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光波

「三個世紀前，兩個原本獨立的平行宇宙出現了交錯，自此便開始了融合紀元，原本可以走向星辰大海的我們，也因為新文明的入侵而停止了腳步...」

德里安納城的歷史博物館內，一眾人的目光，被鎖死在美女講解員的身上。

雷蒙走在人群中，他沒辦法集中精神去欣賞前方的美女，一臉蒼白的他，正在極力壓制著翻騰的胃液。

自從雷蒙8歲被德城學院錄取，每年4月16日的創世日，學院都要組織參觀歷史博物館，但博物館內，似乎存在某種詛咒，雷蒙每每走進這裡，便會頭暈噁心。

第一次參觀博物館時，因為突然的不適，雷蒙當場昏迷，醒來之後，聽說自己暈倒前吐髒了身旁女同學的裙子，成為了全班的笑話，之後每次進入博物館，稍感不適，他便退出參觀，以免再次出糗。

「兩個文明爭奪一個地球，不同文明的科技碰撞，開啟了融合紀元的第一戰。」

解說員指著走廊上的壁畫，繼續介紹：「看著家園生靈塗炭，滿目瘡痍，最終人類先輩們以破釜沉舟的決心，全面啟用核武器，不惜以科技文明倒退的代價結束了持續34年的戰爭。」

雷蒙額頭布滿了虛汗，強撐著身體繼續跟隨人群前進，他不想讓尼爾森太囂張，至少，不能讓他的賭局贏得太容易。

「沒必要強撐，可憐的小雷蒙，趕緊回家找媽媽吧。」尼爾森在雷蒙耳邊小聲譏諷到。

雷蒙狠狠的瞪了尼爾森一眼，沒有搭理他的挑釁，仍然在與身體進行著對抗。

這一瞪，反而逗樂了尼爾森，他對其餘參與賭局的人說道：「快看！他急了！趕快把你們的錢準備好，他最多撐到下一個展廳。」

捏緊拳頭，雷蒙強撐著走過了半程，來到了之前從未達到的地方，這是一個圓形的展廳，空曠的展廳內，除了四周雕刻的壁畫，只有正中央一個展台，展台的玻璃罩內，躺著一顆黑色的石頭。

「現在大家看到的這塊石頭，就是來自另一個宇宙的科技產物，我們稱之為奧術石，以目前的學術理論我們無法了解它，所以奧術石對於我們而言就像普通的石頭，但在異界人手中，它就變成了殺人的武器。」

