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四章 逸世凌虛
「祖父,父親他,究竟是個什麼樣的人?」
張良雖然聽韓林講過,但是,韓林只是講了張平的死因,對於張平的生平,倒是沒有講述多少。
一旁的韓非,也是緊緊盯著張開地。
張平,不僅是當時韓國的相國,更是韓非的大哥,當年韓國大王孫最有力的支持者。
可以說,張平的過往,與韓非心中的那個人,有著千絲萬縷的關係。
「你父親他,是個十分傑出,十分優秀的人,至少,他超過了我!」
白髮人送黑髮人,對於一個老人來說,是一件極其痛苦的事情,也是一段不願意回首的過往。
不過,看著眼前這個繼承了其父所有有點的孫子,張開地開始打開了話茬。
「平兒他,當年是受我舉薦入朝的,但是,他當時的職責,僅僅只是負責教導王孫們讀書識字。」
這種職責,其實是極好的,前提是,站對了隊伍,憑藉著授業之恩,將來不說平步青雲,至少,一輩子無憂。
而一切變化的開始,也正是那段教學生涯。
「我們張家,數代相韓,權勢,富貴都有了,我只希望平兒將來可以安穩地過一生即可。」
張開地給唯一的兒子取名為平,不只是因為張平出生時,母親難產而死,希望他平安長大,更是希望自己的孩子,將來一生平平穩穩。
可是,一切,都與張開地所預想想的,完全是南轅北轍。
「後來,平兒在教導大王孫時,驚嘆於大王孫的無雙天資,更是傾囊相授。」
張開地說著,也是不著痕迹的哀嘆了一口氣。
「九公子雖然也是聰慧過人,可是與當年的大王孫相比,完全是螢火與烈陽之輝的差距。」
韓非眉頭一挑,張開地看到之後,似乎以為韓非是不服氣,接著說道。
「當年,大王孫不過六歲,不僅已經熟讀儒家,墨家,道家等百家經典,更是都有著自己獨到的理解,這一點,世間無人能及,即使是孔夫子在世,老聃復生,太公降世,尚不足也。」
張開地說著,一邊驚嘆的搖了搖頭,當年的大王孫,用自己完美地詮釋了什麼叫做天賦異稟,什麼叫做世之無雙!
「對了,子房,你往日里看的書籍上,那些註釋,也都是大王孫當年修學之時,所留的。」
「什麼?」
本就處於震驚之中的張良,更是瞪大了雙眼,他以往讀書之時,可沒少為其上的註解所驚嘆,那些註解之上,不僅解釋了先賢的意思,甚至往往都有著自己新的理解,理念。
其中,甚至有一些還存在著極為大膽的質疑與反駁,可是,那些質疑與反駁,卻又不是無的放矢,也都是有理有據。
「當時的大王孫,尚且不足十歲。」
張開地輕輕補上一句,卻讓張良與韓非,更加震撼於當年那位天驕的無雙天資。
「後來,你父親與大王孫之間,也逐漸變成了亦師亦友般的關係,時常相互探討交流,而你父親的學識,也是飛速進步,不久后,就順勢步入了朝堂,擔任了長史一職。」
對於自己出色的兒子,張開地還是十分自豪的,當年的張平,在七國之間,都是有著不小的名聲。
「後來,秦國兩任國君,在三天之內,接連駕崩,導致秦國人心惶惶,於是,秦相呂不韋便為當時的秦王出了一策。」
張開地轉頭看向了一臉疑惑的張良和韓非,對於那件事,七國之間甚少流傳,因為,那一次,幾乎完全成為韓國自己展示的舞台。
「秦王以舉辦繼任大典為由,邀請了七國大臣前往秦國王都,咸陽城章台宮內觀禮。」
因為兩人國君接任駕崩,七國之間,包括秦國自己內部,都在傳著秦國因為當年昭襄王四處征伐,殺戮過多,有傷天和,從而招致天罰,所以才使得三日之內,接連駕崩兩人國君。
三日之內,歷經三位君王,便是不詳之兆。
這一傳言,使得當時秦國在七國之間的威勢,極具下滑。
為此,呂不韋提出的這個想法,便是要在其他六國的大臣面前,重新揚一揚秦國國威,讓那些蠢蠢欲動的六國大臣,都安分下來。
畢竟,那時已經歷經多年征戰的秦國,是在難以應對六國聯軍。
若不如此,一旦秦國顯露出頹勢,像魏國信陵君魏無忌,絕不介意聯合其他五國,再來一次六國合縱攻秦。
到時候,一旦被關進了函谷關,秦國,想要東出的難度,就將變得無比巨大。
「而我們韓國,去的人,便是你的父親。」
張開地眼中閃爍著絲絲回憶與自豪之色,讓張良更加的好奇。
孩子,永遠都對自己的父親有著一種莫名的崇拜感,尤其是自己的父親,無比出色的情況下。
「那一次,大王孫親自向韓王討要了一支軍隊,親自護送著你父親,抵達了邊境之地。」
「而我們韓國的舉動,也是驚醒了其他五國,那一次,六國大軍陳兵邊境,導致秦國的陰謀無法得逞。」
雖然張開地沒有明說,但是,張良和韓非,卻能夠想象得到,這其中,究竟有多困難,至少,那份勇氣,不是誰都能有的。
在其他五國沒有動靜的情況下,韓國陳兵邊境,一個不好,便會惹得秦國出兵攻打。
「具體的經過,你自己來看吧。」
張開地突然悵然若失的嘆了一口氣,當年的張平有多優秀,在自己兒子自殺的時候,張開地就有多麼的傷心欲絕。
看著祖父佝僂的背影,張良第一次意識到,祖父,已經老了,或許,在當年父親自盡的時候,祖父他,就已經……
張良和韓非默然不語地跟著張開地,一路來到了祖祠之中。
韓非抬頭看去,密密麻麻地靈位之上,有一個最為特殊,那時最邊上地那個沒有任何刻字的靈位。
「唉!」
張開地站在靈位之前良久,最終苦澀一嘆,上前去,輕輕抓著那個沒有刻字的靈位,用力一轉。
下一刻,一旁的牆壁之上,露出了一個打洞。
張良眼睛微微一眯,他看到了一把劍,一把十分不凡的劍。
「那是,父親的佩劍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