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火攻敵營

「報，敵人開始攻城了！」

「報，敵人又在攻城了！」

「報……」

接連三天了，每天都這樣，傾耳朵都聽起繭子了，每每聽到，心情便又沉重幾分，這令他更加迫切地盼等朝廷援軍的到來，同時也自然令他想起了勆。勆他到底怎麼回事？兩人之間並無半分齷齪，也更談不上恩怨，可兩人卻總有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隔閡，彼此間像隔著一層天似的。這一回，朝廷會派他帶兵馳援嗎？可一想到他，傾心裏面便像打翻了五味瓶一樣說不出什麼滋味，愁得他呀把眉頭都蹙成花了。

東勝軍攻擊一輪尤勝一輪，喊殺聲一浪高過一浪，幾乎日日烽火連天，硝煙滾滾，號角高亢，擂鼓震天，溯陽城戰雲密布，從此不復平靜。因為恐懼，人們開始爭先恐後地逃難了，大街上一片混亂。擔心城裡出亂子，茻茻帶著軍士天天在街上巡邏，傾撥了五千兵馬歸她節制，而這些軍士多半見識了她的厲害，都樂意聽從調遣，人人馬首是瞻。於是，沒幾天功夫，五人便與軍士們打成一片，彼此兄弟相稱，關係十分融洽。

在一片腥風血雨的浸染中，溯陽城不期又扛過去幾天，但仗打得越來越瘋狂了，東勝軍一波又一波的攻勢越來越兇猛。只見城下，兵士源源不斷，如蟻似蜂，鋪天蓋地，倒下一批又湧來一批，城牆上摔下一輪又爬上一輪，漫天飛石，箭矢如蝗，流火亂曳，破門戰車撞得震天響。而城樓上，軍士傷亡慘重，堆屍如山，血流成河，城門搖搖欲墜，岌岌可危。看情形，再也擋不住敵人的下一波進攻了。

在城樓上殺了大半天，終於又肅清了一批登臨之敵。這時，眾人一個個破甲爛鎧滿身血污疲乏極了，傍著城牆直喘粗氣。傾則滿臉陰雲拄著長戟仰望天空一聲長嘆。茻茻抬手抹了把汗，而後望著他勸解道：「三叔，眼前溯陽城風雨飄搖，援兵又無半分消息，城內百姓也疏散得差不多了，不能再守，再守便要全軍覆沒，是時候撤了，撤到卡祁大山裡后我們再作打算。到那時，興許朝廷援兵也就到了。那樣，我們可以再行反攻一舉奪回溯陽城。」

聽了茻茻的話，傾沉吟了半晌。一番權衡，最後，他終於決定退守卡祁山與敵周旋，以待援軍。

這天夜裡，雙方暫時休戰，傾令城頭篝火不滅，再紮上草人，令茻茻率領五千軍士殿後，然後趁著月黑風高悄悄退兵了，這一退便退到了卡祁山脈縱深腹地。就這樣，溯陽城便成了一座空城。第二天，柯箎很輕易地就攻佔了城池。然後，他留下參軍陸昭和十萬人馬布防鎮守，自己則點齊四十萬兵馬乘勝追擊，一路上，浩浩蕩蕩，人嘶馬吼，氣勢洶洶。不久，他們便殺進了卡祁山脈。

「報，東勝軍已到了月亮山！」

「報，東勝軍快到爐前嶺了！」

「報……」

斥候不斷來報，茻茻又不斷命令再探，而隊伍則馬不停蹄地繼續往深山裡撤，一直退到馬鞍山後方才停下。於是，一眾人馬開始埋鍋造飯，而她帶著祁四人爬上了馬頭峰。

站在山頂，茻茻久久地望著山下，始終沉默不語。見她不說話，四人也不吱聲。而風中的她，彷彿身臨絕頂，凌嵐飛渡，黛眉輕蹙，粉面含笑，卻又心思悠悠。

祁瞅著她的背影望了好一陣子，茻茻感覺到了。於是，她回過頭來，正巧遇上他的目光，或許感受到了灼熱，臉色霎時微微地紅了。但很快，她翻了一下白眼，然後望向南寒道：「南公子，你不覺得這馬鞍山有什麼特別嗎？」

其實，早在茻茻打量四周的時候，南寒也一直在觀察，她一詢問，便馬上頭也不回不假思索地應道：「這馬鞍山地勢寬闊，蒹葭蒼蒼，漫山遍野，眼下正值秋令，一片枯黃，而四周山勢又像個馬鞍型，難道你想……」

南寒腦子裡忽然靈光一閃，馬上一拍大腿道：「妙呀，這可是一處天然的好戰場啊！」

茻茻望著他微微一笑，而後縱身而起飛下山去，扔下四人獨自去找傾了……

「報！大將軍，發現大和軍隊了。」

「何處？」

「馬鞍山下，離我們不足三千步，一刻左右即到。」

「呵呵，終於攆上他們了！利賓，你帶十萬人馬前鋒突擊，定要打他們個措手不及！」

應了聲后，利賓快馬一鞭得得地奔前頭去了。經過短途奔襲，他率領的前軍一進到馬鞍山中，便見茻茻五人和五千軍士列陣對峙。仇人相見，分外眼紅，茻茻可是東勝軍的頭號勁敵。他當即長戟一指厲聲喝道：「黃口小兒哪裡逃，給我乖乖納命來！」說著，長戟直挺挺地刺了過去，而身後，十萬兵士頓時如蝗蟲一般嗡嗡嗡地騰飛而起。

