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君子約定

9月24日。

晚上八點多。

京城國際機場依然燈火通明，人來車往。

熱鬧中，一輛毫不起眼的紅色桑塔納，緩緩駛到門口。

等車一停，唐江，張驛，金辰三人打車上下來，拎上行禮迅速往裡走。

行禮是這樣分配的。

金辰的紅皮箱，在張驛的左手。

唐江的黑皮箱，在張驛的右手。

還剩下一個藍色的小背包，在張驛的背上。

三人中，也就這傢伙長得最丑，此刻更活脫脫的像個跟班。

但唐江可不是霸總，他怎麼會這樣欺負親愛的老張呢？

「老張，我來拎一個！」

「沒事兒，您走您的。」

張驛的表情不虛偽，也不諂媚，反而真誠的自然。

他確實是真誠的，因為《活埋》的成片把他給驚到了。

看片時間，就在今天下午三點。

唐江一通電話，他就過去了。

看之前，張驛對電影已經有心理預期。

畢竟，區區100萬的成本，導演沒吊子的水平，臨時湊成的迷你劇組，短短五天的拍攝期，僅僅十天的製作時間……

隨便哪一個元素單拎出來，都指向一個結果——粗製濫造。

更別說現在是，所有爛片元素集齊了。

至於蘭小龍的指點，他自己賣力的演戲，當然是有幫助的，但肯定改變不了根本。

於是老張同志，就以這種心情，帶著審視的目光開始看片。

結果，一個半小時過後，他整個人都懵了。

從片頭到片尾，全程90分鐘畫面，哪裡有粗製濫造的感覺？

別說爛片，就這電影的畫面、質感、流暢度，簡直給人一種相當精緻的感覺。

沒錯，就是這個詞……精緻！

這部電影不大氣，不華麗，但就是精緻。

就好像你看到的是，一位家境很一般，但衣著裝扮卻相當品味的女人。

這太讓人眼前一亮了，完全超出了張驛的預期值。

如果說他之前預估的分數頂天五、六十分，那現在他願意至少給出八十分。

一部電影的好壞，整個劇組都有功勞，但導演當首功。

因為他才是那個總指揮，是那個把所有零件組裝成藝術品的人。

他的眼光，他的構思，他的水準，既可以把好零件裝壞，也能把壞零件裝好。

至此，張驛才後知後覺的發現。

一直以來，看似是他在幫唐江的忙，但其實是唐江在提攜他。

有這部電影打底，他完全可以算是正式踏入了大熒幕，而且是狠狠的跨了一大步。

縱觀影視圈，有多少帝級頂咖，不都是藉助這種「小而精」的影片，一舉成名的？

於是，在張驛眼裡，唐江已經不再是人了。

而是一個優秀的編劇，一個優秀的導演，以及一個優秀的……朋友！

對待朋友，張驛兩肋插刀都不在乎，更何況區區提行禮乎？

唐江心中有數，勸不動就不勸了。

「老張，真乃實在人吶！」

心裡感嘆完，他又拉著金辰的小手，繼續顛顛的在前面看風景。

半個小時后，登機手續辦完。

晚上十一點的飛機，離現在還有一個半小時。

金辰去買零食飲料，唐江和張驛找了個安靜的角落坐下。

張驛對電影滿意，但對唐江此行，還是很有顧慮的。

「唐總，您真要去義大利？」

「嗯，不去不行。」

「只是我們的電影，以往都是先在國內發行，等有了票房數據支撐之後，才安排出售國際版權，這樣能談得上好價錢，也容易成交。您現在這反過來操作，真的能行？」

「我其實也說不好，但是國內電影從宣發，到上映，再等分賬，周期太長，我等不了，我急需要錢。」

「您現在電影都完工了，後面直接找宣發公司合作，又不用您這邊出錢。」

「不是宣發的錢，而是我繳不起房租了。」

「房租？」

「老張，我都一直沒跟你提過，我公司的房租下個月1號就到期了，所以這幾天我得趕緊弄到錢，不然這攤子就散了。」

「多少錢？」新筆趣閣

「120萬一年。」

張驛有些反應不過來：「那這麼說，您當初有100萬，不是想著再籌20萬續租，而是全押在這部電影上了？」

「對呀。」

「您這也太……太……」

「哈哈哈，你是想說「賭」對吧？」

「啊，這不就是賭嗎。」

唐江雙手抱著後腦勺，靠在椅子上，表情有些感慨。

「混影視行當的，誰不是在玩兒，在賭？賭贏了，單車變豪車，遊艇別墅，會所嫩模，花天酒地。賭輸了，傾家蕩產，妻離子散。」

張驛張張嘴，想說什麼，又說不出來。

「老張吶，你這個人真的太實在了，實在的可愛啊。」

這是在夸人嗎？

張驛很想問，但出口卻是：「您這樣貿然出去，還是有點懸吶。」

唐江想了一下，笑道：「事在人為嘛。老張，要不這樣，咱們來個君子約定。」

「您說。」

「如果，我是說如果，如果我這一趟真把錢弄了回來，公司沒有倒閉，你就重新簽回我這兒。別的我不敢保證，但我保證把你捧成影帝，怎麼樣？」

「您之前就是因為沒錢，才沒提這事兒的吧？」

「呃，有這個因素，畢竟我賭，是我事，沒必須拉你一起。」

張驛突然笑了。

「好，這事兒我應了。」

唐江接著從包里拿出一串鑰匙，遞給張驛。

「這是公司的鑰匙，剩下的拷貝在我辦公室，你這幾天要是得空，就先幫我聯繫一些宣發公司，看看哪些公司有興趣，人家又有什麼條件你也可以先代表公司談一談。」

一聽這差事，張驛有些傻眼。

之前跑跑腿都簡單，可現在這……

他拿著鑰匙，無語道：「這是製片人乾的活兒，我沒弄過，我只是個演員！」

唐江卻毫不在乎的笑道：「這不正好嘛，人生如戲，全靠演技，你這次演的就是一個製片人！」

「我……我還沒簽約呢。」

對於張驛的嘀咕，唐江好似沒有聽見。

畢竟身為老闆，對於員工的話，好些還是當作沒有聽見的好。

剛好，金辰買完東西，一蹦一跳的回來了。

「買什麼了？」

「牛奶，純的，一排。」

一排就是十瓶，而且這玩意兒是不能帶上飛機的。

唐江愣了一下，無語點頭道：「挺好，你多喝點，補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