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回 親軍兵陷安陽村 小麥引眾救半…
卻說親衛軍被官軍團團圍住,走脫不得。
侯志等人雖然勇猛善戰,奈何敵軍人數眾多,反覆衝殺也突破不出。
張角右臂被箭矢所傷,左手持劍,奮力砍殺。
許多老兵身負重傷,依然血戰,最終倒在血泊之中。
張半斛馬不能騎,劍不能舉,只恨自己無用,又恨自己把這亂世人心想得過於簡單。
他癱坐在地上,想起師父,想起張寶、想起小麥,甚至想起了波才那些山賊。
「也罷,算是在亂世走了一遭,經歷了許多,也不算白來過。」
半斛正想之間,忽然聽見官軍西北處驚慌吶喊,有一支人馬從外圍衝殺了進來。
張半斛視之,那隊人馬當頭一個大漢,正是典韋。
身後跟著張寶小麥、還有波才、管亥、司馬倶、徐和。
典韋自身後拿出十幾枚短戟,一出手便甩出一枚,官兵紛紛落地,彈無虛發。
張寶步行帶著小麥,張寶就擋在小麥身前,手裡拿一根五六丈長的旗杆,左右來回橫掃,官兵無法近身。
餘下波才、管亥等人,帶著小嘍嘍跟在後面一起衝殺,將官兵沖開了一道缺口,直殺到張半斛面前。
眾人來不及寒暄,典韋單手就把半斛提上馬去,張角和張寶也尋了一匹馬騎了,侯志一刀殺了那個假張讓,又將小麥馱上馬,眾人齊心協力,拚死衝殺。
許多舊部,甘願犧牲自己,留下斷後,依託村舍和柵欄死死拖住敵軍,給半斛他們爭取時間。
張半斛在眾人的掩護下,終於逃出了包圍,但是身後所從只剩二三十人,張角、侯志、波才等人盡數負傷。
官軍依然窮追不捨,眾人無法停留,繼續向山間跑。
張角在馬上叫道:「大家分開跑!」
張角引著張寶,波才等人往東跑,張半斛和典韋,侯志和小麥向西跑。
東邊為林,西邊為水。
張半斛等人跑到河邊,水深不能過。
典韋見河邊一處有個竹筏,急忙去引眾人過去,身後僅剩的幾名好漢卻陸續被箭矢射死。
待到上了竹筏,只剩半斛、典韋、小麥和侯志四人。
官軍無竹筏船舟,只能遠遠以箭射之。
典韋和侯志取下身上甲胄,舉在身前抵擋箭矢。
張半斛這才喘了口氣,問道:「大家如何都來此救我?」
小麥說道:「是我召集的人馬。」
張半斛吃驚,看著小麥,問她如何召集這些人馬。
小麥說道:「你留宿小何那日我跑到街上,卻遇到了徐和。徐和說波才他們並未去冀州,一直都在洛陽附近,想隨時接應你和張角,但恐張角怪罪,讓我不要聲張。」
張半斛又問:「那典韋呢?」
小麥說道:「你和張角走後,典韋正好來投,我便留在家中。典韋放心不下,就要去洛北村看看。」
張半斛接著問:「那你們如何知道在安陽村交戰?」
小麥答道:「你須知道我也記過乾坤術,你心中有事瞞我,我一眼便知。那日你和張角大哥竊語,又說晚十日才回,我便覺得你們不是在洛北村相聚那麼簡單。」
原來小麥和典韋、張寶隨後到了洛北村,卻不見張角半斛,也不見親衛軍一個人影,問了村民,方知數百人的隊伍往安陽村去了,小麥擔心有變,於是讓張寶快馬加鞭報信給波才他們,自己和典韋又馬上趕往安陽村。
張半斛聽了小麥講的來龍去脈,坐在木筏上長嘆一口氣。
張半斛心說自己和小麥都是聰明反被聰明誤了,連累了一干人等前來送死。乾坤術雖然能猜透眼前人的心思,但是暗中的敵人卻無法琢磨,自己到底是敗給這些宦官了。
典韋和侯志已經身中數箭,好在木筏越漂越遠,官軍的箭漸漸射不過來。
然而木筏漂到水流湍急之處,眼看支撐不住四人重量,被水一衝就要散架。
「少主保重,猴子下去找將軍去了。」
侯志回身拱手抱拳,便縱身一躍到水裡。
張半斛等人還沒反應過來,侯志就已經跳下水去,半斛朝著侯志大喊,但很快河水就將侯志淹沒。
「真是條好漢!」
典韋說道。
張半斛流出淚水,眼神無助地看著水面。都說戲子無情,張半斛生平雖然說哭便哭,但這次卻是真的難過,因為這個摯友,也因為現在的處境。
小麥也放聲大哭,怪自己應該勸半斛不要來洛陽。
木筏少了一個人,雖然暫時得以保全,但是由於沒有划槳,三人根本控制不住方向,只能隨波逐流。
岸上的官兵已經看不到,似乎沒了眼前之憂。
然而一波剛平,一波又起。
木筏此時卻被衝到一處峭壁之前,眼看就要隨著瀑流墜下。
情急之下,典韋解下腰繩,系成個套環,去勾水面間凸起的尖石。
張半斛覺得不夠長,也把褲子上的繩子解下來,和典韋的綁在一起。
小麥流著淚,就那麼看著這兩個男人的屁股……
眼看木筏就要墜落,典韋奮力一擲,終於套住一塊兒石頭上,千鈞一髮之際拉住半斛的手,半斛又拉住小麥的手,然後感覺屁股一涼,三人就手拉手落到水裡,那木筏隨即掉到了崖下,連同典韋和半斛的褲子。
典韋單手執繩,另一隻手拉著兩個人的重量,這對於典韋本不是難事,但是剛才兩臂都被箭矢所傷,正汩汩冒血,此時又用力拉著重物,手臂自然有些吃不消。
張半斛更是身單力薄,漸漸力竭。
小麥朝半斛喊道:「半斛哥,你且放手吧,這樣你還能活下去。」
張半斛已經被河水沖刷得渾身發冷,突然聽了小麥這麼一說,心裡一股熱流湧上,眼淚忍不住又下來了。
「小麥,師父叮囑我照顧你,我若鬆手,怎對得起師父。」
張半斛大聲朝小麥喊到。
「我見十尺外有一塊兒大石,我用力甩你倆過去。」典韋忽然說到。
張半斛抬頭看去,幾米遠的地方果真有一塊兒在水面里若隱若現的大石,若能過去,在上面就可以等待救援。
「韋兄,能行嗎?」半斛問到。
「若不一試,我等皆死。小麥你抱住半斛的腰身,我丟你們過去。」
典韋左手握緊繩子,右手攢足氣力,就要將人丟過去。
小麥也奮力一躍,抓住半斛的腰身。
沒等半斛反應過來,典韋已經將他們甩出。
張半斛感覺身體又懸在了半空,和當年懸在半空是同樣的感覺,不同的是,他這次渴望落在地面上。
短短几秒鐘的時間,半斛覺得過了前半生那麼長的時間……
小麥先落到了石頭上,後背重重摔在岩石上,摔落的慣性和疼痛使得她鬆開了雙手。
半斛本來也坐落在石頭上,只因那石頭被水沖刷的十分光滑,又加上光著屁股,結果從岩石上又溜了下去。
小麥急忙用手去拉,哪裡拉得動,反而腳下一滑,也從石頭上掉入水中。
任憑二人在水中如何掙扎,只能隨著急流向崖壁漂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