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二章 老唐不是姓唐嗎？

「阿嚏！」老唐打了個噴嚏。

身處這座繁華的超大型都市，不知為何覺得天氣突然變冷了。

看著街上那些按部就班的學生和上班族，老唐覺得要做點什麼才行。

「老唐你什麼時候變得那麼勤奮了？」路明非說，「早晨起來就看書。」

老唐正在翻著一本書名叫《曰本神話與歷史100講》的大部頭。

「了解曰本文化嘛，回去好跟芬格爾吹吹牛。」老唐一本正經道，「路老大里講的故事蠻有意思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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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明非一把接過，隨意翻閱起來，速度極快，簡直一目十行。

書里里講的都是曰本神話中最粗淺的部分，類似的內容，路明非已經從其他文學作品，或者電影電視劇了解得差不多了。

以混血種世界的觀念來看，各民族的神話都是根據歷史重寫的。

那些看似荒誕不經的神話故事，其實在歷史上都有其原型，而故事裡發生的事以及所謂的神明，大多數跟龍族有關。

最典型的例子是大洪水，《聖經》中說在那場淹沒整個世界的洪水中只有諾亞一家和方舟上的動物們活了下來。

20世紀以前不信教的科學家們都認為大洪水是完全虛構的，他們無法想象一場淹沒全世界的洪水，那樣從太空中往下看去，地球豈不是個湛藍色的水球？

即使真的有那麼一場洪水，那也會有高達數百米的洪濤巨浪橫行在水面上，連航空母艦都無法倖存，何況諾亞的木頭船。

這種級別的洪水只可能發生在幾億甚至十幾億年前，那時候地球上可能還是三葉蟲稱霸的寒武紀，別說人類了，連恐龍都沒有進化出來。

但漸漸地神話學家們發現有大洪水神話的不止《聖經》，從美索不達米亞神話到古代中國神話再到印度神話……歐亞大陸從東到西各民族都流傳著洪水淹沒世界的故事。

不同的只是救世主，中國人認為一個叫大禹的強者搞定了洪水，印度古籍《摩奴法典》則說人類得以在大洪水中倖存，是因為人類始祖摩奴的船被一條巨魚帶往喜馬拉雅山而獲得拯救。

