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黑煞克母

回到家廟的時候，父親已經趕來，正在八角亭內吃著我們剩下的一些零食，他的身旁還跟著兩個人，一男一女。

男的正是昨晚見過的杜叔叔，而女子我卻不認識。

她年齡約莫三十多歲，臉若銀盆，眼似水杏，腮凝新荔，鼻膩鵝脂，頭挽髮髻，一襲紫裙，優雅迷人。

她目不轉睛地看著我，表情里有種說不出來的親近感。

我沖杜叔叔打了聲招呼，父親則起身給我介紹起那個女子來。

「昊天，快過來，這是你母親的遠房表妹，你要管她叫白姨！」

我愣了愣，從未聽說過自己還有這個親戚。

見我有些走神，這女子沖我走了過來，眼神充滿憐愛，伸手在我臉頰輕輕撫摸。

我立即小臉一紅，尷尬起來。

可她那雙手溫暖細膩，讓我瞬間感覺到一絲母親般的關懷。

「昊天都這麼大了，我記得那時候把他抱在懷裡，他還只是個吃奶的娃娃……」

「白姨？」

我有點不可思議地看向她，情不自禁地喊了一聲。

只見她眼眶頓時濕潤起來，連連點頭「誒」了一聲。

「我……我叫白芳婷，十多歲時見過你……那時候你剛剛出生，不記得我很正常。」

她微微哽咽了幾聲，慌忙擦去眼淚，跟我解釋起來。

父親見我們認識了之後，就提起身旁的一袋水果，帶上我們所有人，進了供奉祖宗的寢堂。

進到寢堂后，他將水果擺上香案，然後點上三炷香，朝祖宗牌位磕了幾個頭，緩緩報出我的生辰八字，請示祖宗接納我進入余家宗祠。

我很詫異，按道理說，一般家族裡面添丁，滿周歲后就會進入宗祠，將名字載入族譜。

「難道我還沒有成為余家的一份子？」

等父親叩拜完畢，我便趕緊詢問。

父親沒有回答，而是從香案一旁的木匣內，拿出一本泛黃的書籍，翻到自己名字的那一頁，在後面寫上我的名字。

看他忙完這些后，我便確定了之前的猜測。

隨後，我按照他的指示，向著祖宗牌位磕頭，算是正式加入了余家子孫的序列。

出了寢堂后，父親把我和白姨拉到一旁的亭子里，杜雨豪和李寶山他們幾個則很識趣地出了家廟。

「你的疑問，我在這裡都會跟你說清楚，但你有一件事情必須先答應我。」

父親開口后，目不轉睛地看向我。

我預感到他要說的事情很重要，立即點頭。

父親便說：

「今天的事情牽涉到你的身世之謎，你切忌不可以自暴自棄，切忌不可以荒廢修行，切忌不可以魯莽衝動……」

我頓感愕然，只得點頭。

父親便緩緩坐了下來，白姨也拉著我的手，挨著我坐在一塊兒。

「你出生的那年，兩湖地區發生百年不遇的洪災，大水持續了整整三個多月，無數百姓的家園被淹毀，餓殍滿地，民不聊生。」

「可直到你出生之後，這場洪水才迅速地退去。」

他頓了頓，看向我，顯然這場洪水與我有關。

「你爺爺在你出生時，夜觀天象，卜了一卦，說你是修羅轉世，帶來了這場天災，今後必會遭到天譴。」

聽到這裡，我嚇得渾身發顫。

我的確聽爺爺說過自己是修羅轉世，但不知道自己竟是人間的禍害。

「昊天，你別害怕，一切都過去了……」

這時，白姨顯然感覺到了我的緊張，伸手將我攔在了懷裡。

父親接著說道：

「你爺爺還算出來，你的命里黑煞星未除，必將剋死家中親人，而且二十歲之前還會遭到天譴……」

「按道理，你的出生就是一大災難，我們當時應該直接將你處理掉……可你畢竟是我和你娘的親骨肉，怎麼都於心不忍啊……」

說到這裡，父親已經淚眼婆娑起來，我還從來沒見過他有如此柔弱的一面。

「那後來呢？」

我趕緊追問。

「後來，我們將你帶在食舫，藉助著法陣的庇護，將你養到了十二歲。」

「可是就在你十二歲那年，你爺爺遭到曜影閣的暗算受了重傷，又被一頭孽畜奪了性命，雲夢閣的法陣威力頓時受到影響，你命里的黑煞星便……便剋死了你的母親！」

父親停了下來，伸手擦了一把眼淚，然後側身看向了寢堂。

「我剋死了母親！」

聽到他的這句話，我只感覺頭疼欲裂，一股眼淚噴涌而出，不可置信地看向白姨。

白姨也是滿臉淚痕，不停地撫摸著我的額頭，說不出話來。

「兒啊，你莫要自責，這隻能怪我，如果我有大天師的修為，就能啟動湖山印，也不至於連區區一個法陣都掌控不了！」

父親轉身再次看向我，大聲吼道，顯然也是對自己無比懊惱。

「這就是後來送我去道觀的原因？」

此時，我也完全明白了，母親過世之後，父親為什麼讓我跟著牛鼻子師傅進了道觀。

「不錯，你還有一場天劫要渡，唯有呂仙觀的七位道長能夠護你周全。」

父親解釋道。

我卻有些不解了，這十年我在道觀里順風順水，自己身上從來沒有遭遇過災禍，這天劫是怎麼發生的。

父親看出了我的疑惑，繼續說道：

「你記不記得二十歲生日的那天晚上的事情？」

我趕緊沉下心神，仔細回憶了起來。

二十歲的那天，我的七個師傅都在觀里，大師娘和二師娘在廚房裡作了滿滿一桌飯菜。

吃飯的時候，師傅幾個都很開心，每人都給我倒了一杯酒，直接把我干爬在地上。

我酒醒過來已經是第二天了，大師娘把我叫到廚房裡，給我煮了一碗面，還說師傅們都雲遊問道去了，接下來的幾個月里，我可以盡情去湖裡釣魚摸蝦，再沒人管了。

還說昨晚下了一場大雨，雷公把觀里的那棵幾百年的香樟樹給劈倒了，讓我有時間抽空就把它砍下來，給廚房裡做柴火用。

直到那年年底，我的七個師傅才陸陸續續地回到觀里，其中六師傅還瘸了一條腿，他說是在外面被狗咬的……

「難不成，他們就是在我生日的晚上，幫我擋了那場天劫？」

想到這裡，我再一次黯然落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