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還行嗎」陳漢超問羅莉娟。
「疼,使不上勁了」羅莉娟緊皺著眉說。眼淚不停地從眼角留下,但卻沒有哭出聲來。
「那把你剩下的彈匣給我,把手雷給他。你就躺著,別再動了。我們沒死的話,你也就沒多大事,別擔心手,沒傷著骨頭。」陳漢超幾句簡單交代,把洪峰一直慌亂的心稍微收了一下。他有了一種對陳漢超的佩服。是一種什麼樣的佩服他說不上來。但是,他知道,陳漢超說的是對的,在這個對他們幾個人來說有生以來從未想象過的地方參與一場戰爭,而且是不知道為什麼的戰爭。陳漢超的反應說明,他曾經或許並沒有參與過戰爭,但至少他對這些場景沒有洪峰等人的無知與驚慌失措。
洪峰一愣神的功夫,陳漢超抄起槍對著前方就是一陣射擊,一口氣把整個彈匣的子彈全都打了出去。隨後扔掉,抄起羅麗娟的槍繼續開火,並吼叫著:「快扔手雷」
「哦,哦」洪峰一下反應過來,快速把身上剩下的幾個手雷扔了出去。其他人也瘋了般射擊的射擊,扔手雷的扔手雷。沒有一點間隔的射擊聲和手雷的爆炸聲持續了十來分鐘,隨著對方的撤退漸漸停了下來。對方回到了他們開始聚集的地方,這是一個對雙方而言相對安全的距離。可能都需要治療傷員或者準備再次的比拼。當然,也是喘氣休息的時間。
對方在幹什麼,這邊當然不知道。而這邊已在清點傷亡,死了五個,排長岩崗和他帶來的兩個老兵加賀喃依的老兵。難道淹死的真是會水的嗎?傷了七個,只是這個正面的排。兩側坡地的那兩個排有多少傷亡,不清楚。羅麗娟被直接擊中傷重些,其他都是對方炮擊時濺起的石塊給砸傷的。而洪峰傷的無疑最可笑了,被排長的槍給砸了。開始沒覺得,現在已經腫得很大,並伴隨著劇烈的疼痛。其實一直疼著,只是在過去的近半小時內,激烈的戰鬥,對死亡的恐懼,或者說絕望中求生的意念佔據著洪峰這些人的頭腦。而外在的疼痛早就麻木。而戰鬥一旦停歇,這些疼痛又開始回到傷者的頭腦,並被放大到不同的人的不同的表情上。一個個廝牙咧嘴的,有哼唧的,有大聲喊著疼的,也有被疼痛折磨的叫不出聲,咬著牙硬撐著的。更有因失血多已經沒力氣叫喚的。
很神奇的是,死的,傷的多的是老兵。而洪峰他們這群新兵里,只有洪峰和羅麗娟受傷。又以羅麗娟的傷最重,右上臂被子彈穿出一道溝,那是一個很大的傷口,失血自然很多。好在陳漢超的包紮緩解了流血速度,但即便這樣,現在看到的仍然一根血呼呼的手臂。紗布早已被浸透,臉色變得蒼白。幾個人圍到了她身邊,俞雪花和阿岬扶著她坐了起來,東方用髒兮兮衣袖為她擦拭著眼淚。三個男生就只能靜靜的看著。他們做不了什麼,只是希望她不會死,僅此而已。
「怎麼啦,我看看」一個背著藥箱的兵隨著聲音,來到面前蹲了下來。那是醫務官。
醫務官慢慢打開包紮的紗布,儘管仍在流血,但有的血已經開始凝固成紫色的血塊。三個男生倒還好些,還能看著羅麗娟手臂上如同一條溝似的的流著血的傷口。而三個女生則直接把頭扭到另一邊,輕輕地哭出聲來。
「哭什麼,又死不了。你們要是不想讓她死,現在聽我安排。照我說的做。聽到沒有?」
「好好好,聽,聽,聽。。。。。」幾個人異口同聲的回答道。這是一種希望仍在,厄運不會到來的高興的回答。
「你」醫務官抓過洪峰一隻手放在羅麗娟傷口的上方。又抓過洪峰另一隻手放在羅麗娟受傷手臂的手腕上。對他說「待會,你放在傷口上方的手一定抓緊,手腕那隻手保證她的手不亂舞就行。」
「你,個子大,就負責抓住她的兩隻腳,不能讓她亂蹬,明白嗎」醫務官指著陳漢超說道。
「好,好」陳漢超不住地點頭答應。
「眼鏡,你負責她的左手,同樣是保證不能亂動。要使點勁,按住了」這是給袁捷的安排。
「你們」醫務官現在安排三個女生了。阿岬和俞雪花負責保證羅麗娟上半身不亂動彈。醫務官隨手抓下袁捷的帽子,順勢在他身上打了幾下,把帽子上的泥土彈掉,用手捏了捏,揉成一團,遞給東方。「你把帽子塞到她嘴裡,不能讓她吐出來。要看著,要是吐出來了,待會疼起來會把舌頭咬掉的,聽明白了嗎?」「嗯,嗯」東方哆哆嗦嗦的答道。
安排好這幾個人要做的事,醫務官從衣兜里掏出一張一尺見方的布,放在地上。又從那個所謂的「藥箱」拿出一大一小兩個瓶子。一個大的,很明顯是酒。小的不知道是什麼。當他把兩個瓶子的蓋子打開后,眼光掃了一遍圍在這一塊的幾個人后。用一種不容任何人有任何質疑的口吻向這幾個下著「命令」。「我一說開始,每個人必須按我說的照做。準備好了嗎?」
「好了」大家心裡幾乎都顫了一下。大聲說。
「開始」醫務官近似吼叫般地低沉的下了命令。
所有人沒有任何遲疑,按照安排,做著自己該做的事。而洪峰一使力,羅麗娟疼的一下叫了起來「啊」。東方隨即快速把揉好的帽子塞進她嘴裡。並用雙手捧著她的臉,哭著對她說「姐姐,忍住啊,我們在為你治傷,一會兒就好了,就不會死了。」對於很多女生來說,這樣的場景,很難有不哭的。阿岬和雪花從身後緊緊抱著已被扶起坐在地上的羅麗娟。同樣哭著把頭挨著她的頭,並不停的安慰著她。四個女生的頭緊緊的聚在一起。一個痛苦的踹息聲合著三個女生的哭聲。一種悲哀的氛圍充斥著這片叢林。不知是見慣不驚,還是不忍看,很多老兵坐在老遠的地方。有的面無表情可看著這邊,有的乾脆看著別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