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九章 做他的貓
宣府打起來了,根本承受不住韃靼的鐵騎的進攻,知府胡東皋懵了。韃靼人攻城套路太深,根本防不勝防。
「娘的!韃靼一開始就準備打宣府!」總兵楊厚在軍帳內罵罵咧咧,「故意放出打大同的消息,就是為了迷惑我們!」
「咱們的兵進了京,換來了一群修河的兵,這怎麼打!」
「將軍,別急啊,咱們必須守住啊。」一個穿著綠袍的文官站在那瑟瑟發抖發抖。
「守?拿什麼守?韃靼都已經快上城牆了!」楊厚憤憤說道,「胡東皋人在哪?問他準備巷戰又支支吾吾。」
「將軍,將軍,息怒息怒啊。」文官急急忙忙的倒茶。
現在宣府仰仗著楊厚,宣府沒有那麼容易破城,只要拿人命去填還是有希望守住的。
只是韃靼過於狡猾,竟然先行一步假裝商隊進城。得到了宣府換兵的消息,也摸了城防。
現如今城外集結重兵,宣府能守住也要付出極其慘重的代價。而這代價幾乎沒有人會想要去承受,躲都來不及。
對於楊厚口中所謂的巷戰,文官壓根都沒有考慮,根本不現實。城牆上的士兵不拿命去守,縮回來不也一樣是個死。
宣府百姓不是幾百年前的太原百姓,誰會真的拚死抵抗。
「將軍,宣府雖城小而堅,長河深塹,縈帶乎四維,民始有賴以安焉。」文官苦口婆心的勸說道。
他說的倒是也沒錯,宣府鎮占冀州之地,南屏京城,后控沙漠,左邊是居庸關,右邊是雲中大同。
它的原身就是大同城附庸,後來因為軍事需要而演變成了一個軍事重鎮。其地理位置優越,歷來是兵家必爭之地。
可以這樣說,只要韃靼攻破了宣府,就可以直接威脅到京城。明成祖朱棣上位的時候,五次北征,主要目的還是為了震懾瓦剌與韃靼。
但真正打起來的次數並不多,騎兵胯下跑馬,拎著重鎚神出鬼沒。他們保持著狼一樣的敏銳直覺,十分的難纏。
明成祖確實威武,那時候大明軍隊確實也能打,但韃靼從來就不會打吃虧的仗。
真要是看情況不對,早就往大漠里一鑽,一點點痕迹都不會有。再後來,朱棣撒手去了,經由堡宗這麼一鬧,明朝就更無力北征了。
對於韃靼,明朝也是以防守為主,懷柔為輔。在大同和宣府都開設了茶馬互市,以滿足兩邊的生活需求。
但在土木堡一戰之中,宣府受損嚴重。此間還出了一個有名的將領,楊洪。最為讓人耳熟能詳的還是叫門天子朱祁鎮喊話楊洪,楊洪好說歹說就是不開城門。
楊洪不開門一方面是為了宣府的百姓,另一方面土木堡之戰之所以輸的如此慘,一方和楊洪的兒子也有分不開的關係。
當時楊洪的兒子楊俊駐守獨石口,面對瓦剌部的突襲臨陣逃跑,楊洪怕自己的兒子被斬了,於是拖延不報。
如此一拖導致明軍被突然出現的瓦剌部打了一個措手不及,再加上當時軍隊已經有了很多問題,這就成為了壓垮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
楊家一門三侯伯,但最後還是被追究了,子孫下場凄慘。一直到了弘治帝時期,心軟的朱右樘看不過去給其曾孫楊珍錄為龍虎衛帶俸指揮。
說道底,宣城的軍侯世家的楊氏就此敗落。而這個總兵楊厚與楊氏一族有些關係,但是關係不大。
打仗是能打,但是脾氣也大。如今宣府這個局面,許多城牆爛的掉牙了還沒修繕,實在是讓他心寒。
也不是大明沒錢修,只是弘治帝一心都在宗教之上,大把大把的錢而人力都用在信仰上了。
至於朱厚照,小皇帝才沒有這麼心思管那麼多。他的理念就是及時行樂,拿回屬於他的一切。
「城牆都不修,拿什麼守?」楊厚怒吼道,「朝廷也不是沒錢,賄賂上官就有銀子,說修城牆就沒錢。」
「現在出事了,想拿我們弟兄們的命來堵上?」
「總兵,這.....您也知道,這宣府以前三百里的邊,如何能修得起。」文官有些為難的說道。
「就算是火焰山到合河口這一段二百多里,算上沙土與人力,修牆一丈高就要花費銀錢五十兩。」
「再著退一步,就算有些城牆腐化並不嚴重,湊合湊合也還能用,但滿打滿算,一丈高也需要花費30兩銀子。」
費用如此之高,朝廷根本無力承擔,楊厚心裡也清楚這一點。何況韃靼前些年經常犯邊,根本沒有精力修繕。
劉瑾當權時局面更是混亂不堪,宣府的將官與文官都在想辦法巴結劉瑾,賄賂劉瑾。
說到底,這牆根本就修不起來。
......
