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四章 化緣1
黃四郎比劉樹聲更早認識王強，但凡通過足球認識，皆可速成為兄弟；劉樹聲作為鄰居，維持多年鄰居間寡淡的交情，直到劉源與王惠志結交，劉樹聲被動成了球迷之後，跟王強的關係才突飛猛進。黃四郎比劉樹聲更了解王強，當王強說要捐一百萬開足校，他跟王培源一樣心裡產生好大一個問號，素來兩手空空的人哪來的一百萬？但王強行事雖然散漫，對於足球，卻素來認真。於是黃四郎以為這次王強的背後可能有神秘人物贊助。今天聽王家父子的對話才知道王強手裡只有五六萬，而且融資渠道並不神秘，幾個家人而已。連父親都不相信兒子的能力，黃四郎更加擔心和疑惑，等賬戶開好了，拿不出錢，這次轟轟烈烈的足校創立不就成了一個笑話？
劉樹聲從直覺上，憑王強大手大腳的作風，對於捐一百萬也是有懷疑的。他與黃四郎一樣，以為王強具備神奇的融資能力。此時聽到星星之火可以燎原的故事，已經把開辦足校當作重大目標處於火力全開狀態的劉樹聲，失落、懊悔、生氣三種情緒依次暴發，立馬覺得有些上頭。不過，其天生商人的頭腦，自動進入「靈機一動」模式。將最近一直有的一個想法與當前局面相接合，迅速找到了解決方案。王強作為話事人，股份肯定要列第一位，捐款金額應該是最高的，劉樹聲覺得自己跟他捐一樣多有喧賓奪主之嫌，打算從原本認捐的一百萬中挪五十萬給王強，讓王強捐款數字變為一百五十萬，這個方案如果接受，兩人的關係必定更加牢固。現在面對星星之火的現狀，乾脆把一百萬全部借給王強算了，節目效果拉滿，多好！
王強說出「我要化緣去了」，馬上又補了一句：不要擔心，一百萬還難不倒我。
黃四郎很想問：你有什麼辦法搞一百萬？但他忍住沒說，萬一王強沒有可靠的融資渠道，這句話會把王強逼到懸崖邊上，總得給王強留點面子。
劉樹聲已經有了借錢方案，完全不擔心，但當著黃四郎的面，他不願意把這個方案說出來，準備晚上跟王強單獨談。王強見兩人都沒接話，以為這兩人都懷疑自己。
於是嘣出第三句話：「雖然我不知道錢從哪裡來，但我知道錢肯定沒問題，我家老頭瞎操心，過兩天我給你們准信。」
黃四郎：「要不，讓彭志剛慢點開戶，等拿到錢再開？」
「不用，頂多兩天，一百萬到手。」
劉樹聲：「我們王總就是自信得好，黃總，你就別操心了。」
黃四郎：「要不，我的二十萬先拿去，就是離一百萬還差得遠，我這能力有限，也拿不出更多。劉總，剩下的你來，怎麼樣？」
王強：「找你們還叫化緣？打住，我不可能找任何股東，左荷包挪到右荷包，算什麼？」
劉樹聲心裡暗罵黃四郎，他認為自己單獨跟王強提借款，王強應該會答應，現在當著兩個人，借款等於公開了，為了面子，王強肯定不肯低頭，黃四郎把一個絕妙方案給毀了。
王強站了起來，說：「壓力山大啊！走，化緣去！」
劉樹聲和黃四郎迅速站起來，心裡想：既然主動邀請，倒要看看你是如何化緣的！可王強的「走」不過隨口一說，後面又補充一句：「樹聲哥留廠里，我把黃鼠狼送回去。」
劉樹聲：「我反正沒事，幫你化緣去。」
王強：「不要你幫了，化緣，我自己的事，兄弟們心意領了。」
劉樹聲：「你以為我閑得慌？我一年到頭難得有空，一般人我才懶得幫。」
王強：「我知道，不過化緣這種事，見光死，連我爸都不能讓他知道，我要神不知鬼不覺把緣化了。」
話已如此，劉樹聲不敢再用強，只能目送王、黃二人離開。黃四郎坐王強的車上，嘴上雖然沒說，心裡卻指望王強對他區別對待，他認為跟王強的交情非劉樹聲能比，或許「趕走」劉樹聲正是為了帶著他一起去化緣。但王強只把他丟回公司，自己開車跑了，令黃四郎很是失望。
其實王強自己都不知道到哪裡化緣，在他潛意識裡，化緣無非家裡幾個人，以伯媽為首，被父親點名的家人都是他常規化緣渠道，此渠道天生具有高可靠高保密，無負擔無時限等特性，但這回不能用了，被父親明令禁止了。王強手握方向盤漫無目的地開著車，腦子裡閃出的化緣渠道與常規渠道相比，呈現出各種不堪忍受的缺陷。有些生意場上的朋友，只要開口，一百萬不成問題，但償還起來可能會付出高昂代價，做違心的事情，王強不願意發生這種事。
思路又回到常規渠道上來，回想父親的名單，猛然發現並不包括二叔，平時缺個十萬八萬都是找王小惠要，兩口子之間的借貸，並不會浮現水面，其中還包括王小惠手頭不夠，回家找爸爸王首江借的情況，次數不少且王首江從不聲張，隱蔽得非常好，可能被父親忽略了。想到這裡王強感覺有了希望：「沒把二叔放進名單，那就不怪我鑽空子了！」在大街兜圈子的王強終於有了行駛方向：稅務局。
市稅務局大樓建在「人民大道」旁，王強跟停車場管理員很熟，每次都可以把車停在地面工作車輛專用的小停車場而不用費事地停到地下停車場。稅務局可以算作王強的「主場」，不光打招呼的人多，而且打招呼的時間也長，王強先後進了三個辦公室，跟人打招呼之後才走進三樓的局長辦公室，王首江早聽秘書說「你侄兒加女婿來了。」這位秘書見了王強又說：「你二叔加岳父在辦公室等你。」
王強滿臉堆笑推開辦公室的門，本來以為會跟往常一樣聽到一句：「老實交待，找我幹嗎？」的話。這次卻聽到：「知道來你我，算你聰明了一回。」
王強納悶二叔何出此語？難道他早就知道我此行的目的？
「你爸給我打了電話，要我堅決不能借錢給你，說肉包子打狗有去無回。」
王強滿臉笑容即刻消失，急道：「啊！我爸知道我會來？慘了，這回肉包子只怕是沒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