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囚峰顯法

每逢除夕，內府便會將祭品分割，送到各個嫡系子弟院中。

前幾年送來的獸肉，魏長生每每只能吃下少許，多吃一點便會渾身灼熱，頗有些虛不受補。

今年則大不相同，自己修行內家拳術，消化能力遠超常人，若是放開了吃，就是吃下半頭小牛也不過是等閑。

他收斂思緒，大口吃著膳房烹好的獸肉，妖獸肉被煮的十分鬆軟，入口即化。

魏長生腹中好似個無底洞，大塊的獸肉送進嘴裡，上下牙齒宛如鋼鐵鑄造，交錯一磨，獸肉就成了碎末。

一股股細小但是源源不絕的暖流，從胃中擴散至全身，他甚至能感覺到，全身的骨肉筋膜都在緩緩增強，更堅，更韌。一種滿足感油然而生。

風捲殘雲般，將妖獸肉一掃而光。魏長生立於枇杷樹下，擺出三體式，輔助消化吸收。

三體式，作為形意拳的基礎，素有萬法不離三體式的說法，炮、劈、崩、鑽、橫，龍、虎、熊、蛇、馬......無一不是在三體式的基礎上發展而來。

他心如止水，感應著全身各處變化，大到五臟六腑，小到軀體每一處肌肉，皮膚，四肢百骸。

心臟跳動之聲，血液奔騰之聲，漸漸傳入耳中。

按理說，以他如今的境界還做不到如此地步，但是，人有精氣神，魏長生此時最強的，不是這身居千斤大力的體魄，而是在靈性之光照耀下，絲毫不停，一直壯大的元神。

按照這個進度發展下去，用不了幾年，恐怕就能達到內家拳傳說中的境界，內視。

「嘩~」血液流動的聲音，微弱至極，卻又清晰可聞。如同滔滔江水，連綿不絕。不停的將妖獸肉的養分運送至全身各處。

「妖獸肉功效如此之大，可惜價格昂貴，即便是普通的妖獸，一斤獸肉也要近百兩銀子。即便是這個價格，照樣有價無市。市場上往往一出現，就被各大世家壟斷，提供給修士食用。」

大約半個時辰，腹中熱流漸漸消散一空，魏長生活動下手腳，暗自思索。

「若是以學堂評級兌換，又有些浪費，而且胃部空間天生存在上限，放開了吃，吃不了多少就滿了，還需慢慢吸收，速度實在太慢。若是能創出一門輔助吸收，最大程度壓榨食物精華的法門，想來大有可為。」

噼啪~

思索間，一團積雪自枇杷樹上落下，驚醒了魏長生，他洒然一笑，自己如今對修行一知半解，現在考慮這些純屬庸人自擾。一切靜待他日，等到接觸到修行功法，再想不遲。

東方既白，枇杷樹下。

「轟「

一座木人被一桿青色短槍，轟成數截，木屑紛飛。

魏長生一身玄色勁裝，手持短槍，不時從四周刺出，勢大力沉，乍一看頗有些狂蟒出洞的味道，殺機森然。

「這八極大槍，最是鍛煉周身勁力，前身不愧是軍中殺法，」腳下進退連環，手中不停，槍身隨之抖動，攔，拿，扎......

一個時辰后，槍尖嗤的一聲閃過一道雪白的亮光，空氣出現一層扭曲，鋒芒所至，地面隨即出現一道細細的痕迹。

魏長生猛地停住，仔細思索，剛才那三寸是？？槍芒？？明勁？天地元氣？？眼中不由泛起一絲疑惑。

第二日一早，魏長生徑直前往內府寶庫兌換資源，突然發現，兌換清單中，多了一種名為清心丸的東西。被標註強烈推薦，每人只限一瓶。

他不由一愣。按照常理，未滿十歲，不曾修行之人，貿然服下修士煉製的丹藥，只會影響自身純粹，弊遠遠大於利。

「敢問這位管事，不知這清心丸是何用途來歷，為何會出現在名單上？」

「這位少爺，可是學堂一年期滿？此丸乃是丹道藥師用獨特手法合練而成，以尋常藥材做到了逼近靈藥的功效，而且不會產生污染。產量稀少，只有學業一年期滿的學子才有資格兌換一瓶，次年授課前服下自有大用。」

頓了頓又道，「兌換此藥材需得甲等評級一個，或者乙等評級三個，丙等評級九個，丁等評級二十七個。」

魏長生略一沉吟，便兌換下來。打開一看，灰褐色藥丸顆顆分明，大致有百枚左右。

此方世界，丹藥大致分為三種，最上等的為丹，是以靈藥為材，以水淬火煉而成，各有神異之效，基本上都是修士所用，凡夫俗子貿然服下，輕則虛不受補，重則消化不開，被藥力活活撐爆。