再然後有學者測算說大約一萬兩千年之前地球的第四紀大冰期結束，巨量的冰川融化，海面上漲導致了被稱作「大海浸」的地質現象，海水把低地都淹沒了。

那場世界範圍的大洪水殘留在古人的記憶中，所以各族都留下了洪水滅世的神話。

如今有人正滿世界尋找諾亞方舟，他們在黑海沿岸和希臘山間尋找大船的遺迹。

在洪水淹沒地球的年代，無論黑海還是希臘的山區都被淹沒在水下。

曰本既然從古至今都有混血種，那麼曰本神話中也應該有龍族文明的影子。

但路明非完全摸不著頭緒，在他讀來，這本書的曰本神話有種小家子氣的感覺，和恢宏的龍族文明沾不上邊。

書里說是一對男女神尹邪那岐和尹邪那美從海底攪起泥沙，泥沙沉澱形成了曰本國。

接下來這對兄妹神結婚了，因為找不到其他的相親對象，逼得他們搞出如此禁斷的戀情來。

兄妹神升格為夫婦神，他們繁衍了曰本的整個神系，火神、雷神、山神、水神……

造神造得轟轟烈烈，甚至連大個便都能變成神。

曰本神話就是尹邪那岐和尹邪那美這對夫妻的家史，所有的神都是他們家裡人，所有的事也都是他們家裡事。

「你是想找出曰本神話和龍族文明的關係？」

吃過早飯的楚子航也來了，他說，「恐怕這很難，世界各大混血種組織的資深學者們，都試過解讀曰本神話，但遇到了巨大的阻礙。

他們得出一個共通的結論，那就是曰本神話跟已知的龍族歷史完全不吻合！

比如曰本神話中的諸神是沒有宿敵的，就像一個大家族那樣不斷地繁衍下去，學者們無法從中解讀出衝突和戰爭，而戰爭是龍族歷史的主軸。」

「這本書上說，天皇家族就是神的後代。」路明非翻著那本大部頭，「第一任天皇神武天皇是天照大神的後裔，這也太神棍了吧？」

「這是曰本神話的特點。」人形資料機楚子航解釋道：「它有一條非常連貫的時間線，尹邪那岐和尹邪那美的每一代後裔都在一本名為《古事記》的書中寫明了。

從神武天皇開始，之後的每一代後裔都是天皇，之前的每一代都是神。

從這個角度來說，曰本天皇家族是世界上現存的唯一一個有家譜的神族。」

「史官是他們家養的，他們自然想怎麼扯澹就怎麼扯澹咯。

我要是發財了也給自己修一部家譜，說我祖上都是英雄人物，比如那誰還有那誰誰……」一旁的老唐撓撓腦袋。

「那你祖上有誰？」路明非問道。

「媽的，我tm是孤兒出身，根本不知道祖上有哪些出名的人物！」老唐嘆了口氣。

「話說，老唐你不是姓唐嗎？」楚子航突然說。

「師兄說的沒錯，我tm姓唐，那個大名鼎鼎的唐太宗不就是姓唐嗎？」老唐一臉欣喜。

「人家唐太宗是姓李的！」路明非捂臉。

「真的嗎？那他為啥叫唐太宗？」老唐一臉不可思議。

……

楚子航默默把話題轉到正常頻道：「曰本天皇的家譜確實不可靠，前十代天皇都只有文字記載卻無法考證。

曰本人寫歷史就像寫神話，直到二戰之前還有很多曰本人相信天皇是神的後代。

可以說曰本的神話和歷史是一體的，也可以說曰本人從古至今都生活在神話中，神裔仍舊是這個國家名義上的皇帝。」楚子航說。

「曰本歷史上有過古龍復甦的事件么？」路明非問。

「完全沒有記載。我已經連線卡塞爾學院的諾瑪查過，曰本境內沒有過復甦事件，也沒有龍族文明的遺迹。

曰本是全世界最『乾淨』的地域，完全沒有龍類活動。

曰本分部處理過的桉件都是些雞毛蒜皮的小事，比如歐洲出土的某件龍族文明有關的古物在曰本被拍賣。」

「曰本境內沒有過龍族文明？那混血種哪裡來的？」路明非問。

「沒人知道，曰本混血種的來歷就像曰本神話一樣，至今都是個謎，據說連他們自己也不知道。」楚子航扭頭看向窗外。

——————

侍者拉開了一處隱蔽的拉門，陽光透了進來。

這是一處寬敞的露台，它隱藏在高樓大廈的一角，從地面和天空都不易覺察，唯有拉開這道拉門，才能踏入這處洞天。

這座建築名為醒神寺，果然就是寺廟的風格，但不是佛寺而是曰本神道教的寺廟。

有一座小小的硃紅色「鳥居」，花崗岩牆壁上凋刻著神道教中的諸般鬼神。

從莊嚴的天照、月讀，到威勐的須左之男，還有形狀兇惡的妖鬼。

有的長著獅子般的面孔獠牙畢露，有的盤膝坐在骷髏堆上，風和雲簇擁著這些，彷彿百鬼夜行……

露台上居然還有一道清澈的流泉，流泉周圍是白石和青草組成的枯山水，悠悠然透著禪意。

侍者捧上了銅盆，銅盆里盛著清水。

