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他不敢相信任何人
江景延不知道林歲辭能去哪兒,唯一能想到的只有一個地方。
一輛豪車從高檔的別墅區駛出來,穿過繁華熱鬧的街道,道路越來越狹窄,周圍的建築也越來越破舊。
由於前方的路段太過於狹窄,連汽車都無法通過,江景延只能在附近的馬路旁停了車。
江景延關上車門,抬眸望著周圍緊挨在一起的密密麻麻的破舊居民樓,微微狹了狹眸子。
這篇區域是a城著名的貧民窟,林歲辭小時候住的就是這種地方。
江景延微微蹙了蹙眉,邁開腳步往前方昏暗的巷子里走去。
拐了好幾個彎,他停在了其中一幢破舊的居民樓前。
這棟樓大概有十層左右,沒有電梯,連樓梯都非常狹窄。
江景延一口氣爬了七層,最終停在了某間屋子門口,眼前的鐵門破舊得掉漆生鏽,門口還擺放著許多雜物,空氣中瀰漫著一股難聞的氣味,不知道是什麼發出的。
江景延抿著唇,屈起乾淨修長的手指敲了敲門。
如果不是為了林歲辭,他絕對不會來這裡。
敲了好一會兒,鐵門才被人從裡面打開了,一道沙啞乾澀的中年女聲在耳邊響起:「誰啊?」
江景延面無表情地看著出現在他面前的林玥,眼裡藏著幾分厭惡。
林歲辭是無辜的,造成今天一切後果的始作俑者就是眼前這個女人,她害了林歲辭,也害了江家。
「你是?」林玥剛開始有些疑惑,隨後發現了什麼,一雙渾濁的眸子死死地盯著江景延,臉上的表情逐漸變得怪異,「你是江鴻宇的大兒子?!」
江景延沒有否認,但也不想跟林玥廢話,他直截了當地開口:
「林歲辭呢,他有沒有回來過?或者有沒有聯繫你?」
林玥愣了愣,「林歲辭?」
「那小兔崽子又從江家跑出來了?」她瞪著眼睛,突然變得激動了起來,就連表情看起來都有些猙獰。
「我不是讓他好好待著,居然又不聽話!」
江景延後退半步,厭惡地皺了皺眉,答案已經很明顯了,林歲辭沒有回來這裡,也沒有聯繫林玥。
也是,就林玥這個自私的女人,只是把兒子當成工具而已,這些年哪有盡一個母親的責任。
對方還在自言自語地罵罵咧咧,江景延在這裡多待一刻都覺得不自在,便轉身快步離開了。
林歲辭到底能去哪兒……
病房裡的光線昏暗。
林歲辭掀開被子從床上坐起來,他沒有穿鞋,直接赤裸著雙足踩在了冰涼的地板上。
他沉默地走到了窗邊,拉開了緊閉的窗帘,柔和的月色如水般傾瀉進來,為青年蒼白精緻的臉龐覆上了一層淡淡的光,似霧一般。
林歲辭緩緩地眨了眨眼,隨後坐在了飄窗上,他蜷縮著身體,抱著膝蓋側目看向窗外的夜景。
外面的城市燈火通明,車水馬龍,鱗次櫛比的高樓一幢挨著一幢,熱鬧而繁華。
林歲辭出神地看著窗外,燈火倒映在他那雙平靜的彷彿死水一般掀不起波瀾的眸子里,瀲灧漂亮。
他垂下眼眸,纖長的眼睫遮住了外面的光線,眼裡又恢復了沉寂。
這個城市那麼大,他卻不知道該去哪裡,沒有他的容身之所。
林歲辭這幾天都過得渾渾噩噩的,時常不知道自己是睡著了還是清醒的。
有時候一睜開眼都不知道自己身在何處。
他提不起精神,什麼都不想干,腦子裡裝的全都是消極的情緒。
他知道這樣不對,但他控制不了自己。
林歲辭害怕,惶恐,他彷彿墜入了無盡的黑夜裡,躊躇地站在原地,不知道該往哪兒走,看不到未來。
他也不敢相信任何人。..
至於那個幫了他的男人,林歲辭也是不相信的,甚至有點抵觸。
他聽見旁人稱呼男人為裴爺,語氣很恭敬,想來是個很有身份的人。
這幾天男人來過幾次,但他每次都在裝睡,也許是因為對方身上散發出來的那種生人勿近的冷漠氣息,讓他覺得不安,對未知的不安。
林歲辭只看過男人幾眼,但對方那張臉卻深深地印在了他的腦海里,那是一張很好看的臉。
英俊,成熟,帶著幾分凌冽的攻擊性,令人不敢直視他那雙淡漠平靜的眼眸。
那是一張讓人看了就很難忘記的臉,林歲辭不認識這個男人。
但就是這個姓裴的陌生男人在雨夜裡救了他,將他送到醫院治療,還每天都過來看他。
林歲辭不安,儘管男人沒有傷害他的意圖,但他不知道男人為什麼要幫助他這個陌生人,對方很明顯不是那種熱心腸的人。
或許另有所圖?
但他現在身無長物,還是個被趕出家門的人人厭棄的私生子,能有什麼可圖的?
也許,像大多數刻意接近他的人一樣,圖的是他這張臉和身體。
青年抬眸看著窗外茫茫的夜色,乾澀蒼白的嘴角輕輕扯了扯,露出一抹不明顯的弧度。
隨後他便緩緩闔上了眼睛,薄薄的一層眼皮擋住了眼裡濃重的疲倦和頹意。
他很累,他不想思考那麼多。
翌日早上,晨光熹微。
時間還早,病房外面走廊的長椅上,守了一夜的保鏢還打著瞌睡,直到耳邊響起了腳步聲,他才睜開了眼,在看到來人之後,立刻一個激靈站了起來。
他抬手擦了擦嘴角,尷尬又訕訕地沖男人笑了笑,「裴爺,您今天怎麼來這麼早?」
裴川沒有回答,他目光冷淡地掃了對方一眼,吩咐道:「你先回去休息。」
「是。」
以防發生什麼意外,這幾天都是有保鏢在病房外面輪流守著的。
裴川握住門把手,放輕動作打開了門。
他還站在門口,一眼就看到了裡面的人,對方沒有像前幾天那樣躺在病床上熟睡。
青年此時正坐在旁邊的飄窗上,將身體蜷縮成一團,雙臂抱著膝蓋。
他的腦袋枕在胳膊上,露出半邊側臉,細碎的劉海稍顯凌亂地垂在額前,眼睛緊閉著。
窗帘沒有關,早上和煦的陽光透過一塵不染的窗戶玻璃揮灑進來。
微風吹動窗帘,陽光在青年身上留下斑駁的光影,密密匝匝的濃黑長睫映襯著蒼白的皮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