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寵愛059
花灑下水花消失。
遲遇穿好衣服吹乾頭髮從洗手間出來。
房間里靜悄悄的沒有任何聲響，他往書桌邊走過去，只見辛顏趴在書桌上睡著了。
想來是這幾天出差太累了，遲遇自然沒有叫醒她。
他去床上把被子掀開，然後輕著動作把辛顏從書桌邊抱起來，再輕放到床上，拉過被子蓋在她身上。
辛顏睡得沉，躺到床上后自然地翻身側起身子。
遲遇沒有走開，直接在她旁邊躺下來，側身與她面對面，抬手把她臉側落下來的碎發輕輕撩到耳後，安靜地看著她睡容恬靜的臉。
自從和他在一起以後，她睡覺好像就沒再皺過眉了。
手指停留在她耳畔，在臉頰上輕輕摩挲幾下。
辛顏好像被癢到了，忽像貓咪一樣往前挪一下腦袋，把頭拱進遲遇懷裡，同時還伸手過去抱住了他的腰。
「……」
遲遇呼吸一窒。
片刻后，認命地閉上眼睛。
***
自己一個人出來出差住酒店，睡覺總歸沒那麼踏實。
前三個晚上辛顏睡得都不怎麼好，這一晚因為有遲遇在，睡得便格外踏實。
睡飽覺醒過來的一刻，心情分外滿足。
辛顏在這樣的狀態下閉著眼，放輕鬆的等困意退散。但腦子裡困意還沒有散盡，她突然意識到——自己睡在一個人的懷裡。
不用回頭去看，辛顏也知道從背後抱著她的人是遲遇。
她的後背貼著他的胸膛，腰間搭著他的手臂，再聽到他近在咫尺的呼吸聲，她只感覺自己整張臉乃至整個人都燒起了火。
屏著呼吸調整片刻心跳，辛顏輕著動作想要起床。
但她剛起來一點，攔在她腰上的手突然收力把她攬了回來。
遲遇把她攬在懷裡，聲音在她耳畔，出聲聲線低啞慵懶：「再睡一會。」
辛顏僵了身子沒敢動。
她就這麼背對遲遇，閉上眼睛壓著呼吸假寐。
心跳是亂的，時間也是亂的。
不知道這樣睡了多久，遲遇在她腰間的手忽又用力，讓她翻過身面對他。
辛顏臉紅耳熱，看著遲遇穩著聲音問：「不睡了嗎？」
遲遇的眼瞼和睫毛上懶意重，看著辛顏的眼睛應聲：「嗯。」睡不著。
兩個人的視線和呼吸都黏在一起。
在視線和呼吸中的溫度即將達到最高值的時候，遲遇忽往上移開視線，把辛顏按進懷裡，深呼吸閉眼蓋在滿眼的慾念。
辛顏被他緊抱著沒動。
心裡忽然生出一種別樣的甜，她嘴角溢出笑意，故意往他懷裡拱進去。
遲遇：「……」
***
辛顏和遲遇退了酒店房間后，沒有立即離開樂城。
吃完飯兩人又去珠寶展覽會逛了一圈，這一回不是奔著淘貨去的，而是單純依著喜好去看珠寶，花錢買首飾。
離開展覽會的時候，辛顏的包里多了一套奢華的祖母綠首飾。
心滿意足，辛顏和遲遇也就沒再在樂城多做逗留，直接回了青港。
回到千燈村還沒到下班時間。
辛顏回到家先熱情歡迎了周一剛入職的王師傅。
和安妮一起把買回來的珠寶分類放進保險柜，又連忙去看了看好幾天不見的貓咪六一。
辛顏把六一抱在懷裡，總覺得三四天不見它長大了一圈。
安妮在旁邊跟她一起逗六一，聊了一會樂城珠寶展的事情，她忽想起什麼來，看著辛顏說：「辛顏姐，原來你男朋友是乾盛集團的小遲總呀？」
關於遲遇的具體情況，辛顏確實沒有和安妮細說過。
安妮知道遲遇的家庭條件很好，但沒有想到是這種級別的好。
前幾天度假村項目在村裡舉辦開工儀式，村裡人都知道了遲遇的具體身份，安妮自然和村裡其他人一樣，全都震驚了好半天。
辛顏反應也快，看著安妮問：「你們都知道啦？」
