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15vs17

最初住進周家的彷徨茫然在時間的流逝和熟悉中慢慢消失，裴祤寧逐漸融入周家，也在日復一日的相處中，和周時聿慢慢加深了解。

兩人的關係說不上多麼親密，但無形中，裴祤寧已經習慣了身邊有這麼一個角色。

會在飯桌上給她夾菜，會聽她各種莫名其妙的碎碎念，

會在她睡不著死纏爛打時妥協給她讀各種瑪麗蘇小說。更會非常沒有人性地督促她寫作業，哪怕到半夜也守著，一點都不心軟。

就在這樣的生活中，裴祤寧從13歲慢慢走到15歲，在周家度過了15歲的生日。

也在周時聿魔鬼般地補習下，成功完成了中考，考上當時周時聿正在就讀的的國際中學。

其實裴祤寧本想報考好閨蜜宋沅沅所在的女高，可大概是那兩年補習時受周時聿的影響，骨子裡不服輸，想證明給他看自己的能力，所以直接報考了他所在的學校。

沒想到竟然就這麼考上了。

彼時君庭已經回到正軌，15歲生日後老爺子曾來過一次電話問裴祤寧要不要回家，裴祤寧當時猶豫了下，也不知道怎麼就回答了句——再住半年吧。

掛了電話，裴祤寧也覺得自己鬼迷心竅。

後來想，大概是已經習慣了每天陳鈺的寵愛，像半個媽媽那樣無微不至。

或許，也習慣了周時聿，畢竟15，6歲的年紀，身邊隨時有個能說話的玩伴，對失去雙親孤身一人的裴祤寧來說，是很容易滿足的一件事。

中考結束的那個暑假，裴祤寧每天都在考慮怎麼玩，彼時周時聿17歲，即將進入高三，學校提前了半個月開課。

就算是周末，他也會出入父親的書房，幫他處理一些簡單的公司事務。

裴祤寧沒了人陪，只能自己找節目溜出去玩，就那一次，玩出了意外。

周時聿是在學校接到的電話。

裴祤寧打來的，說是在郊區和朋友玩的時候摔傷了腳踝，沒敢打給陳鈺和老爺子，只能找周時聿幫忙。

周時聿接到電話就跟老師請了假，最快的速度趕到后，看到了坐在石頭上等他的裴祤寧。

她腳踝又紅又腫，周時聿語氣莫名就重下來，「不是說讓你在家提前預習？你跑這麼遠幹什麼？還有半個月就開學你不能收收心？」

裴祤寧受傷本來就疼，把周時聿當成救命的稻草，沒想到這人來了就把自己一頓數落。

她頓時也委屈道：「是是是，我麻煩你了，我現在就打電話給爺爺行了吧，我回我自己的家，以後再也不麻煩你了！」

裴祤寧說著就拿手機，又被周時聿扯回去，「一點都說不得你了是不是。」

裴祤寧也來脾氣，「所以你來就是來看我笑話來說我的？」

周時聿知道剛剛他語氣的確重了些，但他更知道，他所有的情緒都是對裴祤寧沒能控制住的緊張。

他走到女孩面前，語氣軟下來，「我沒那麼閑。」

說話同時，身體也微微彎曲，背朝她，「上來。」

裴祤寧還在生氣，抱胸鼓著腮，「不用。」

周時聿太了解她了，乾脆就站直，「那我走了。」

「……」裴祤寧馬上站起來，單腿跳到他身上扣住人，「周時聿！」

周時聿嘴角揚起弧度，沒說什麼地彎下腰，裴祤寧趕緊趴到他背上。

一個給台階，一個也知道見好就收。

兩人總算暫時握手言和。

因為怕家裡的大人知道了要告訴老爺子，到時候兩家人都擔心，裴祤寧讓周時聿保密她受傷的事。

「我保證接下來都不出門了，就好好休息準備上學，你千萬別告訴你爸媽，好不好？」

回家的路上周時聿就帶裴祤寧去做過檢查，好在不嚴重，保持制動休息再擦一些藥膏就可以。

她一再請求，為了不想老爺子擔心，周時聿也心軟答應下來，「你最好是在家乖乖聽話。」

「聽聽聽。」裴祤寧也賣乖，「你說什麼我都聽。」

之後的兩天，裴祤寧也的確很聽話地在家裡不出去，每天看看高一的課本預習，有時周時聿回來也會幫她打配合，風平浪靜了幾天後，紙還是沒包住火。

陳鈺好奇裴祤寧怎麼老不下樓吃飯，去她房裡收拾衣服時，也總聞到奇怪的藥膏味道。

15歲的姑娘怎麼跟大人玩心思。

陳鈺很快發現裴祤寧受傷的腳，一番緊張地請醫生后，當天晚上，裴祤寧看到周時聿一回來就被父親叫進了書房。

她直覺不太好，一瘸一拐偷偷去到書房門口，便聽到周父在裡面指責周時聿。

「你多大了？寧寧小不懂事，你一個馬上18歲要成年的人，也跟著她胡鬧？」

「萬一她在我們家傷到了，留下什麼後遺症，你讓我怎麼跟人家爺爺交代？」

「你什麼時候做事變得這麼沒分寸？」

周父在書房裡把周時聿數落得狗血淋頭，裴祤寧在外面聽得不是滋味，頓了頓，鼓起勇氣推開書房的門，「叔叔，你別怪時聿哥哥。」

周時聿愣怔地回頭看她。

那是裴祤寧人生中第一次叫他哥哥。

「是我求他幫我保密的，我怕你們擔心，也怕爺爺擔心。」裴祤寧很認真地幫周時聿解釋，「時聿哥哥找醫生幫我檢查過，確定只要休養就可以，他才答應幫我隱瞞這件事……你們別怪他了。」