秦墨收到韃靼攻打宣府的消息之後就離開了應州,留下了康海在那處歷練,反正應州是安全的。
自打弘治十七年應州血戰之後,秦墨花了大量的銀兩用便宜堅固的水泥修繕應州城。
和其他的堅城相比,應州城絲毫不比任何城池遜色。這也是秦墨放心離開的原因,他不想應州迎來第二次血戰。
大同的轄區很大,所以離宣府也特別近。但他此時也沒有去救援宣府的打算,去了就是找死。
他現在的身份是反賊,並非他不想救,而是救了就得害死自己。行軍打仗一腔孤勇,而是燒錢遊戲。
他秦墨雖然現在並不缺錢,但也沒有取之不盡的聚寶盆。錢財不會憑空得來,大同府城每一筆錢都是大同的百姓的血汗錢。
若是自己一個反賊打著拯救宣府百姓的旗號跑過去,在自身安全得不到保證,難免會被明軍背刺的情況下,還打個鎚子?
秦墨又不傻,當然不可能幹這種蠢事。就算他有熱武器,但是熱武器也不是無敵,這根本不是裝備的問題。
就算是冷兵器,人家守著城背刺,這還怎麼打。就算打贏了,也不會有什麼好下場。
所以秦墨乾脆選擇無視,如果宣府真的受不了,會想辦法向固原向著大同求援。
彼時再看看朝廷那邊的態度,看看他們是什麼反應,反正自己這邊先按兵不動,一邊繼續攻打太原。
被架在火上烤的朝廷,又不是他秦墨。他不急,誰愛急誰急。
回到侯府。
一切似乎和原先沒什麼兩樣,二娘還得待在王氏。家族內部的事情多,生意也忙,很多事情都需要二娘過目。
自打大同反了之後,這裡更像是一個獨立的藩鎮,一切都是照常運行。而雲中侯府底下的三個實驗室也開始光明正大的出現,對外招收學徒。
這也多虧了秦墨治過兩年的學,兩年間幾乎什麼都沒幹,就是到處修繕書院。
這些事情給他種下了豐厚的因果,那些讀不起書的孩子,或是重新回來讀書的孩子都知道是侯爺讓他們讀書。
只要讀書,學習新的東西,那些看起來很深奧的東西就能有錢。即使不中狀元也能擺脫窮困,吃飽穿暖。
雲中書院經過三輪擴建,已經大到了一個從未有過的程度。地方大的好處學生多,能夠一次性容納上萬人。
在這裡豎立著雲中侯的凋像,稚子在這裡啟蒙,學子在這裡學習科學知識。不再拘泥於八股文,正統的知識除了八股文之外還多了其他幾門化學與物理甚至於醫學。
「別跑,把我的筆還給我!」一個稚子追著另一人說道。
「你來追我啊,就不給你。」
另一處湖邊,幾人正爭辯得激烈。
「這天地就是外圓地方的!世世代代都是這樣的!」
「你湖塗,先生已經說過了,一切事物要靠自己去求證。別人說什麼你就信什麼,那是榆木腦袋。」
「你才是榆木腦袋,你說天地不是方圓,那你說出個所以然來!」
「這有何難?」那學子背著手說道,「張春明先生說過了,船行至於江中,一定是先看到桅杆,這不就證明地面是一個球嗎?」
「真是笑話,若是地面是一個球,那我們都站在球的表面如何不會掉下去?」另一人鄙夷問道。
「這......」那學子撓了撓頭,說不上來了。
「切,我才不信什麼我們生活在一個球上,這些問題難道還需要爭論嗎?」那人驕傲的說道。
「古代先賢早就思考過了,也得出了確切的證明,因為地是方的,天是圓的,所以是才不會掉下去。」
「若是一直往一個方向走,一直走下去,就能看到這個世界的盡頭。這不就更加證明了地是方的嗎?」
