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差我一點點

偌大的練功房，一名大漢端坐在蒲團上，赤裸著精壯的上半身，渾身只穿著一條黑色練功服。

「在下『精武館』館主，承蒙道上的人厚愛，稱呼我一聲『霸哥』，不知小兄弟如何稱呼？」

王霸道站起身來，一米八的身高像是一座鐵塔。

只見他眉目間精氣十足，渾身肌肉虯結，正是男人體能、精神、心境平衡俱佳的年紀。

王霸道自幼被家人送到少林寺練武，吃過苦，下過狠勁，因此習得了一身過硬的本事。

走入社會之後，他更是吃過虧、挨過打，自然知道這個世界總有些天賦異稟、不能用常理來推測的人。

比如眼前的這個年輕人，準確來說是高中生，他此刻竟然有些看不透對方的實力。

「你找我有什麼事？直說吧。」路明非躺在沙發上，微微聳肩。

對方態度隨意，王霸道卻更加謹慎了。

「在下精武館的幾名弟子，前幾日不小心衝撞了小兄弟，不知可有此事！？」王霸道小心詢問道。

他這家「精武館」，說是武館，實則是一所大號的「託兒所」，裡面都是一些被「託管」的富二代子弟們。

那些家裡有錢有勢的家長們沒時間管教孩子，因此不惜重金，把孩子送到這裡來「習武」。

名義上是「習武」，實則就是想讓他們在武館消磨時間，同時也避免他們在外遊手好閒、惹事生非。

事情的前前後後，王霸道早已知曉。

說到底都是年輕人，年少氣盛，不懂得一山更比一山高的道理，

出來混的，技不如人挨打了便只能認了，哪有回家找師父的道理。

現實又不是網路小說，打了小的來老的，豈不可笑？

「有這回事嗎？」路明非愣了一下，思索了兩秒。

他的眼神掃過兩側穿著白色練功服的弟子們，其中幾名臉上青腫，身上纏著繃帶，看起來確實像是舊傷未愈的樣子。

哦，對了。

那天妨礙他和陳雯雯吃拉麵的幾個古惑仔！

路明非當時沒分清現實狀況，下手確實重了點，事後也沒人報警，這事兒不提他都差點忘了。

想想也是，古惑仔怎麼拉得下臉去找警察呢？

想來對方想通過這種江湖方式解決，正和他意。

「好像是有這麼回事，館主是想給他們找個公道嗎？」路明非不以為然地說道。

「談不上找公道。」王霸道搖頭。

「技不如人挨打是再正常不過的道理，只不過弟子受了委屈我這個當師父的怎麼能袖手旁觀。」

「不如你我切磋一番，不論輸贏我們精武館都不會為難你。」

這場「切磋」說到底，王霸道也不是很情願。

贏了的話，自然有人說他以大欺小。

輸了的話，那就不僅是丟臉了，更是墮了威名，得不償失。

可他的這些徒弟並不是傳統意義上的弟子，嚴格意義上來說是他的客戶，客戶有要求，身為服務者的王霸道怎麼能拒絕呢？

所以王霸道在幾位徒弟的苦苦哀求之下，將路明非「請」到這裡，想跟他來場堂堂正正的「切磋」。

最好能讓雙方面子上有個交代。

「說來說去，還不是給弟子找回場子！彎彎繞繞幹嘛？」

路明非搓了搓手，從沙發上站了起來，「來吧，正好今天我手癢。」

「你們先退下！」

王霸道揮了揮手，面目肅然，一股強者的氣勢迸發開來。

精武館門下幾十名弟子一一鞠躬，最後一位出去的大師兄拉上了門。

隨著大門沉悶的閉合聲，偌大的練功房空氣為之一窒。

王霸道突然覺得有些不自在，眼前少年的目光讓他覺得過於危險。

若在森林草原中遇到獅虎，大概就是這樣的目光。

「請！」

王霸道也不廢話，一招太極的起手式，右手推圓成掌，試探性的向路明非推來。

路明非同樣以手相推。

而當王霸道接觸到路明非手肘的時候，心下頓時一驚。

根本推不動！

這TM是人嗎，簡直是座鐵樁。

正面裝甲太厚，只能從側翼發起攻勢。

王霸道眼中精光暴漲，身子一個「武當繞旋步」讓過路明非的右腳，左拳自斜下方直擊路明非肋下。

路明非眯了眯眼，竟不退反進，身子一斜，輕鬆的避過這一擊，同時右手成爪扣住王霸道的拳腕。

王霸道出身少林寺，最擅長的就是七十二絕技之一的少林龍爪手，

擒拿和肘擊的功夫他再熟練不過，對方用擒拿術對付他實在是肉包子打狗，有去無回。

王霸道不管路明非拿住自己的左手，直接右手抓住路明非的肩膀，同時左腳撐地，腰部使勁。

成了！

這招脫身於「少林龍爪手」的「猛虎翻身」已然成形。

接下來王霸道只要將全身力氣集中在右手上，便能通過槓桿原理，以數倍的力量輕鬆將路明非掀翻在地。

這局切磋，他贏了！

誰知道就在王霸道要施展「猛虎翻身」的最後一式的時候，手上傳來極其古怪的勁頭。

任憑他使出吃奶的力氣，路明非卻是像釘在木磚上一樣紋絲不動。

怎麼這麼邪門！

王霸道大駭，耳邊風聲忽起，對方的拳頭已經奔著他的下巴轟來。

在他的視野里，沙包大的拳頭越來越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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門開了。

一眾弟子魚貫而入，分列兩旁。

師兄弟們都好奇地往場中央望去，這場切磋孰勝孰負？

看場上的樣子，他們師父棋高一著。

王霸道端坐在蒲團上，一副獲勝選手發表感言的模樣。

「小兄弟實力不錯！但差我一點點！」

「自當好自勤練。須知山外有山，人外有人的道理！」

路明非端坐在一旁，面色誠懇道：「多謝館主教誨。」

「好了，這事就這麼算了。你們也算不打不相識，不如交個朋友吧。」

王霸道向著兩旁的弟子們，耐心勸慰，頗具電影里大度不計前嫌的高手風範。

一群師兄弟們面面相覷，但也只得謹遵師命。

於是路明非在眾人客氣的招呼聲中，依依告別。

眾位師兄弟真正氣憤的是輸給一個名不見經傳的高中生，丟了顏面。

倘若這個高中生有著被師父認可的高手的實力，那他們輸的也不算冤枉，在人前也算不上丟臉。

畢竟人，總是更容易屈服於強者。

「師父，你鼻子怎麼流血了！」一旁的大師兄關心道。

「沒事，沒事，昨天夜裡上火了，你們繼續練功吧！」

王霸道雙手背在身後，隨即緩緩邁出練功房，直到無人處他趕緊掏出手機。

「喂，妖二零嗎，濱湖路128號精武館，快點來，我要撐不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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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明非走在路上，手裡拿著一踏鈔票。

錢不多，三萬塊錢而已。

但能看得出王霸道的誠意，這就夠了。

路明非從來不是得理不饒人的性子，何況對方如此服軟、只為了求一個面子。

三萬塊錢換來一句「差我一點點」，路明非覺得賺了。

平白得了一大比錢財，他心中頗有點欣喜，現在該去哪裡消費是好？

路明非暗自思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