……

雖然裴祤寧竭力解釋，但周時聿最後還是被父母說了一頓。

後來兩人回到卧室，裴祤寧很不好意思，「……這次對不起嘛。」

周時聿卻好像沒太在意被家人責怪的事，反倒是看著她問，「你剛剛在書房叫我什麼？」

裴祤寧回憶了下，恍然他的意思，滿不在乎道，「你以為我願意啊，剛剛那是特殊情況。」

特殊情況，才叫了一聲——「時聿哥哥」

裴祤寧說：「別想得美，我才不想叫你哥哥。」

周時聿卻莫名聽得一笑。

裴祤寧以為這人是不是被父母罵傻了，這也要笑，閉了閉嘴，沖他勾手，「你過來。」

周時聿手抄兜里走到她面前，「幹什麼。」

裴祤寧不知從哪兒變出一盒冰淇淋和兩個勺子。

「就剩一盒了。」她塞一個勺子給周時聿，「看在你今天替我挨罵的份上，我分你一半。」

周時聿：「……」

裴祤寧輕輕揭開包裝，露出黃色的冰淇淋，用勺子在中間劃了一道線，「我吃這邊，你吃那邊。」

她說著，自己先颳了半勺到嘴裡，抿了抿唇，「好甜，快吃呀。」

周時聿看著面前的姑娘，直直的黑長發，滿臉的膠原蛋白，眼裡閃著靈動的光，唇也是自然的粉色。

她笑得很燦爛，帶著少女的天真懵懂，笑容的每一幀都好像戳在他心口某個重要的位置。

周時聿咽了咽嗓，看了眼冰淇淋，忽地伸手抽走，「生理期期間不能吃冰的。」

裴祤寧昨天來的例假，她懵住：「你這都知道？」

可眼看周時聿要拿走冰淇淋，她又趕緊說：「別啊，吃一半沒事的。」

「那上次喊疼的是誰？」

「……」

周時聿離開房間，裴祤寧呆了半天，罵出一句：「我真傻，就不該這麼好心，我自己吃獨食不行嗎！！」

好在周時聿雖然沒讓裴祤寧吃冰淇淋，其他的事倒也算有求必應。

開學前一周，裴祤寧繼續在家養腳傷，周時聿每天回家，也會自覺來卧室被她「差遣」一會。

其中每天必做的，就是給裴祤寧讀各種瑪麗蘇小說。

裴祤寧有段時間失眠很嚴重，想用看小說的方法入眠，卻越看越精神，周時聿怕她看成近視眼，有次試著給她讀了下，沒想到裴祤寧就上了癮。

周時聿的聲音也成了裴祤寧睡前必備的助眠神器。

後來她失眠好了，還是會纏著周時聿讀。

「周時聿，今天該讀第168章了。」裴祤寧把那段日子非常風靡的《王爺狠狠愛寵妃》遞給周時聿，「他們今天是不是該洞房了，快讀快讀。」

裴祤寧躺在帳篷里，把周時聿也拉到旁邊。

周時聿個子已經竄到了1米8，在帳篷里非常局促，但還是拿她沒辦法地配合，蜷著腿，翻開書，開始了沒有感情的閱讀機工作。

他已經過了變聲期，嗓子又低又淡，像收音機里出來的聲音，自帶某種撩人的磁性。

有時候裴祤寧覺得，書的內容是什麼並不重要，她更喜歡聽的可能是周時聿的聲音。

尤其是把他的聲音代入那些男主，15歲的少女上頭極了。

「王爺揭開喜帕，終於看到了他最深愛的女人，他伸手掠過她漂亮的臉，喉結微動，朝她慢慢靠近——」

周時聿讀著讀著，看到後面十分露骨的情|色床戲描寫，停了下來。

裴祤寧眨了眨眼，仰起頭，「然後呢？」

周時聿不動聲色，「然後拉上燈，他們一起進入了夢鄉。」

裴祤寧：「？」

她直接坐起來想親自看，「怎麼可能，宋沅沅說王爺王妃洞房那段可好看了，怎麼可能就拉燈睡覺了。」

周時聿：「……」

周時聿有些無語，不知道裴祤寧從哪找來的這些小說，把書拿到背後，「未成年人不適合看這些。」

裴祤寧不服氣道，「你沒事吧，我們班上早戀的都一堆，我看個小說怎麼了。」

周時聿看她：「這是正經小說嗎。」

前面什麼把王妃掛在城牆暴晒，什麼挖子宮挖眼睛周時聿都忍了。

現在這些露骨的X器官描寫，他真沒辦法讀出來。

「你別管我。」裴祤寧伸手要小說，「我自己看。」

「下次再說。」周時聿卻沒收了小說，起身離開，「十點半了，睡覺。」

