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經典鏡頭

「不怕！」

「不怕，那你的腿抖啥？」

「我尿急！」

張驛走了，去上廁所，或者去喝水。

等他回來，唐江也沒有再問，畢竟男人都是要臉的。

他在這邊跟玩蛇大叔說拍攝要求，其他人在棚里做著準備。

很快，一切準備就緒，今天的拍攝正式開始。

「第十七場，第一鏡一次！」

「開始！」

昏暗的棺材里，熒光棒散發著冷光。

張驛臉色焦慮的在左右尋找東西，突然，他全身定住，呼吸變得急促。

鏡頭隨著他低垂的目光，鎖定在頸脖處，那裡剛好有一小截什麼東西，一閃而逝，消失在領口。

鏡頭開始下移，衣服被頂起、下落的痕迹清晰可見，中間有停頓、波折，最後一直來到褲腳，終於看到鑽出來一個蛇頭，還在不斷吐著信子。

等蛇完全從褲子里鑽出來，遊走出鏡頭外，這場四分鐘的戲，原本就過了。

但是唐江突然想起什麼，馬上命令道：「鏡頭別停，從下往上推，定住臉部特寫三十秒。」

計劃有變，曾劍卻沒有一絲遲疑，馬上操控鏡頭回推。

等畫面傳回來，唐江頓時猶如觸電一般，看的頭皮都在發麻。

只見張驛的小腿、大腿、身體、手臂、嘴唇，渾身上下，無一處不在哆嗦。

那哆嗦的嘴唇，更是慘白到同死人有的一比。

而且他那滿臉的冷汗，混著泥垢，已經淌出了一條一條清晰的溝。

這些元素加在一起，主角那種明明非常想動，想逃離，卻又拚命壓制，不敢出聲，不敢有大動作的壓抑、無助、恐懼，簡直算是極致的表達。

「太經典了！」

唐江心裡大讚，馬上喊「咔」。

躺在棺材里的張驛，趕緊舉手示意。

「停，讓我緩一下！」

唐江一聽，顧不得看回放，趕緊走進攝影棚。

這傢伙在片場，可從來沒有主動喊過停的，現在顯然是真的撐不住了。

「老張，怎麼樣？」

張驛已經被眾人扶到了椅子上，不過渾身依然在發抖。

他無力的看了唐江一眼，沒有說話，搖搖頭算是回應。

「你這傢伙，明明怕蛇，還死撐，蛇鑽褲子是能用道具的！」

張驛還是搖頭不語。

唐江突然蹲下去，認真道：「老張，你這麼個演法，咱這部電影，興許真能給你弄個影帝回來。」

「真的？」張驛總算恢復了點活力。

「嗯，很有可能！」唐江再次點頭。

「張老師，你確實不簡單。好些鏡頭，我看了都頭皮發麻！」

曾劍也湊過來說道，說完又看了一眼唐江，然後目光就在唐江和張驛身上來回打轉。

一個演得好，一個導得好。

可偏偏這倆人年輕都不大，在圈裡也沒有什麼名氣。

現在竟然湊在了一起，弄了這麼一部奇怪的電影，還讓他給趕上了，看到了。

緣分吶！

休息了十來分鐘，拍攝繼續。

張驛緩過勁來，狀態又立馬上線。

再加上他真怕蛇這個習慣助力，後面幾個鏡頭都很完美的一條過。

然後，公司的電飯煲里，便燉上了蛇羹。

吃道具什麼的，在劇組很常見。

他們只不過是吃演員罷了……也沒啥。

原本大半天的戲，大半個上午就拍完了，唐江見大家辛苦，也沒在乎這麼一點時間。

其他人休息，他則拉著張驛和曾劍商量剩下的戲。

實在是沒人用啊。

整個劇組算下來，也就這倆人稱得上經驗豐富。

就在這時，射門口走進來兩位，個頭都不算高的男人。

「好香啊，在弄什麼好吃的？」

「你們劇組這麼早收工的嗎？」

唐江回頭一瞧，發現來人竟然是大名鼎鼎的編劇蘭小龍，還有演員段亦宏。

然後他立馬反應過來，自己劇本上那密密麻麻的註釋，都是誰寫的了。

這邊張驛已經站起來相迎。

「龍哥，段哥，你們怎麼來了？」

「我們是來探班的，歡不歡迎？」

張驛沒答，唐江先笑道：「蘭老師，段老師，你倆來探班，怎麼還空手的？」

打趣完，走過去，主動伸手相握。

「唐江，蘭老師幸會！」

「段老師幸會，歡迎！」

「你好，你就是唐江？」

握完手，蘭小龍和段亦宏好奇的打量著唐江。

沒名沒氣的人，出手就是不凡，原來長這個模樣？

倆人心裡都很驚訝，乖乖，還真是個年輕人吶！

「如假包換，蘭老師！」

「唐導，你不簡單啊，這麼年輕就又編又導的。」

「嗨，我這都是沒辦法，公司攏共就我一個人，手裡頭又沒錢，只能自己來了。不過，非常感謝您的指點。」

「哈哈哈，別說，你那劇本寫得相當不錯，比阿驛強多了。」

唐江一愣：「老張也會寫劇本？」新筆趣閣

「會，剛進團那會兒，我倆都開始寫劇本，他心裡還跟我暗自較勁，說寫的不好就不見我。結果，我跟他就上下樓住著，他躲了我整整六年。」

「哈哈哈，老張還有這麼皮的事兒呢？」

「誰說不是呢？我當時不知道啊，我還在納悶，原本處挺好的倆人，咋就突然生分了呢，我是哪裡得罪他了嗎？結果就為這，氣得我當場罵娘，狠狠的踢他屁股。」

不愧是編劇，說起話來繪聲繪色，把所有人都逗樂了。

只是唐江知道，人家這是在告訴自己，他跟老張交情很好，在劇組有啥事兒，多給點面子。

場面人，場面話。

唐江是老油條，當即點頭：「您踢得對。不過，老張在我這兒，那是沒得說，我可捨不得踢。」

蘭小龍一聽，頓時對唐江又高看了兩眼，這個年輕人很懂人情世故嘛！

「導演，蛇羹煮好了！」

「好，那就開飯！」

唐江又招呼倆人：「您二位真是有口福，一起嘗嘗蛇羹的味道，這可是老師傅的手藝哦！」

「嘿，我就說嘛，什麼味兒這麼香！」

煮蛇羹的大叔走了，他們一伙人倒是說說笑笑，吃得好不熱鬧。

一頓飯吃完，幾人的關係又近了不少。

唐江也不客氣，劇組有什麼拿捏不準的，直接請教。

只是等蘭小龍翻完拍攝表，又驚道：「你們進度這麼快？」

「大家努力嘛，現在就剩下一成的鏡頭了。」

說到這裡，唐江突然又有了個主意，笑道：「後面的鏡頭，有些對話內容，原本是等著後期再配音的，要不您二位幫我串個場，我們現場收音？」

「好傢夥！」

蘭小龍傻眼了：「頭一回見面，就使喚人吶？那你可得算好辛苦費。」

「那沒有！」

唐江直接搖頭：「我的蛇羹都吃了，還要啥辛苦費？」

蘭小龍和段亦宏一愣，旋即哈哈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