安妮點頭，沖她眨一下左眼說：「村裡人都知道了。」
想起自己之前在李阿姨面前撒的謊，說遲遇是賣房子的，辛顏不好意思地笑笑，「這下尷尬了。」
安妮不覺得有什麼，「尷尬什麼呀？村裡人都說你低調有內涵。」
辛顏當時隨便扯，確實就是為了低調。
現在是沒法低調了，她和遲遇瞬間又成為了村裡人重點閑談對象。
之後村裡人但凡遇見她和遲遇，那熱情也比以前翻了很多倍，並且他們不再叫遲遇小遲，而是很客氣地叫他遲總。
而度假村正式開工以後，遲遇留在村裡的時間也比以前變多了。
辛顏的日常倒是變化不太大，仍舊還是見客戶做設計，發視頻攢粉絲，剩下的時間則用來養花養貓，不慌不忙地談戀愛。
***
秋老虎過去后，草木漸漸染黃飄零。
今天遲遇有其他的行程不在村裡，晚上也不能很早回來，下班后辛顏便自己做了晚飯吃。吃完飯澆花梳洗，然後坐在院子里看書。
鞦韆的支架上亮著兩盞白瑩瑩的燈泡。
潔白的光線中，辛顏一隻手拿著書，另一隻手放在旁邊的六一身上來回撫摸。
六一偶爾翹起腦袋細細軟軟地「喵」兩聲，她便會轉頭看它兩眼。
六一在鞦韆上呆膩了。
喵兩聲後站起身，跳下鞦韆走到貓抓板前，伸出爪子撲到抓板上豎個大大的懶腰，然後便在貓抓板上快速撓了起來。
六一正撓得上頭的時候，院門上忽響起敲門聲。
它被突然響起的聲音嚇得眼睛圓如銅鈴，忙鑽貓抓板的洞里去了。
鑽進去后縮著爪子原地匍匐，眼睛圓溜溜地盯著院門，等待獵物出現。
辛顏笑一下放下書。
她知道是遲遇回來了，所以沒有出聲問，直接去到院門上打開門。
看著遲遇進來，她笑著說：「六一被你嚇得躲起來了。」
遲遇跟著辛顏到貓抓板邊逗了逗六一。
逗完了六一，他拉著辛顏到桌子邊坐下來，和辛顏聊了幾句閑天，然後忽把手裡拿著的文件袋放到了辛顏面前。
辛顏和遲遇平時在一起也會聊工作，但不多，而且都是閑聊。
不知道遲遇給她的是什麼東西，辛顏打開的時候先順嘴問一句：「什麼啊？」
遲遇沒有回答，當然辛顏打開看了以後也就知道答案了。
文件袋裡裝的是向法院提起訴訟的起訴書。
這件事已經過去快一年了，不知道遲遇為什麼突然提起來。
辛顏看完起訴書，抬起頭看向遲遇，猶豫一會出聲說：「事情發生的時候我就有想過起訴，但是當時諮詢過律師，我這種情況幾乎沒有勝訴的可能。」
遲遇伸手捏過辛顏的手握在手心裡。
他看著她說：「我已經幫你請好律師了，你只要起訴就好，剩下的交給我。」
所以，他之前知道這件事以後，就在做準備了？
辛顏看著遲遇默聲片刻，沖他重重點頭，「嗯。」
***
「我去！」
從來不爆粗口的安妮一聲暴怒，重重拍下手裡的紙張。
紙張上是辛顏寫的文稿，她不止要起訴，還要把這件事發到視頻號上。
放以前，她發到網上大概率是沒什麼用的，因為沒什麼人看，還可能被壓。
現在她的視頻號積攢不少的粉絲，她打算利用起來。
安妮看完文稿氣得胸口起伏，「周宴也太壞了吧！」
她之前一直以為周宴只是感情上對不起辛顏，讓辛顏受了委屈，沒想到居然還有這麼惡劣的事情。怪不得辛顏會跑千燈村來開工作室！
現在再提起這個事情，辛顏自己已經沒有當時那般壓抑痛苦心情了。
文稿寫好了，下面便是準備錄製視頻。
她醞釀好情緒，還是讓安妮幫她錄。
視頻錄製時間不好太長，所以她簡單敘述事件的經過，重點闡述自己遭受到的惡劣影響，最後表達一下自己最終還是想勇敢站出來維權的態度。
視頻錄了好幾版，最後剪輯出一條看起來最好的。