雷蒙半瘩著眼皮看著石頭，突然一陣耳鳴刺入耳朵內，讓他感到耳膜近乎破裂，不由的緊縮軀體，雙手捂著耳朵原地蹲了下去。

「雷蒙！雷蒙！」

隊伍的後方，雷蒙的導師科頓教授，從人群中擠了過來，來到雷蒙身邊。

雷蒙被科頓教授扶坐在原地，在耳鳴聲中，雷蒙的意識開始模糊，依稀聽到教授的呼喊以及尼爾森正在向其它人炫耀著賭局的勝利。

科頓用雙手托住雷蒙的臉頰，確認著他是否還醒著，雷蒙也在努力嘗試不要昏迷。

他緩緩的睜開眼，模糊的視線中，科頓教授正在朝著自己大叫，但卻聽不到叫聲，後方的尼爾森正在滿臉驚愕的盯著自己。

「天啦！他在流血！耳朵，鼻子都在流血！」一個聲音驚叫到。

雷蒙再也支撐不住，昏迷了過去。

不知過了多久，病床上的雷蒙從昏迷中醒來。

醫生向雷蒙的母親和科頓教授說著檢查的情況。

「各項指標都很正常，沒有發現什麼問題，保守起見，還是建議先住院觀察一段時間。」

發現雷蒙已經醒了，醫生便彎腰靠了過來，問到雷蒙：「還有哪裡不舒服嗎？」

此時的雷蒙已經沒有了頭暈的感覺，身體也沒有任何疼痛的地方，他只覺得視線稍有些迷糊，目光聚焦之外的畫面彷彿都在輕微晃動。

雷蒙回答到：「還好吧，只是看東西的時候有一點點模糊。」

「才醒來是會有一些視線模糊，好好休息下，如果還是一直看不清東西，我們再檢查一下，塔里夫人，等下麻煩您到護士台簽幾個字，我就不打擾了，有事隨時呼叫我們。」

「好的，辛苦你了！」雷蒙的母親，塔里夫人微笑著目送醫生離開病房。

病房門才合上，塔里夫人的臉立馬黑了下來。

「我已經給學院申請了，他們也批准了，你可以不進去參觀，為什麼你還是進去了？」

科頓接過話，幫雷蒙解釋著：「塔里夫人，這事我有責任，是我同意他...」

「別這樣說，教授，又不是你拉著我進去的，是我自己想進去看看。」雷蒙急忙打斷教授的話。

「那就可以不顧自己的身體了？非要撐到昏死過去？」

「好了好了，別念叨我了，剛才醫生不是讓你過去簽字嗎？你快去吧，老媽。」

「你不搞這一出，我用得著簽字嗎？下次再這樣，我才懶得管你。」

塔里夫人出門前，念叨的話也沒有停下。

「呼～」

見母親離開病房，雷蒙長舒一口氣，對著科頓教授繼續抱怨著。

「教授你也是，我又沒啥大問題，幹嘛通知我媽？你也知道她那脾氣，上次實驗室爆炸的事，她都還沒消氣，再加上這事，她不得念叨死我。」

「行了行了，你也少說兩句。你媽本來在出席典禮儀式的，聽到你進醫院了，丟下慶典的事直接跑了過來，你就別埋怨她嘮叨你了。」

「所以你更不應該告訴她，這下全城人都知道，切爾·塔里議員的兒子又在創世日這天暈倒了。」

「好了，說點正事。」

科頓教授的目光開始有意迴避雷蒙，說著話朝著窗外望去，繼續說道，」你的實驗項目被學院叫停了，所以你也別急著出院，安心在這裡休息幾天，等我給你找好新的實驗方向，你再回學院」

「叫停？為什麼？學院不是很支持我的理論嗎？」

雷蒙的實驗已經準備了四年，從理論基礎一步步走到即將測試，投入了太多的精力和感情，這個消息對於他的打擊太大。

「學院是很認可空間傳送的理論，但實驗需要的能量太大，他們覺得很危險，所以才這樣決定。」

「我還在找其他方式，教授你再幫我爭取一下。」

「學院很早之前就提出過要停止你的實驗，我一直都在幫你，但上一次你差點把實驗室炸掉，這下學院是徹底不聽我的解釋了。」

「可我...」

雷蒙的話被推門進來的塔里夫人打斷，知道母親極力反對自己實驗的事情，所以他也沒有繼續再說下去。

「啊，塔里夫人回來了，那我就不多打擾了，雷蒙你好好休息...」

科頓知道，此刻的雷蒙無法接受實驗被叫停的事實，繼續待下去無益，便藉機離開。

塔里夫人出於禮貌，便送教授到了門外。

雷蒙獨自一人黯然神傷，他回憶著近些年的日常，除了實驗，沒有別的東西，現在突然失去了目標，整個人都空了。

傷感片刻后，到了醫院開燈的時間，病房的燈自動亮起，在燈光亮起的瞬間，雷蒙憂愁的思緒被正在晃動的床被驚斷，嚇得他甩開了床被，定睛一看，晃動的不止床被，周圍的一切都在晃動。

