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5章：毀滅者

會是誰？雷伊此時的心臟彷如擂鼓一般劇烈地跳動著，會是那伙人嗎？

雷伊這樣臆測道，但轉瞬之間就搖了搖頭。要是那伙人，早就破門而入了吧。

正想著，木門又響起了叩叩叩的聲音。

來了！雷伊大喊了一聲，在經過桌子時，又停頓片刻，下意識地將窗戶推開。這樣的話，就算是有危險，他也能立刻跳窗逃生。這只是旅館的二層，應該不會受傷。

同時，他將右手伸進了口袋，緊緊地握住了自己的四孔源力器。並將拇指搭在了頂端的按鈕之上，然後去開了門。

貌似是旅店服務生的高個子女人給雷伊端來了一盆熱水。她將熱氣騰騰的水盆砰的一聲擱在了桌子上，默不作聲地開始收拾床單。雷伊舒了一口氣，拾起肥皂準備洗臉時，卻瞥見幾道黑sè的身影從敞開的門口一閃而過。

雷伊心中再次咯噔一響，一手拿著肥皂，以自己都難以置信的冷靜關上了門，上鎖，靠牆站好。霎那間，木門的另一邊就傳來了怒號和肌肉相撞的聲音。雷伊掏出了源力器，並緊緊地握住了它。

毫無疑問，那四個身影就是他們了。雷伊平復了自己的緊張心態，重新面向門站好，卻不知道從腦中的哪一處閃過一個問號：四個？他可明明記得，對方是五人一組的。

那麼還有一個人在哪裡？

就在雷伊專註於自己的疑問時，突然有什麼勒住了自己的脖子。一瞬間雷伊整個人被向後拖倒——蒼白的視野一角，映出拉絞著床單的女人充血的眼睛。

是那個來送熱水的女人！不，應該說是扮成女人的高大男人！

雷伊保持住冷靜，按下了手中源力器的按鈕，以躺倒的狀態施放出魔法。面前的空氣被極度壓縮。由於姿勢不對，雷伊的臉上被尖銳的紅sè颶風劃出了兩道口子。傢具被吹的四處旋轉，高個子男人被壓縮的空氣和咆哮的颶風按倒在地面上又被吹飛撞到牆上。

白sè的亞麻長裙和鮮血，在颶風中打著漩渦交織成血腥一片。

雷伊跳了起來，用仍然緊握源力器的手鬆開脖子上的床單，偏頭吐了一口唾沫。咚的一聲，身後彷彿有什麼東西動彈了一下。那高個子男人彷彿是安了發條裝置的人偶一般跳了起來，看上去毫髮無損。

他明明是腹部正中了一發血腥颶風的，現在卻好像若無其事般地活動自如。

真不愧是散兵團的人，果然是皮糙肉厚。

雷伊慌忙後退，肩上發出猶如樹木裂開般的聲響。看來由於魔法的施放姿勢錯誤，對自己也造成了一些傷害。與此同時，高個子男兒也逼近了幾步。

看來，雖然血腥颶風的施法速度極快，但這個一級魔法顯然不能對這種刀口舔血的傭兵造成太大的傷害。

正當雷伊偷偷將指針撥向主火副暗，準備發動高威力的二級魔法暗炎術時，下一瞬間，隨著嘭的一聲巨響和房門的支離破碎，雷伊卻是見到銀源石修女雪莉滾進了房間。

還不等背對門口的男人反應過來，雪莉手中還沾著鮮血的二十多厘米長的匕首，竟然節節脫出，像鞭子一般甩過來。但男散兵反應及時，頓時抬起了右臂格擋。這和多節棍一樣的匕首擊中前者的右臂卻發出了哐的金屬碰撞聲響。

很顯然，男人的袖子內還有臂鎧保護，但這一擊的力道簡直堪比重鎚。在雪莉加持了力量賜福的狀態下被擊中，那男人旋轉著飛上天，然後頭朝下墜落。趁著對方還沒落地，雪莉仿如舞蹈般高高抬起膝蓋踢向他的懷中。男散兵癱倒在地面上伸長了脖子呻吟著，卻又被雪莉用匕首刺穿了喉嚨。

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擊殺了男散兵，雪莉向雷伊使了一個眼sè，就從窗戶跳了出去，像從腳踏凳上跳下來一般自然。在逃走之前，雷伊也不忘將掛在床頭的挎包斜挎在肩上，緊隨著雪莉跳了下去。

等在下面的銀源石修女幫著雷伊穩住了身形，兩人幾乎沒有說話，僅僅是對視了一眼就明白了對方的意思：趕緊離開這個地方。

兩人跑上清晨的大道，這時雷伊的耳邊響起頭班軌道車的鳴笛聲。雪莉回手遞給雷伊車票，後者伸手去接，這才扔掉了一直攥在手裡的肥皂。

……

車廂里充滿了紳士們的雪茄味、新報紙的油墨氣味和乾咳的聲音。雷伊變得非常不安，抱著挎包中原封不動地坐上了回王都的列車，甚至還沒完成與買主的交易，這感覺實在很奇怪。

這就跟源力器一樣。雪莉一邊用她鵝黃sè的手帕替雷伊擦拭著被魔法割裂的臉部傷口，一邊說，一旦開始驅動魔法，沒有某個人遭殃就停不下來。

她把對摺的報紙放在膝上，咚咚地用手指戳著。這是今早最新發行的《王國rì報》，幾行插入的新聞報導了王都唯一一家源力器工房失火的消息，以及史密斯老人失蹤的消息，並羅列出了史密斯老人的身份資料。