視頻剪好，安妮迫不及待就幫辛顏發了出去。
因為她是剛知道這個事情，所以情緒起伏很大，恨不得所有人都立馬去罵周宴。
視頻發出去后沒一會，安妮拿手機給辛顏看，跟她說：「有人幫上熱門。」
辛顏看一眼點點頭，很是平常道：「應該很快就有熱度了。」
安妮靜不下心來做別的，便就一直盯著賬號看。
先參與評論的大多是辛顏的粉絲，基本都是罵星燦的，看得安妮心情格外舒爽。
但在熱度慢慢起來后，也出現了少量的不同的聲音。
安妮看著這些評論不自覺蹙眉，嘴裡說：「這些人是周宴的小號吧。」
辛顏仍然淡定，接了手機過去看，滑動屏幕掃過幾條評論——
【公司這麼做沒什麼毛病吧，品牌本來就是人家的】
【很正常，我支持公司，公司培養了你成就了你，你背叛公司走人，還想帶走品牌帶走名氣，憑什麼？你真那麼牛的話，就自己去創造品牌】
【很合理，這些東西確實是屬於公司的，不屬於你】
【有名氣了翅膀硬了就要辭職，公司在你身上的投入都不算了嗎？借著人家成功，遇到這樣的問題很正常，你不會自己去改名嗎？】
【已經開工作室有自己的品牌了還盯著前公司，現在才想起來要告，這是打算借著前公司炒一波熱度？宣傳自己的品牌？】
……
看了這麼幾條辛顏便沒再往下看了。
看辛顏放下手機，安妮拿起來一邊看一邊又氣憤地說：「還好正常的人多，和這種吃人不吐骨頭的資本家共情是有毛病吧，刀不扎在自己身上永遠不知道有多疼。在一個公司勤勤懇懇幹了七八年，幾乎付出了一切，到最後別說資歷履歷了，一無所有到連自己的名字都被剝奪了，這叫合理？這叫正常？
「說什麼公司培養投入，全都是PUA的套路說辭！我們是在給公司創造收益的過程中成長的，不是靠什麼公司投資培養出來的！是我們一直在被公司壓榨，加班全是理所當然，一點好不落，反過來還要PUA我們，讓我們對公司感恩戴德！
「再說星燦，要不是辛顏姐你，星燦能做大嘛，能成功融資上市進入中高端市場嘛？星燦在你身上投入了什麼？是沒有假期隨叫隨到？這就是所謂的培養？」
說著她語氣一轉，「不行，我得懟回去。」
辛顏沒讓她懟，忙道：「別回，影響不好。」
安妮捏著手機屏氣，「可我看得氣死了，這些都是什麼人啊！」
辛顏笑笑，從她手裡拿過手機，「是陌生人。」
安妮看著辛顏，忽被她這句話戳中了。
心裡剛才積攢起來的氣，在辛顏的笑容下一點點消散。
她又深深吸口氣，換了語氣說：「確實，懶得跟這些人浪費時間。」
怕自己再看到唱反調的評論受影響，安妮接下來便沒再看視頻號。
她整理好情緒靜下心來工作，晚上下班回到家，吃完飯洗漱完躺在床上，到底是沒有忍住，用自己的賬號懟了幾條評論。
辛顏向來穩得住情緒，自然沒受影響。
她還是如常地和遲遇一起做飯吃飯，吃完飯出去遛彎，看一看度假村項目的施工進展，牽著手聊一聊閑天，然後回來澆花洗漱睡覺。
站在門口道晚安的時候，遲遇跟辛顏說：「熱度起來了難免會有些不好的評論，你不要去看，都是些沒用的話，我這邊會讓人控評。」
辛顏沖他點頭，「好的。」
遲遇：「心情不好隨時找我。」
辛顏再次點頭：「好的。」
遲遇：「想我了也可以隨時找我。」
辛顏沒忍住笑出來，仍然點頭，「好的。」
遲遇也笑。
抬起手揉一下她的頭。
***
自從被踢出千燈村項目后，周宴把心思全放回了星燦上。
馬上就要到中秋和國慶假期了，他近來每天都會在公司忙到很晚。
忙的時候無暇顧及別的。