次一等就是魏長生手中的丸，也可以叫做藥膏，乃是將各種奇異的藥材，以靈丹之法萃取熬煉精華，再以碾，磨，搓，合，各種手法合制而成，做到比鄰靈藥的地步。通常一枚就需要花費數十兩紋銀。

最次一等，就是常見的葯湯，葯膳，乃是凡人頭痛腦熱時所用，不值一提。當然也有凡間藥師效仿丹丸，加入蜂蜜揉搓成丸狀，也是形似而神無罷了。

早時，伏蟄之物，而敷舒出。

一眾學子三三兩兩聚集在練武場中。只見先生不知從何處取出一艘小巧別緻的碧玉小舟，眨眼間便膨大至樓舍大小。先生帶著眾學子登上小舟。緩緩騰空，朝著靖州城遠方飛去。

大約小半個時辰，小舟飛出近千里，速度減緩。

漸漸的，樓船靠近了一座奇峰，此峰和別處不同，不時有人帶著鎖鏈進進出出，山體色成冥黑，傳出陣陣敲打聲，狀似一個大火爐，有岩漿順著山體留下，竟然是一座活火山。

「這囚峰乃是我魏府開闢，用以鎮壓囚犯之地，囚犯大多來自魏府仇敵，野外散修，買賣而來的奴僕。」

「當然，魏府留著他們也不是白白養活，表現好的，幹些挖礦，鍛煉靈材的苦力，表現不好的，嘿嘿，自然就是你們眼前見到的這些。」

囚峰地下宮殿里，先生對著一眾稚子侃侃而談。語氣帶著絲絲寒意。

魏長生和魏文瑞以及周圍的幾位學子對視一眼，感覺有些不妙，取出清心丸，吞咽下去。

周圍稚子中，但凡評級優異的，大多如此。留下一半不明所以的孩童面面相覷。

「今日起的百天里，你們要學的只有一件事，每天從各種方位擊殺囚徒，然後親手解剖人體的每一寸結構，熟悉，牢記對應的作用，位置，運行方式。」

先生頓了頓，「要想修行走得更遠，人體知識就得瞭然於胸，不想學的可以先走了，百日後再去學堂即可。」

一眾童子互相望了望，行禮告退，陸陸續續離開了大概七八人，倒是沒有嫡系子弟，顯然家中有人提點過。

「一群廢物，蠢貨，豈不知修行靠的就是一個『爭』字。」先生看著離去的稚子們，語氣莫名低沉。

「龐管事，開啟顯法陣吧。」先生對著身旁一言不發的囚峰管事抱拳道。

「好。」龐管事手掐印訣，大殿閃過一陣奇幻的光芒。

「你們隨便挑選一個吧，今日先給你們做個講解示範。往後就要你們自己動手了。」先生轉身對魏長生眾人道。

而此時，服下清靈丸的魏長生只覺得心中毫無雜念，波瀾不驚。思緒轉動間，學習速度遠遠超出平常，效率大增。

不過盞茶的功夫，眾人已經挑選好了囚徒，魏長生看了看眼前滿臉獃滯，雙目無神的健碩囚徒，學著先生的動作，手持分配的利刃直刺囚徒心臟。

一瞬間，魏長生只覺血腥氣撲面而來，頓時覺得有些噁心反胃，古怪的是雖然噁心，卻又像是個旁觀者一般，顯得異常理智，這莫非也是清心丸的作用？

看了看同樣表現的魏庭，魏文瑞等人，對比一旁沒服下清心丸，正在嘔吐的十幾人，他頓時心中瞭然。

「啪，啪，啪，很好，你們過了第一課，」先生擊掌笑道。「你們可知道那幾個蠢貨錯過了什麼？」

「數百年前，我魏府的確是用活體來教學過一段時間，但是哪來的那麽多的囚徒可用，後來有幸，出了一位精研陣法的家主，拜老祖所賜，傳下這顯法陣。」

「你們眼前之人，看似真實，實則都是陣法顯化，虛假之物而已。現在的人族，後期的百獸，爾等需得好生領會銘記。不可浪費這大好機緣。」

先生揮了下手，面前的囚徒頓時變得透明可見，同時身軀放大數倍。

「人體臟腑，腎為先天之精，脾為後天之本，大氣之王，肝為人中之陽，擅解毒素，心主一身氣血......」先生侃侃而談，同時囚徒身體中，對應的人體部分應聲亮起，演化運行方式。

魏長生此時異常驚駭，這個世界對人體的了解竟然如此之深，竟然連每一根微小血管和身體的不同組織都研究出了各自的作用，被歸納進一個小小的陣法。

「先生說的沒錯，離開的確實是蠢貨，還是天大的蠢貨，領會了這些知識，修行效率必定如虎添翼！這種授課豈是隨便一個地方就能有的？」

「不止如此，他日與敵交手，豈不是摧枯拉朽，完全碾壓。」魏長生暗自思忖，如此想來，正統修士從小打下的基礎簡直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