茻茻一見立即嬌喝一聲：「退！」說完，猛提韁繩，烏龍青奮蹄而起仰天一聲長嘯掉頭撒蹄狂奔，五千軍士也立即如旋風一般翻騰而去。

見敵軍逃竄，利賓那裡會肯放過。他一馬當先奮蹄直追，士兵們也如怒濤一般洶湧翻滾而去。不一會兒，追到馬坡里了，但見前頭一彪忽然人馬殺出，是吐谷帶領五萬人馬。他挺槍立在陣前，大聲喝道：「豎子休狂，納命來！」罵完，迎著利賓策馬而去。

兩人碰到一起了，吐谷挺槍斜刺，縱馬奔來的利賓看著明晃晃的槍頭不禁心中一凜，立馬舉戟一撩撥開，緊接著反身刺去，吐谷提馬翻身騰起，槍從左腋下飛出，照著對方的面門削去，利賓慌忙往後一仰，明晃晃的槍頭寒光一閃從鼻尖劃過，他不禁身子一抖嚇出了一身冷汗。但未待反應過來，吐谷的槍又朝他當胸一捅，利賓一見亡魂大冒，立即策馬飛去如箭一般衝出百步開外。

見一擊未中，吐谷不想再與之戀戰了，見對方兵士兇猛襲來，立即縱馬返回，大手一揮喝道：「撤！」軍士們隨即如潮水一般退去。因為，在他們身後是一寬大的山埡，傾布有重兵抵擋。

利賓驚魂甫定，仔細探看后，暗自嘀咕，不行，這地形不妙！若是衝殺過去，這十萬人馬便成了圈中牛羊任其屠宰。於是，他長戟一揮喝道：「退！」

這時，柯箎已率兵馬全部進入馬鞍山中。見利賓退回，他緊蹙眉頭不快地問道：「為何折回？」

利賓忙道：「大將軍，傾率主力在前方埡口擋住，看天色已晚，我怕貿然攻擊出現閃失，故回軍報告，請大將軍定奪。」

聞言，柯箎仰頭看了看，也猶豫了，天已擦黑，前方情況不明，確實不宜倉促進攻。於是，他傳令全軍安營紮寨，待探明敵情明天再行定奪。過了不久，整個馬鞍山中便是營寨林立，篝火四起，人影綽約。

夜深了，四周一片寂靜。柯箎到底是一員久經沙場的老將，為防止敵人夜襲，不僅在營寨四周布滿了明哨暗哨，還派出了流動哨，巡邏軍士，安排妥帖後方才定下心來歇息。

四更過後，曠野上起風了。秋風瑟瑟，靜夜凄凄，殘月孤星。這時，黑暗中，馬鞍山各個山頭上人影攢動，茻茻指揮軍士們悄悄朝山下摸去。不一會兒，火光四起，火借風勢，風憑火勢，四周乾枯的蘆葦茅草迅速熊熊燃燒起來。漫天的大火，就好像從地獄中湧出來，火勢自山邊開始，然後，「畢畢剝剝」地朝軍營漫去。將士們被驚醒了，紛紛起來救火。但為時已晚，強勁的西北風將火勢越刮越猛，張牙舞爪的火龍趁著風勢大顯其威，把營寨燃著了，營寨一個接一個成片成片地淹沒在火海當中。頓時，內外一片火光，整個夜空都被映得熾紅如炭。

軍營一片混亂，人喊馬嘶，喧鬧嘈雜，場面已然完全失控，就連柯箎也慌亂了。他剛奔出大帳便迎面遇上了副將利賓。利賓神色慌張，一時間竟也沒了主意。見他仍在發愣，柯箎急吼道：「別傻呆著了，快傳令撤兵！」

正在這時，四周忽然傳來陣陣喊殺聲，箭矢、投槍、亂石如雨飛來，四處亂躥的士兵成片成片地倒下，哀嚎連連，凄厲聲聲。

柯箎帶著一眾將士急速地向爐前嶺退去。忽然，前面殺出一彪人馬擋住去路。是吐谷，只見他挺著長槍朝柯箎刺去。見狀，利賓立即撲上前去欲要抵擋，但被斜刺里飛出的茻茻揮劍攔住。於是，四人戰作一團。槍來刀往，劍挑戟刺，寒光亂閃，殺氣騰騰，一時間，直殺得難解難分……

祁他們四人在敵陣中橫衝直撞，逾戰逾勇。尤其是祁，一把青鋒劍左挑右刺連斬幾員偏將，一步一步向茻茻靠攏。南寒也一樣，揮劍劈了幾人後與祁並肩殺奔過去。見狀，劉海和谷同左右分殺，護著兩人一路殺將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