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回 道長書信解愁題 小麥北上尋舊…
針對張半斛是否應該到洛陽為官的事情，盧植和孔融的意見其實是不統一的。
孔融認為讓張半斛來洛陽，就是那些宦官的主意，那些宦官是擔心張半斛在北境做大做強的，如果張半斛隻身來洛陽，便是羊入虎口，十常侍隨便使點兒詭計，就能剷除掉張半斛。
盧植卻是以國家的層面來考慮。
首先盧植就是反對張半斛擁兵自立的做法，即使沒有天子召喚張半斛來洛陽這件事，盧植也萬萬不可能去雁門郡投張半斛的。
再者盧植也應楊賜之邀，參與《六經》的修訂工作，自然希望多有人才來參與此項工作。為此盧植官廣發書信，召集天下儒學名士和昔日自己學生，來洛陽協助。
盧植始終認為，張半斛作為漢將之後，當以國家為重，不能因為以前恩怨而裹足不前。
小麥在旁邊聽了二人的談話，心中憂愁。
小麥是想去邊關找半斛的，當然，半斛若是來了洛陽，她也是歡喜的。
只是之前經歷的種種，讓小麥也深知洛陽危險重重，這是盧植和孔融所沒有經歷過的，他們只知道朝堂上的勾心鬥角，卻不知死亡的威脅始終伴隨在張半斛的身邊。
小麥決定獨自北上，去找張半斛，當面和他談談。
因為小麥始終記得張半斛說過，有一日飛黃騰達了，要給小麥富足的日子。
小麥認為這樣的日子，就是兩個人遠走高飛，遠離官場和政治。
小麥給盧植留下一封書信，收拾了行裝，次日便往并州雁門郡去了。
雁門郡，石門關。
北境開始飄起了雪花，十月底的天氣就凍得人從瑟瑟發抖。
張半斛坐在虎皮製成的座椅上，手裡拿著洛陽送來的詔書，愁容滿面。屋子裡的火爐里木炭燒的正旺，幾個僕人在屋內打掃。
虎皮是上個月襲擊匈奴大營獲得的戰利品，木炭則是邊關百姓送來的。
張半斛叫來侯志，商議去洛陽的事情。
侯志說道：「此去洛陽為官，必然暗藏兇險，主公在朝中又沒有至交，必然受十常侍牽制。」
張半斛嘆了口氣，說道：「我又何嘗不知此種狀況，可是天子詔令豈可違抗，我個人安危是小，只是擔心我此一去，朔北軍又要四分五裂。」
「不如就將所有部曲帶到洛陽，也好有個照應。」
「朝廷豈能同意，最多只是帶幾十個親兵護衛，整個朔北軍進了洛陽，朝廷以為你要造反呢。」
張半斛和侯志商量了半天，依然是左右為難。
正說之間，有驛使送來書信。
張半斛打開一看，臉上露出了久違的笑容。
原來書信是來自青州，是馬道長的回信。
馬道長的回信中，給了張半斛建議。
馬道長信中說：「悉聞半斛在石門重塑朔北軍，聲勢不減當年，為師深感欣慰。然，宦黨奸臣及朝廷愚忠之輩，必然不滿你私設部曲，擁兵一方。我料他們必然設法讓你離開此地，脫離部曲。若是天子招你入朝，不可不從，為保朔北軍，可讓侯志帶朔北軍出關追擊匈奴，將在外軍命有所不受，如此可暫保此軍，一旦洛陽有變，南下可為照應。」
張半斛看完信，佩服師父料事如神，連朝廷招自己去洛陽都算計到了。
而且將朔北軍拉出關外的建議，也解決了軍隊存續的問題。
張半斛把信給侯志也看了，就想讓侯志先統領朔北軍。
侯志說道：「我原先只是個斥候，帶著百十人還可以，怎能統領千軍萬馬？」
張半斛笑道：「我昔日還被稱為『傻豚』，此時又如何？」
侯志跪下，拱手說道：「承蒙主公信任，侯志願擔此任。」
張半斛扶起侯志，但是又嘆了口氣。
侯志問道：「主公又憂慮何事？」
張半斛說道：「只是那盧植和師父都不來投我，總覺得還是有些勢單力孤，就連小麥，都無音信。」
侯志笑道：「主公已經快半年未見小麥，是不是甚是想念。」
「你快去整頓兵馬，若是出關，須趁著丁原他們沒反應過來時就出發，休要在此浪費時間說笑。」
「諾！」
侯志答應完，便退了出去。
張半斛走出屋子，站在石門關的城牆上，往南望去。
洛陽，這個矛盾的地方，既讓人嚮往，又讓人畏懼。
張半斛想出人頭地，必然要到洛陽。
但是這裡也可能讓自己人頭落地。
張半斛無法預知劇情的走向，雖然自己已經不是小龍套，演完了這一場，還有下一場，但是自己終歸只是歷史舞台上的一個演員，無法預知自己的結局。
但至少，張半斛現在有了演不演這場戲的底氣。
積雪慢慢蓋住了張半斛的雙腳，張半斛抖了抖肩上的雪花，決定到洛陽攪它個天翻地覆。
……
冀州，巨鹿郡。
張角坐在一處巨大的法壇之上，四周圍滿了信徒。
「太平道」在冀州幾乎已經無人不知無人不曉，教眾也達到了十數萬。
其他州郡，信徒也是源源不斷，甚至在洛陽，太平道也開始有了很多暗中的組織。
張角布完了道，起身回去時，已是前擁后簇。
許多親信便上前稟報教內外的事情。
有告知當前統計的教眾的。
有商量與各地士族聯繫的。
有推薦人才和懲賞教眾的。
卻有負責并州事宜的屬下，無意中與張角談話時，說起了并州雁門郡的戰事。
「屬下聽聞石門關漢軍擊退了匈奴，當前匈奴退了幾十里，不敢再侵擾雁門郡。」
「哦？我聽聞那丁原有勇無謀，之前堅守不出，如今卻能擊退匈奴？」張角其實並不關心漢軍和匈奴的戰事，只因并州接壤冀州，故而隨口一問。
「屬下聽說漢軍得了一個奇人，甚是會打仗，幾次用計，匈奴便被打怕了。」
「漢軍天數未到，滅漢者，不是匈奴啊。」張角感嘆道。
張角正要離開，那屬下又說道：「還有一事，事關并州的傳教。」
「快講。」張角聽聞事關傳教，來了精神。
「并州北部，特別是雁門郡的百姓，現在都不信太平道，轉而都去投了石門關的朔北軍。」
「朔北軍？」張角聽見這個名字，心裡一驚。
「此軍不是早就撤了番號嗎？」張角急忙問道。
「屬下也是聽說最近才重新設立的。領頭的那個好像叫做什麼……」
「叫做什麼？」
「張半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