開完今天最後一個會回到辦公室坐下。
借著喝水的時間，他拿起手機隨意刷了刷。
刷完朋友圈再順手點開視頻軟體。
小視頻剛轉了兩條，屏幕里忽出現了辛顏的臉。
他關注了「有顏」這個賬號，會刷到辛顏的視頻倒是不奇怪，但是他沒想到，辛顏發的這條視頻是關於她和星燦的。
定著目光看完整條視頻，到最後聽到辛顏說會起訴維權，他眉心不自覺蹙出山丘。
他還沒從視頻的內容中反應過來，辦公室門外突然響起敲門聲。
沒等他開口說「進來」，任子銘便自己推門進來了。
任子銘面容和語氣都急，走到辦公桌邊便問：「你刷到辛顏的視頻沒有？」
周宴沒有出聲回答這個問題，直接把手機屏幕轉向他。
任子銘坐下來咽下一口氣說：「視頻熱度已經起來了，很多人都在罵我們公司，公司的官方賬號都被攻陷了。辛顏沒有給公司發律師函，這是要直接起訴的意思？」
周宴蹙眉沉目盯著任子銘，沒有說話。
片刻后他低下目光，打開視頻的評論區。
看到前排那些噴星燦的言論，他忍不住深呼吸。
看一會便蓋下手機沒再往下看了。
他摘下眼鏡用手按住眉心。
平復了一會，他戴起眼鏡說：「先別管她是不是打算直接起訴，想辦法把熱度壓下去，或者引導輿論，讓大家站在我們公司這一邊。」
任子銘心裡沒底，「可能嗎？」
周宴看著任子銘語氣微重道：「我們站在法律這一邊，為什麼不可能？網上那些人都是聽風就是雨，很容易被輿論引導。」
說完他沒再猶豫，拿起手機聯繫公關團隊。
把事情說清楚后他放下手機，又忍不住深呼吸幾口氣。
任子銘看著他，沒忍住情緒說：「看來她真的把我們當成敵人了。」
想想他們三個以前的關係，再想想現在這樣不留餘地撕破臉，心裡真是堵得不行。
看周宴不接這話，他又再次問：「你說她真會起訴我們嗎？」
周宴慢慢蜷起手指，「起訴也不可能會勝訴，頂多也就是不甘心砸錢鬧一場，炒點熱度推廣一下她現在的品牌罷了。」
任子銘默聲一會，又說：「看來她也不是真的想要爭取名字在行業內的使用權，如果是的話，應該會先發律師函找我們協商。」
說完他站起身，「今晚怕是睡不著了，我直接在公司睡了。」
看著任子銘走出去，周宴又把眼鏡摘下來閉眼休息了會。
任子銘沒有回家，他這一晚也沒有回家睡覺，直接留在公司洗漱一番住下了。
他等著公關團隊處理網上的事，入夜也沒有睡著。
凌晨的時候實在沒扛住睡著了過去。
然而沒睡多久，忽又被辦公室外的敲門聲給吵醒了。
他收攏一下意識從床上坐起來，剛穿上拖鞋，任子銘已經進來了。
任子銘直接把手機屏幕懟到他眼前，急聲道：「上熱搜了。」
而且上的是負面詞條的熱搜，他們的公關團隊根本沒有壓住這件事的熱度，也沒有改變輿論的風向。
聽到任子銘的話，周宴瞬間清醒了徹底。
他接下任子銘的手機放在眼前看一會，自己的手機又響了起來。
拿過手機接起來放到耳邊，便聽到對面的人說：「周總，這件事背後有推手，能力和手段都在我們之上，根本壓不住，已經上熱搜了。」
周宴捏著手機的手指越收越緊，差點沒忍住摔在地上。
現在不需要打開手機去看，也知道公司各平台官方賬號下肯定罵聲一片。
努力讓自己平靜，他對著電話說：「不管用什麼方法，儘快把熱度給我降下來。」
對面接著說：「看這情況，熱搜怕是撤不下來，要不……找人爆明星的黑料？」
「你看著處理，我只要熱度降下來。」
掛掉電話，周宴只覺得腦子嗡嗡的疼得厲害。
任子銘這會也反應過來了，看著周宴問：「是遲遇？」