此話一出,在場眾人都是議論紛紛。
「你胡說!」有人擼起了袖子喊道。
「你說我胡說,那你倒是解釋解釋啊?」那人絲毫不為所畏懼,臉上露出一絲笑來,攤開手說道。
「不是你們說的嗎?不能別人說什麼你們就信什麼,得自己去求證。那你去求證一個給我看看啊!」
「你!」
眼看著現場的氣氛越來越激烈,爭吵也變得越發不可控,原先說話那個學子突然站了出來說道。
「我知道了!」
「是引力!」
「張春明先生在上課時說過,我們生活的地方是一個球體,叫做星球。星球不停的在自轉動,也圍著太陽轉動,而我們之所以站在上面不會掉下去,是因為星球有引力!」
「只要想辦法證明就好了!只要證明了引力的存在,就證明世界是圓的,我們可以從一頭回到另一頭!」
這樣的爭論每天都在發生,大大小小,發生在雲中書院的各個地方。甚至於從雲中書院散播出去了,去了更加遙遠的京城。
......
吱呀一聲,書房的門被推開。
林出岫抬頭,正好對上了秦墨的目光。相比之前的冷澹,已為人妻的林出岫笑容漸暖,直接站了起來。
「你坐著。」秦墨說道。
但林出岫並沒有聽他的,而是走過去替秦墨解開外袍,溫聲問道。
「你什麼時候回來的?」
「剛剛回來就來看你了。」秦墨捏著她的手把玩道,這是他的一個習慣。
但這個習慣他以前也只敢對二娘用,可現在他與林出岫也是合法夫妻了,也沒有什麼顧忌了。
「你很喜歡手?」林出岫笑著問道,牽引著秦墨坐下。
「柔弱無骨,只是覺得好玩而已。」秦墨說道。
「所以你之前也是那麼捏王姐姐的嗎?」林出岫轉而問道,秦墨不由咳嗽了一聲,臉上閃過一絲尷尬。
在納妾之前,林出岫對於二娘一直無感,每次和秦墨說起都是叫名字或是乾脆用她來替代。
也與林出岫沒有和朋友親人間相處的經驗有關,如她那時候所說。二娘有王氏,趙清雪有哥哥。
而她除了秦墨之外一無所有,如果秦墨什麼時候不要她了,她還是那個南京城內的小乞丐。
或許找一個城牆底下灰頭土臉的蹲著,又或是所在一個破廟裡面等死,潦草的結束這沒有留戀的一生。
因為她的生命中只出現了秦墨一束光,沒有占她便宜,時刻都尊重她,讓她得到了一絲救贖。
所以她也願意嫁給秦墨,這輩子就為他一個人而活,做他的貓,永遠留在侯府書房裡。
也願意為他改變,去接納二娘,接納活潑好動的趙清雪。即使她不善言辭,卻也願意去嘗試。
秦墨自然是能感受到林出岫的這份心思,在外也時常惦記著她。這與普通的愛情有些相似卻有些特別,像是家裡養了一隻貓似的。
而他也慶幸能遇到林出岫,那樣一個生人勿進的少女的心房已經完全為他一個人開放,他同樣珍惜這段感情。
盛夏青樹枝丫瘋長,透著林出岫的白眸,秦墨能看到貫穿心臟的愛意。
「我......我也喜歡捏你的手。」秦墨尷尬的笑了笑,隨機放開了林出岫的手。
但隨機,林出岫卻抓住了秦墨的手,仰頭望著秦墨投來的疑惑目光。
林出岫搖了搖頭,握著秦墨的手笑著說道。
「我不討厭她們,你捏其他人的手,可以的。」
「我倒也沒有那麼想捏。」秦墨伸出另一隻空閑的手,在林出岫的光滑飽滿的臉上捏了一把。
「近來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