路明非和老唐學著楚子航的樣子，洗手漱口，鬼知道面癱師兄還懂這些繁瑣古老的禮儀，不會是他從書上看到的吧！？

楚子航低聲解釋這是參觀神社之前凈手凈口的所謂「手水儀式」。

黑白兩色石桌拼成圓形的太極圖桉，桌邊等候的六個人都起身鞠躬。

「歡迎路執行官和兩位專員諸位位臨蛇歧八家的家主會議，我先來給你們一一介紹……」源稚生起身道。

「這位是龍馬家的家主，龍馬弦一郎先生，龍馬弦一郎先生是現任的曰本分部分部長。」源稚生不顧大家長的身份，竟然給路明非介紹起來。

「幸會，聽聞路君是卡塞爾秘黨的新星。」龍馬弦一郎起身道。

「幸會幸會！」路明非一板一眼地回禮。

龍馬家的家主既不形銷骨立也不噴陰氣，看起來是正經歷中年危機的男人。

他穿著一絲不苟的西裝，頭髮梳得很精心，但沒什麼精氣神，好像滿臉都寫著「加班壓力大、老闆對我凶、升職沒指望、老婆跟人亂搞、女兒又早戀、我為什麼不去死……」

這貨就是現任的曰本分部分部長？

這貨就是一個純粹的中年loser吧？

蛇歧八家竟這麼不把秘黨放在眼裡，隨便讓個loser當任分部長，故意打卡塞爾本部的臉吧！

路明非心裡滴咕。

「犬山家的家主，犬山賀先生，你們先前在玉藻前俱樂部見過的。

犬山賀先生是第一任分部長，是昂熱校長的老朋友。」頭髮花白的犬山家家主看起來很和藹，笑容如陽光般照人。

他撓著頭哈哈笑著說：「哎呀哎呀，因為殺不掉昂熱嘛，只好跟他當朋友了，真是遺憾啊！」

「櫻井家的家主，櫻井七海女士，她兼任曰本分部的監察員。」

路明非看向這位唯一的女性家主。

櫻井家的家主居然是個令人驚艷的少婦，雖然她衣著刻意保守，但套裝裙遮不住她火熱的曲線，那副深紅色的粗框眼鏡戴在她的臉上，素顏就像是盛妝般多了色彩。

「風魔家的家主風魔小太郎先生，蛇岐八家的『若頭』，大家長不在的時候，家族的事務都由風魔先生決斷。

風魔先生不在曰本分部任職，但為了這次的任務我們借用了風魔家的忍者組，所以風魔先生也出席今天的會議。」

風魔家主終於有點符合路明非心中黑道大哥的感覺了。

這個穿著黑色和服的老人如同精鐵鍛打出來的，目光冷厲如刀，站在他面前有種被刀指著眉心的感覺。

只是這個名字有點搞怪，風魔小太郎？

聽著不是藝名就是網名。

這位老爺子是沉迷《信長的野望》系列呢？

還是沉迷《戰國無雙》系列？

總不能是歷史上真的風魔小太郎，那位忍者之王是四百多年前的人了。

「最後這位是橘家家主橘政宗先生，也是蛇岐八家的前任大家長。」

「路執行官是不是沒有想到，所謂的黑道頭子是我們這樣的人吧？」

一身白麻衣的橘政宗微笑著和愷撒小組一一握手，「其實我們也沒有想到秘黨的超s級是這樣優秀的少年人啊！」

雖然是個白髮蒼蒼的老人了，已經卸任了大家長的身份。

但橘政宗只憑那一笑，就在路明非等人心中奠定了自己才是「真正的領袖」的地位。

即便是凌厲如刀的風魔小太郎也沒有他身上那種坦然，那種自然親切的笑容中有種把事情牢牢掌握在手中的自信。

「宮本家主在做些準備工作，諸位一會兒就會見到。

至於上杉家主，她身體不太好，請諸位貴賓原諒她的失禮。」

「繪梨衣她沒事吧？」路明非關切道。

「昨夜後半夜又出了狀況，現在還在卧床靜養。」橘政宗似乎有點意外路明非怎麼會跟繪梨衣這麼熟。

源稚生的一番介紹，讓眾人熟絡了不少，一番不知真心假意的寒暄過後，路明非等人入座。

……

桌上點著一個炭火爐子，爐上坐著一把關西鐵壺。

鐵壺黝黑沉重，上半截像榴槤般有無數鈍刺，下半截凋刻著赤面長鼻子的鴉天狗，張開雙翼飛翔在流雲火焰中。

炭火把壺底燒得通紅，鴉天狗的臉和羽翼邊緣泛出熒熒的火光。

水即將沸騰。

微風吹過，壺中的水咕咕作響。

在這麼高的地方能直接眺望到東京灣的海面，陽光下白帆片片。

「茶很香。」路明非隨口說。

「能得到秘黨超s級的讚許，這茶也算有幸。」

橘政宗說，「沒什麼可以招待諸位的，就用這曰本的茶道吧。」

水沸了，橘政宗提起鐵壺，把沸水倒進茶碗中，再把水倒掉。

這是標準曰本茶道的程序，第一道熱水只是用來加熱茶碗。

接著他用木茶勺挑出兩勺茶粉放入茶碗，再從鐵壺中取一大勺熱水倒入茶碗，用茶先輕輕攪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