周宴不說話，他現在不想聽到這個名字，也不想提這個名字。
任子銘卻如泄了氣的皮球一般，「要不就算了吧，再鬧也不過就鬧這兩天，等熱度自己過去算了，這也是我們欠辛顏的。」
「我欠她什麼？」
周宴忽然抬起頭看向任子銘，眼眶微微充血，「我辛辛苦苦把她培養成為一名知名設計師，為她打造個人品牌，我在她身上耗費了多少心力？是她欠我的！」
任子銘看著周宴默了聲。
他知道的，在周宴的意識當中，辛顏連人都是他的。
她應該永遠像以前七年中的辛顏那樣，只為他一個人而活。
這些扯起來實在沒意思。
片刻後任子銘低著聲音說了句：「我們鬥不過他的。」
頓一下又補充，「他想為辛顏出這口氣，單憑我們根本阻止不了。」
周宴低著頭不再說話。
任子銘又說：「要不我去找辛顏，我去和她協商，看她有什麼訴求，我們盡量滿足她。總之她打官司也是輸，或許會接受私下和解。」
周宴很不喜歡現在這種感覺。
被逼著低聲下氣，被逼著低頭妥協。
從第一次見到遲遇開始，他就恨這種被無視被壓制到喘不過氣的感覺。
他低著頭暗暗咬牙。
幾乎把手裡的手機捏到變形。
***
任子銘聯繫不到辛顏，吃完早飯便直接去了千燈村。
找到有顏，他停車在路邊醞釀了四五分鐘，才下車往工作室里去。
到院門上敲門，出來歡迎他的是安妮。
但安妮看到是他，臉上的笑容瞬間收了徹底，沒有半分歡迎之意地對他說：「不好意思任先生，辛顏姐不在。」
任子銘不覺難堪，看著她問：「她去哪了？」
安妮看他一會，還是接了一句：「去城裡見客戶了。」
任子銘又問：「那大概什麼時候回來？」
安妮回答乾脆：「不知道。」
見客戶這種事誰說得准？
約了一起喝個咖啡喝個茶，或者去做個護理打打球，要麼做頭髮做指甲，有時候半天，有時候一天，還不是什麼時候結束什麼時候回來。
任子銘噎了聲沒再多問。
他回到自己的車裡坐下來，便就在路邊等著。
等著的時候刷手機，隨時關注事情在網上的熱度與輿論走向。
實在看得心梗的時候便閉上眼靠著椅背休息一會。
等調整好了心態，再打開繼續看。
沒什麼食慾，中午他也便沒有吃飯。
等到下午四點多的時候，把辛顏給等了回來。
如今的辛顏，和他印象中的辛顏完全換了一番模樣，看起來好像是兩個人。
明明臉蛋沒有變，卻好像不是一個人。
看著辛顏下車走進工作室，他才反應過來，忙開門下車。
這次到工作室，他簡單敲兩下門便跨過門檻進去了，因為辛顏就在院子里坐著。
辛顏坐在桌子邊喝水，抬起頭看到他，眼神里沒有半分意外。
任子銘在她的視線中走到桌邊，看著她問：「聊聊？」
辛顏沖他微微牽一下嘴角，「坐吧。」
任子銘拉開椅子坐下來。
辛顏不和他繞彎子，也沒有客氣，開門見山道：「是想讓我刪視頻撤熱搜？」
任子銘很不習慣辛顏這個樣子。
他試圖和辛顏敘舊談感情，松著聲音出聲說：「不能聊聊天嗎？」
辛顏沖他機械地笑一下，「那我很忙的，就不奉陪了。」
說著便要起身送客。
任子銘沒有辦法，只好出聲問：「你有什麼訴求？」
聽到這話，辛顏重新坐回椅子上。
她也不回答，同樣問：「你們打算給我什麼？」
任子銘曲起胳膊撐在桌沿邊，手指交叉在一起摩挲。
片刻他放下胳膊，看著辛顏說：「把「辛顏」在行業內的使用權免費授權給你，你可以以設計師辛顏的身份繼續做設計，但不授權品牌。」
辛顏笑一下，端起杯子喝口水。
任子銘還是看著她，試探著軟聲問：「你不滿意？」