雷伊到這時才知道史密斯老人真正的身份和年齡——史密斯·底特律、男、七十一歲。原暗cháo掘金隊的一員，jīng通寶石加工技巧和機械知識，隱退後在王都開辦了最早的源力器工房……

暗cháo掘金隊，就是當初最早發現七彩源石的一批挖掘隊伍。七彩源石是五十一年前被發現的，那麼史密斯老人那時應該是二十歲。而雷伊聽對方說過，他是最早開始研究如何將源力轉換為魔法的一批研究隊伍。

雖然研究隊伍當時聲稱源力必定會取代古代魔法，遭到了一致的蔑視和嗤之以鼻。但十一年後戰術源力器的現世，卻給那些人結結實實吃了一顆黃連。

而史密斯老人並沒有滿足於最高只能發動四階魔法的四孔源力器，在研究隊伍中的成員們一個個相繼開辦了源力器工房，並致力於批量生產四孔源力器時，史密斯老人卻將畢生的心血投入到了能夠發動禁術的新型戰術源力器——穆格雷爾的研究中。

但最可惜的就是，由於消息的泄露，穆格雷爾還未現世就遭到了許多大勢力的虎視眈眈。雷伊並不覺得史密斯老人是那種喜歡到處宣揚自己秘密的人，這點跟雷伊很相似，所以兩人總是很對眼。從老人願意將這種貴重物品交給自己就可以看出來，對方對自己的信任程度了。

千鈞一髮呢。雪莉指了指報道中提到的火災發生的時間——新月曆774年8月4rì，13點25分。而這時間，正是在雷伊拿了穆格雷爾走後的不久。

要是你在店內多呆五分鐘，阿倫，你也早就去見七神了。

你跟蹤我？雷伊從對方話中聽出了一絲端倪，皺著眉問道。

如果不是這樣，誰來保護你。雪莉聳了聳肩，沒有否認。

真搞不懂。雷伊搖搖頭，那被烈火吞噬的房屋和自己從來沒細細查看過的六孔源力器同時浮現在腦海中，不就是多了兩個插孔，為什麼能發動出十階以上的禁術呢？

因為發明他的人是史密斯·底特律。

聽到雪莉的回答，雷伊不禁嗤之以鼻：他不過是個xìng情古怪的糟老頭罷了，還天天剋扣我的工錢。

雪莉沒有回答。良久，才緩緩開口說道：不，阿倫。這次可不一樣。銀源石修女的口吻像是在教育一個小孩子。

『穆格雷爾』可是活的哦！

雷伊茫然地看著對方的眼睛。

就是說它配合最高純度的源珠，的確能發動禁術級的魔法。但是現在還不清楚具體能夠發動出什麼魔法來。一切都是未知和隨機的，像活物一樣。雪莉糾正道。

雪莉開始訴說第一代戰術源力器——毀滅者的故事，它在剛剛現世時，那簡直就是貴族們明爭暗鬥的歷史本身。毀滅者只有一個插孔，所以只能施放單調的魔法。但其中的核心卻使用了世界上唯一一顆天外隕石中提煉而出的聚能磁鐵。

源力器的永動構造，是由特殊磁石間的排斥力和吸引力相互作用，來推動齒輪進行永動旋轉的（這種構造借鑒了矮人的機器傀儡）。越jīng純、雜質越少的磁石，就能夠發出更強的磁場，施法時也能產生更高頻率的震動，從而使魔法的威力與效果都大大提升。

聚能磁鐵和普通磁鐵的區別就是，它不僅有著更強的磁場和排斥、吸引力，同時每次施放魔法時，空氣中殘餘的魔法能量都會被它吸收，強化自身的磁場……也就是說——它喜歡吃魔法能量。

所以，第一代戰術源力器毀滅者是種成長型的源力器，雖然僅僅只有一個插孔，但很早以前就已經能夠施放出五階以上的單屬xìng魔法。而且使用越久，它還會更加強大。

隨著當權者的交替，毀滅者也數次易主。然後在四十年後的這場崢嶸之戰開始之前，就已經下落不明了。

其實現代早已經有了製造五孔甚至六孔源力器的技術了，之所以還停留在四孔，是因為普通的磁鐵強度無法承受太高階魔法的發動。史密斯用某種渠道獲得了『聚能磁鐵』，然後才最終完成了『穆格雷爾』的研究。

雪莉為這個故事總結了一句話。通知到站時刻的乘務員在車廂內走動，雪莉將交疊的雙腿換了個邊。

你是說——『穆格雷爾』使用的就是全世界只有一塊的『聚能磁鐵』？問這個問題時，雷伊瞥了一眼被自己抱在懷中的挎包，眼中充斥著驚艷的sè彩。

如果真是這樣，那穆格雷爾能夠發動禁術的傳聞也不會假了。畢竟經過了幾十年的使用，聚能磁鐵積累的魔法能量，肯定已經達到了一個恐怖的程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