「書給我！」

「喂！」

「周時聿！！！」

裴祤寧挺想跟周時聿打一架的，可那人竄得太高，身高懸殊過大，自己跟在他身後叫了半天，最後被一道門無情擋住。

眼睜睜看著周時聿沒收了她的小說，裴祤寧太生氣了，氣鼓鼓地回到房裡，當天夜裡就寫了一份絕交信。

第二天周時聿出門前，她攔在他房門口，跟他談判。

「絕交吧周時聿。」

周時聿：「……？」

到底是從小在商業氛圍里耳濡目染長大的，裴祤寧連絕交信都是一式兩份。「簽字，絕交。」

說完又給他台階，「不過如果你願意把書還給我，我可以勉強收回絕交信。」

像是看小孩過家家似的，周時聿無語想笑，象徵性地拿過來看了一眼，「格式不對，回去重寫。」

裴祤寧：「……」

什麼人啊！

那時離開學只有兩天，高三生已經提前返校，並且一周才能回來一次，周時聿那天去了學校就沒再回來。

裴祤寧也只能自己在家對著一式兩份的絕交信生悶氣。

終於，9月1日，裴祤寧也去了學校報到。

她是高一新生，暫時不用住校。

那所國際高中在京市非常出名，裡面的學生非富即貴，成績又都是拔尖的，全精英式培養模式。

進學校的第二天，裴祤寧就和周時聿碰了面。

當時她和新認識的同學去食堂吃完飯，回班級的路上遇到了正面走過來的周時聿。

他和幾個同年級的男生走在一起，外套搭在胳膊上，邊走邊說著什麼。

看到裴祤寧，他視線朝她身上停了下。

裴祤寧也看到了他，但鑒於兩人只差簽字就絕交的友情，她看了一眼就裝不認識地收回視線。

男生們也從身邊擦肩而過。

兩人都不動聲色，雲淡風輕。

倒是跟在裴祤寧身邊的新同學好像炸了鍋，等人走過去了才瘋狂尖叫，「看到沒，那幾個就是我們學校的風雲人物！」

裴祤寧：「？」

他周時聿還是個風雲人物？

之後的幾分鐘里，裴祤寧聽同學科普了這個學校的幾個風雲人物。

其中最出名的，就是每天和她鬥嘴的周時聿。

女同學們發花痴——

「周時聿超帥的，聽說已經保送了XX大學。」

「幾個學長里就他最牛逼吧，去年的XX國際競賽他輕鬆秒了英國和加拿大的兩個高材生？」

「我暗戀他，不敢表白嗚嗚嗚。」

裴祤寧看著那個說暗戀的女生，一臉的迷惑。

「咱們學校就沒有別的帥哥了嗎？」

全世界的帥哥只剩周時聿了嗎？

同學回她，「有呀，你放學去籃球場，能看到好多帥哥，還有藍眼睛高鼻子的外國學長，什麼類型的都有。」

裴祤寧被說起了興趣，這些年每天和周時聿在一起，她真想看點別的帥哥洗洗眼睛。

好不容易等到周末，放學早，裴祤寧下課就和同桌直奔操場，在欄網外看裡面正在打球的男生。

同桌：「那個怎麼樣？」

裴祤寧：「太矮了吧，看著只有1米7。」

同桌：「十點鐘方向那個呢。」

裴祤寧：「太黑了，不喜歡。」

……

連著看了好幾個都不太如意，就在裴祤寧對這所學校男生的質素產生懷疑時，視野里忽地看到一個個子高，體態也好，身材比例還完美的身影，男孩的白襯衫松著扣，手裡拿個球，朝她走過來。

只是人在逆光下，裴祤寧看不清他的樣子。

裴祤寧有些興奮，「那個那個，那個不錯！」

話剛說完，那個身影走近，從逆光下露出臉。

裴祤寧的興奮神情也戛然而止。

周時聿走到裴祤寧面前，隨手把球丟給不遠處的朋友，才淡淡看她，「放學不回去，在這幹什麼。」

一旁的女生看呆，激動道：「我，我們在看你啊學長！」

裴祤寧：「……」

你閉嘴吧，誰看他了！

裴祤寧有些無語，想轉頭離開，卻被周時聿勾住書包往回拉，她後退幾步，人被拽回他身邊。

下一秒，微沉的書包被他接到手裡，「走了。」

他說，「回家慢慢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