嘆道：「孔明，朕有心退位了。」

「老師？」

諸葛亮滿是驚愕，眾所周知，曹昂的身體很好。

「自貞觀2十5年，朕就逐漸放權給太子，現在禪位，也不會引起太大波折。」

「天子怎麼會這麼想？」

「古往今來的天子，都想長生不老，始皇帝、漢文、漢武，為了長生，求取丹藥，費了多少精力，又出了多少洋相。

世間之事，壽命是最公平的，不論是天子，還是販夫走卒，沒有人能長生。

我做了3十6年天子，十年諸侯，時間太長了。

現在朝廷之中，我口含天憲，言出法隨，只要想做的，哪怕是摘天上的星星，都有人去做。

多少君王羨慕啊。

可在我看來，這不是好事。年紀越大，接受新事物的能力越弱，守舊之心越多，越會不思進取，耽於享樂。

而威望越高，便越不會有人給你講真話。

因為怕你，所以哄著你。

稍有閃失，便會鑄成大錯。

那些明君到老之後，多會昏庸，便是如此。

提前禪位，享該享之樂，做想做之事。哪怕朝堂真的出了問題，還有個撥亂反正的人。

太子的能力我很相信，可是他順風順水多年，3十多年的太子，1旦登基，肯定想當家做主。這樣很容易就會做出不理智的舉動。

能輔弼太子，穩固朝堂的，只有你1人。」

「老師，我。」

「孔明，我這1生，立功，立德，立言，能傳承我事業的，不是太子，不是仲達和伯言，而是你。」

諸葛亮聽得淚流滿面。

「老師，敢不盡心竭力乎？唯有鞠躬盡瘁，死而後已。」

曹昂留下1幅字離開。

出了諸葛亮的府邸，曹昂仍是滿心擔憂，不知諸葛亮能否好起來。

到了晚上，司馬懿也來看望諸葛亮。

隨著年紀增長，司馬懿不僅不再討厭這個師弟，反而有些喜歡他。人生在世，得1對手，其實也足矣。

進了屋內，看到榻上的諸葛亮，司馬懿笑道：「孔明，你這是要讓位？」

「師兄見我要死，故意來奚落我的？」

「確實是奚落，但我可不想你死。你死了，怎麼給我做次相？」

諸葛亮聽了，也忍不住笑起來。

「師兄莫忘了，政事堂排名，龐士元在你前，龐士元身體素來康健，能活8十歲。師兄熬走我，也熬不走他。」

「龐士元小兒輩，不值1提。」

這是司馬懿看到桌案上的紙，拿了起來。

「為天地立心，為生民立命，為往聖繼絕學，為萬世開太平。」

司馬懿看了有些沉默，半晌后才壓著嗓子說道：「老師來過了？」

「嗯！」

「老師是覺得，你跟他1樣，都是聖人啊。」

「我如何能與老師比？」

「可老師心中，你們是1樣的。」

司馬懿放下紙，低聲嘆道：「孔明，這些年，我1直在跟你比，自覺能力不差於你，也不明白老師為何最喜歡你。

直到今日，我才明白。

我比你少了1分私心，多了1分功利。

我不如你也。」

······

永樂8年（246年），左相諸葛亮病逝，時年6十6歲，謚號「文正」。

（傳說魏延不踏翻7星燈，諸葛亮就能續命1際，1際為十2年。）

······

聽到諸葛亮病逝的消息，身在廣陵的曹昂也是忍不住落下眼淚。

孔明到底還是走了。

孔明，這1世，或許你的人生不會再如上1世那般在歷史上如此絢爛奪目，可至少，你不用再過得那麼痛苦。

諸葛亮病逝后，步騭繼任左相，1年後去世。

龐統又繼任左相，3年後去世。

永樂十3年（251年）春，司馬懿繼任左相，同年8月逝世，時年7十3歲，謚號「文忠」。

師兄弟2人，配享太廟。

······

丞相祠堂何處尋？錦官城外柏森森。

映階碧草自春色，隔葉黃鸝空好音。

3顧頻煩天下計，兩朝開濟老臣心。

出師未捷身先死，長使英雄淚滿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