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苦澀的愛
世間一切美好的影像，彷彿被拉下了停止閥，藍天驟然變得陰暗，空中的流雲恍若突然暫停，陽光的蹤影瞬間消失殆盡。
第二天，凱撒帶我去見他的父母，決定向他們表明我倆的心意。
凱撒的母親是位和藹親切的女性，她的笑容讓我感到溫暖舒暢。可與之形成鮮明對比的卻是凱撒父親的態度。從我邁入他們家的那一刻，我無意中瞥見凱撒父親竟然身軀一震，臉上寫滿了驚詫與惶恐，而這些反常都在轉瞬間消散，我甚至有些懷疑是不是自己看花了眼。
而當凱撒向我介紹起他的父親是羅馬的財政官朱里烏斯時，我頃刻間明白了這個男人剛剛的反常表現。
一段時間以來，那段過往的記憶仿若有了生命一般，時刻在耳畔提醒著我，是否忘記了什麼……
多少次午夜夢回，眼淚迸出眼眶，順著潔白的面孔流下。
我是否忘記了什麼？
我怎麼會忘記啊……
羅馬財政官兼大法官，朱里烏斯！
那個祥和的夜晚，那個隆重而熱鬧的生日宴，父親被政敵虐殺，母親受牽連遭遇凌辱……
何須擔心，我一生都不會忘記。
當然，在凱撒家中做客的宴席間，誰都沒有提起曾經的過往。朱里烏斯沒有因我的身世而將我驅趕，我也沒有戳穿他罪惡的嘴臉。
晚宴上，一切看起來是那樣的祥和，那樣的彬彬有禮，可彼此心底的暗流早已波濤洶湧。我知道，我們都想置對方於死地。
朱里烏斯若要對付我，簡直是輕而易舉。可是他已經認出了我，一定會對我有所警惕，如若我想要復仇，便成了天方夜譚。
對於這件事，凱撒毫不知情。
自那天以後，我一直把自己鎖在家中。我想，我還沒有做好準備，去接受甚至是去愛仇人的兒子。我苦苦等了他近六年，耗盡了我最美的年華，他回來了，我本以為苦盡甘來，可為什麼上帝對我如此的不公？！
我沒有再去見凱撒，我把自己封閉起來，努力剋制從心底噴涌的思念，我決心要離開他，否則只會給自己帶來更多的痛苦。
煎熬，蝕骨般的煎熬使我沒有一點食慾，幾天下來滴水未進，致使我一天天消瘦下去。無論婆婆怎樣勸我，我都把自己封閉在房間里，不見任何人。
更讓我傷心的是，這些天凱撒竟然也沒有來找我，難道，朱里烏斯已將我的身世告知於他？還是他和別的女孩子在一起？
分別五年，或許我並不真正了解他。我拚命地搖頭，不再想下去。對他的想念終究還是沒有束縛我的雙腳，我衝出居所，瘋一般地跑去我們時常相約的田野。
可現實卻總是不盡人意，他不在那裡。站在空曠的田野里，我失望極了，一種莫名的寂寞和不祥的感覺湧上心頭，不知怎麼的，我開始擔憂凱撒的安全，擔心他會不會出什麼事。
想著我又跑到了他居住的地方，門口的守衛卻告訴我說：「你還不知道么？凱撒大人已經和議員秦納大人的女兒訂婚了，他們現在正在神殿接受大祭祀的祝福。」聽到這些，我感到一陣眩暈，然後眼前一片漆黑，接著就什麼都不記得了。
再醒來時，我發現自己躺在一張鬆軟的大床上，舒適的亞麻被上有用金色絲線刺繡的栩栩如生的圖案，房間的裝飾很典雅。幽暗的燭光下，一雙載滿憂鬱的眸子緊張地凝望著我，那樣一雙靈動的雙眸，除了他，又會是誰呢？
「這是哪裡？」
「別擔心，這是我家」
那一刻我們四目相對，讓我感覺很彆扭。
我賭氣地把頭扭向一邊，故意不去看他。下一秒，房間里變得格外安靜。許久，凱撒才緩緩說道：「艾萱，事情你都知道了，我知道你的心裡不是滋味。但這是迫於我父親的意思，出生在這樣的家庭，我沒有辦法逃避政治聯姻。」
我早應該猜到，既可悲又可笑的政治聯姻，凱撒的父親朱里烏斯一定是希望凱撒與我保持距離。
「我知道這是一場醜陋的政治交易，儘管我是那樣的抵觸與排斥，但不知為何，向來民主的父親對此事一改常態，堅持要我儘快完婚。」
我還是沒有把頭轉過去看他，難道這些就可以成為背叛愛情的理由嗎？！
更何況，他又是我弒父辱母仇人的兒子，這隻會讓我愈發想要離開他。
見我沒有反應，凱撒焦急得像個孩子，「也許，在我父親眼中，迎娶科涅莉亞只不過是我步入政界的一步棋，我可以向萬神之神宙斯發誓，我的心是屬於你的。」
「你不覺得那樣對她、對你、對我都太不公平了嗎？」
「每個人的命運都各不相同吧。」他將視線移向窗外，「今天時間不早了，你就先在這裡休息吧，明天早晨我送你回去。」
我們兩人都不再說話，很長一段時間的沉默過後。我在思考著他說過的話，還有一件棘手的事情令我苦惱。誰不知道秦納大人的女兒科涅莉亞是羅馬城中頂頂有名的邪巫師，她的巫術邪冥至極，凡是跟她有過節的人只要受了她的詛咒，都沒有什麼好下場，也正因如此，才使得她的父親秦納在政界中如魚得水，遊刃有餘。凡是惜命之人，沒有誰敢去冒犯他們一家。
不過看來這次因為凱撒，我與這個恐怖的女人發生交集是在所難免的了。
第二日清晨，凱撒將我送回家中。在分別前，他告訴我說，他已經向議會申請帶兵出征，剿滅在歸途中綁架他的海盜。待議會批准，他便即刻啟程。
我也想利用這段時間，思考未來與他的關係。雙親的大仇我不能坐視不理，如果仇人不是凱撒的父親，我一定早就開啟了復仇計劃，並且傾盡所有，不惜任何代價地去執行。
凱撒才離開不久，我的房門就再次被人敲開。
我不得不承認出現在我面前的，是一個嬌艷至極的女人。一頭玫瑰花瓣色的深紅長發傾瀉於肩上，長長的睫毛下是一雙神秘而又魅惑的絳紫色眸子，臉上滿載著無法掩飾的妖嬈。
「艾萱莉斯？我是凱撒的妻子，科涅莉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