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風止

在這樣的劫難后，顧府的大體居然還能得以保留下來，不得不說是一個奇迹。

此時，遠處的山岡之上，一隊人馬悠然前行，向著鎏光城的方向而來。隊伍前方傳來急促的馬蹄聲，身著銀袍黑衣的人從馬上凌空躍起，手中動作不停，通過牽引天地氣息，使自己在空中靈活的變換身姿，如離鉉之箭直插正中最大的馬車。

此時馬隊的護衛才反應過來，雖然慢了一拍，然而眾人卻並不驚慌。

百人的護衛隊同時結印，動作整齊劃一，乾淨利落。

「我以天為始！」

微妙的變化充斥這一方小天地，空氣中染上了各色的霧氣。

「以地為終！「

更加濃烈的霧氣包裹住馬隊，霧氣逐漸粘稠到宛若實體。

」分天地，開陰陽，定古今，以我之軀，固我之願，盤絲元天陣，起！」

剎那間，所有的天地元氣都消失了，空氣之中僅剩元素的霧氣遊盪，緊接著，霧氣蠶食著那銀袍人身上僅剩的元素力量，逐漸纏繞，緊縮，最終將他牢牢束縛，雖不至無法動彈，但毫無半分力量可使。

那銀袍人凌空向後空翻，待得落到地上時他單膝跪地，不敢抬頭。

「小人昭陽卿，向顧氏老祖請安！」

馬隊停了下來，然而奇怪的是，所有護衛卻如同未曾見過此人一般。

毫無回應，昭陽卿等了許久，他有些沉不住氣了，忍不住抬頭看向馬車，還是沒有回應。

他四下一瞥，毫無異狀。

然而在這一刻，這隨意的一瞥，卻令他背脊發涼。

山麓之上是白雲，白雲之上是暖陽，鳥兒在雲朵間，落葉被吹到天上。

然而一切都是死的。

山無形，雲無痕，風無聲。

昭陽卿明白了，他的表情逐漸扭曲，獰笑，他站起身，跌跌撞撞的朝山麓之外跑去。山麓的寬度並不寬，對於這世間的修仙者更是不值一提。

他奮力的向前跑去，他的內心對生由衷的渴望，在逃離馬隊一定距離之後，他體內的力量逐漸恢復，他的笑容抑制不住，他大笑起來，已經可以看見了峽谷里的鎏川江，看見江上渡人的舟筏。

他拼盡一切，疾奔而去，可這道山麓像是彼岸一般，他始終無法到達邊界。

不知多久之後，他停了下來。

他始終不曾回頭，他知道，他逃不出去了。

馬隊依舊悠悠揚揚的行駛著，不快也不慢，此時已經接近城外的大道。

顧毅坐在馬車內，把玩著昭陽卿的一道殘魂。對顧家來說，只要剩餘一絲魂魄，那麼就有千萬種方法保存性命，對於他這樣的玄關境的隱者而言奪取一個人的性命實在微不足道。

」他找死，那便死吧。「

顧毅將手放下，閉上了雙眼，又睜開。

「算算時日，我那不孝子也該歸家了吧。」

他想著。

馬車緩緩停下，侍女將帘子撩起，顧毅從馬車內走了出來，馬車已經回到了顧氏府的大門口。

顧毅輕輕擺了擺手，四周的侍女，侍從，馬匹，這馬隊一切的生命跡象都消失了，僅剩下魂魄還在跳動。軀體的崩壞無法抑制，逐漸被魂魄吸收，而後魂魄逐漸淡去。

顧府的大門仍未開啟，顧毅推門，門應聲而開，顧府院子里一片狼藉。

在深處，那令顧毅靈魂深處發顫的混沌氣息仍舊未散。

一道脆弱的魂魄在鎏川河的源頭緩緩成型，氣息同天地融為一體。

這是這世上唯一的天人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