辛顏放下杯子，不再與他兜圈子，直接道：「我要「辛顏」這個品牌。」
任子銘聞言一愣。
放之前他肯定覺得辛顏這話說得有如天方夜譚。
但現在她有遲遇當靠山，想要買下品牌的話也不是什麼難事。
他想一會，順著她的話繼續問：「那你打算花多少錢買下品牌？」
當然賣不賣他和周宴都決定不了。
辛顏毫不猶豫道：「八萬。」
任子銘聽到這話又是一愣，然後低低出聲，「別鬧了。」
「辛顏」的品牌價值如今怎麼也有幾十個億，就算她想趁機壓價買走品牌，也不是這麼離譜的價錢。
但辛顏卻看著他認真說：「沒鬧。」
「……」
任子銘結了表情看著辛顏。
這樣聽起來她是沒打算和他好好聊的。
她這根本都不是在刁難他為難他，就是不打算協商和解的意思。
但他還是穩住了情緒，聲音很是平穩地繼續問：「還有呢？」
辛顏正經地沖他搖搖頭，「沒有了。」
任子銘不死心，又問：「能聊點別的嗎？」
辛顏不想和他聊其他的，站起身道：「不好意思任先生，我要忙了。」
任子銘沒轍，猶豫片刻站起來，留著體面道：「那等你有空了再聊吧。」
辛顏又是敷衍地牽一下嘴角，沒出聲接這個話。
她往前送兩步，看任子銘出院子大門。
***
任子銘離開有顏，開車回到公司時天色已經暗了下來。
他和周宴找了家餐廳出來吃飯，掃碼點了菜，他一邊喝水一邊跟周宴說：「她不要使用權，而是想要品牌，跟我說出價八萬。」
這個話周宴都不往下接。
他說辛顏，「徹底被人給帶壞了。」
任子銘喝下一大口水，「變化太大了，和以前好像不是一個人。」
說完他又問：「這事怎麼辦？」
沒法辦。
事情在熱搜上掛了一天，輿論風向沒有被逆轉，對公司的影響已經產生了。
因為辛顏要打官司，所以有不少人已經開始持續關注這個事情了。
他默聲一會說：「打完官司再說吧。」
***
熱搜下去后的兩天還有餘熱。
星燦如今沒別的事，仍在繼續公關，試圖慢慢扭轉輿論。
但效果並不明顯，公司的股價持續一跌再跌。
到第三天，周宴覺得最差也就這樣了的時候，公司突然又收到一份公告。
遲遇突然向證監會、證券交易以及星燦公開自己的持股情況——他手中持有的星燦股票比例已經高達17.3%。
因為官司惹上的負面新聞還沒有處理好，這又冷不丁爆出來一個更大的雷。
周宴連慢慢反應的時間都沒有，在措手不及中再次墜入冰窟窿里。
他懵震，「為什麼之前一次舉牌都沒有？」
他和任子銘一起調查加推測之後才發現，遲遇早就開始偽裝成散戶，在不讓人發覺的情況下，以小額交易不斷偷偷買入星燦的股票。即將買到5%臨界點的時候，他停止了買入。
在星燦負面新聞纏身股價暴跌這三天，他以大額交易大量買入星燦股票，很快增持到了17.3%。
到了規定的公告期限，他直接公告持股比例17.3%。
這舉動明顯是帶著惡意的。
原來事情還可以更差，原來那個不可一世的天之驕子還會做這麼下三濫的事情。
他用辛顏和品牌的事帶節奏讓星燦陷入負面風波，並不是真的要靠打官司鬧一場出口氣，而在計劃好了在星燦股價暴跌的時候買星燦的股票。
讓辛顏正面製造矛盾吸引他們的精力和注意力，他在背後搞這樣的事情。
弄清楚了事情的來龍去脈，周宴手掌一揮把手邊的杯子掃了出去。
玻璃水杯落地，「嘭」的一聲脆響，炸開滿地的水花和玻璃渣。
他抬手按住額頭閉上眼睛，胸口悶得要炸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