「不對！」

冷靜下來的雷蒙發現不是物體在晃動，而是某種東西在空氣中波動造成的視覺晃動。

環顧四周后，他將目光鎖定到了頭頂的燈；燈管正在按照一個固定的頻率向外散發著某種波，這些波擴散到四周，在碰到牆壁和物體后，又彈回不同的波，各種波交雜在一起，充斥了整個房間，目光所及之處就像水面的倒影被激起了漣漪，隨著水波一起晃動。

憑藉在學院多年積累的科研直覺，讓雷蒙確信這些波遵循著某種客觀的物理規律，眼前的這一景象應該不是幻覺。

「是某種能量場嗎？」

思索中的雷蒙不經意的伸出手，想要抓住這些波，與波接觸的一剎，雷蒙看到了指尖有彩色的微光閃爍，這樣的神奇現象給雷蒙帶來了無與倫比的感受，他猜想，是光波被自己打亂，燈光色散后的現象。

不止是光，還有更多的東西被他看到，牆壁里電流經過之處，激起的一蕩蕩電磁波。

與其說是看到，更準確的說是感知到了，即便是閉上雙眼，他也能在大腦中清晰的感知到它們。

利用覺醒的感官能力，他繼續觀察這些波的源頭，那是一個個電子正在躍遷迸發出光子的畫面，剛才的波也被看得更透徹了，那是一份份帶著能量的光子。

「我能看到能量波，那實驗不就...」

這讓他突然想到自己被取消的實驗，雖然沒有完整的想法，但似乎有了新的解決方向，雷蒙看到了希望，剛才低落的心情消散了。

病房外，塔里夫人送別教授的同時，也感謝著科頓對雷蒙的關照。

「小雷沒什麼朋友，又沒有父親的陪伴，我身為母親也不知道該怎麼去和這個年紀的男孩子交流，幸好還有教授你幫忙，他經常跟我說跟你在學院一起做實驗的事，有時候我甚至都覺得學院的實驗室才是他的家。」

「塔里夫人言重了，但說起實驗的事...」

「怎麼了？又炸了嗎？」

「沒有沒有，是實驗被叫停了，我也是剛剛才告知他這個消息，他現在應該很難過。」

自從實驗室爆炸之後，塔里夫人雖然嘴上說著反對實驗，但她也清楚，搞研究是兒子的夢想。

幾句寒暄送別科頓之後，塔里夫人便急忙回到病房中，打算好好安慰悲傷中的兒子。

推開房門的塔里夫人被嚇傻了，只見雷蒙坐在床頭髮著呆傻笑，床被也不知何時被甩到了地板上。

「兒子！聽媽說，先好好休養，實驗什麼的，以後機會多的是」

塔里夫人衝上前抱緊雷蒙，進門前，她有想過雷蒙悲傷失落的樣子，但從未料到是如此的極端，身為母親，塔里夫人心如刀絞，為曾經的偏執而感到自責。

「以前是媽不好，媽不該反對你，媽以後都支持你！」

剛從奇特感受中回過神的雷蒙，又遇到母親對自己一百八十度的態度變化，讓他搞不清楚情況，一時間愣住了。

「兒子，你跟媽說句話，好嗎？」塔里夫人的話語裡帶著哭腔。

「媽？你怎麼哭了？」

「媽擔心你，你爸走了之後，你就是我的全部了，你要是再出什麼意外，我...」

淚水比口中的話快一步，流出了眼眶，塔里夫人抱著雷蒙埋頭哭了起來。

「媽，別擔心！我現在一點事沒有，而且感覺巨好！」

「教授都告訴我了，你要難過就告訴媽，媽不會再說你了。」

「...是實驗的事吧，先不管那個，我告訴你媽，剛才，我看見了光！」

「...」

「啊，不對，是我看到光波了！我還摸到了光波！」

雷蒙越說越離譜，塔里夫人獃獃的看著他。

「...」

塔里夫人站了起來，深呼吸一口氣，穩住情緒后，按下了呼叫按鈕。

「喂，醫生你好，73床情況很嚴重，麻煩您過來看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