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8）

我在北道街就下了車，許麗站在車上和我說再見，祝我快樂。/我對她招招手，心裡默說一聲再見。不論我是怎樣，這個陌生的女孩都給我了在異地的暖和。

我背著包，托著箱子，獨自漫步在街道上。我開始打量著這個城市，車水馬龍，人潮湧動。每個人似乎都行色匆匆，又或者每個人都閑庭信步。馬路上穿梭著難計的車輛，排泄著煙塵。路兩旁是層次不一的建築，並列著，像是排肩而站的人群，擁擠的像要爆炸。還有路燈與樹木，安詳的感覺給人以兩個世界，墨綠和雪白，把我的影子重疊在一起，使我感到某種孤獨。

我拿出手機，撥打我哥的號碼。

「對不起，您撥打的用戶已關機。」

我苦笑了一下，看來今晚要露宿街頭了。

我想到我當初要離家的堅決，以及到現在的帶點茫然，這個過程從一朵花盛開的燦爛到一片葉凋落的孤寂，只是轉瞬的一個春秋，全都變的不可預知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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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靜靜的走著，看這城市能不能勾起一種曾有的感覺。行李的輪子被路面的板磚彈的咯咯直響，我的手也隨之抖動。我安靜的像是一隻老鼠，眯著眼，看著這我才到的地點。我似乎緊張的擴散了自己危險的信息，令人毛骨悚然。

我找了一家網吧，名字叫「天緣」。我打算先上個通宵，然後看明天能不能打通我哥的電話，不能的話，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老闆，通宵多少錢？」我放下行李，看著這個有點發福的中年人。

「15塊。」他抬頭望了我一眼后說。

我交了錢，隨便選了一台機子。登上我常玩的遊戲，打發無聊的時間。

大概是3點時刻，我旁邊坐下了一人，撲鼻而來的是啤酒和香水的氣息。我皺了皺眉頭，在我的觀念中，我比較討厭這種花天酒地的女孩子。這中所謂的追求時尚，也是我所不能忍受的。

那女的大概注意到了我的表情，嘴裡喃喃的說：「雜了，看什麼？我不漂亮？」

我轉過頭望著她，一個小巧的美麗女子，我不知道用什麼言語來形容眼前這個女孩，因為我天生不會讚美，我只會說我看你順眼不順眼，你好看不好看。她上身是白色無袖的皮襖，裡面是也是一件雪白的薄毛線，下身是一條短裙，以及很長的襪子。我不喜歡和這種風塵女子交往，我沒說話，只是回了頭，繼續玩我的遊戲。

那女的見我沒有搭理她也沒再說話，我眼角見著她只是盯著電腦發獃，什麼也不做。大約過了10多分鐘，網吧頓是吵鬧起來，我看見那女孩的表情變的有些驚慌。這忽然衝進來的2個人直接走到那女孩的面前，其中一個長的比較斯文的年輕人說：「夢兒，你不是去廁所嗎？怎麼一個人來這裡了？走，回去了，大家都還在等你。」那年輕人說著就拉這個叫夢兒的女孩。她掙扎了幾下，卻還是被他扯了起來。

「我不回去了，我要回家了。」站起來時，這個女孩突然用力掙脫后就朝著門口跑去，但沒跑幾步，卻又被那年青人拉住。年輕人又說道：「別這樣好不好，大家好不容易出來聚一次，你這麼回去，會弄的大家都不好的。」

「我去哪是我的事，你管不著。」女孩又用力的掙扎，企圖擺脫拉住她的手。她說的這句話聲音很大，使得網吧里上網的人都抬起頭來看著他們。年輕人明顯愛面子，他又說：「怎麼不關我的事，我可是你男朋友。」

「你是個屁！」女孩的聲音很響，外面的黑夜幾乎也被震動了。

「寒夢兒，你不要給你臉你不要臉！」年輕人的臉色有些發青，他很是激動，手更加用力了，女孩本是紅暈的臉色變的有點蒼白，她咬了咬牙，忽然指著我說：「我男朋友在那裡。」

網吧里的人頓時全都望向我，我抬起頭，望著那個叫寒夢兒的女孩，她的眼神中帶著渴求，她希望我承認，但對於我來說，這種沒必要的麻煩還是不惹的好，況且我跟這個女孩根本不認識。

我說：「不好意思，我不是他男朋友。」我的聲音漸漸的傳出，把那女孩眼中的希望逐漸的打散，就像是廟裡面的鐘聲，越傳越遠。

網吧裡面那些人看我的眼神也開始轉變，有些是難以相信，有些滿是懷疑。

那年輕人聽見我這麼一說，嘴角一揚，笑容也籠罩上面頰，我看著他的笑容覺得特別的不爽。年輕人沒有多說，直拉著寒夢兒往外面走。女孩不停的掙扎，還有她的眼睛里，對我也布滿了怨恨。

就在他們的身影消失在門口時，我猛然的聽見一個聲音「凌辰，你是不是凌辰！」

（10）

這世間的許多事情令你感到不可思議，你可能覺得你已經到了另外一個地方，已經沒有人再認識你，已經可以完全的拋棄過去的一切。

但事實卻又用一把刀把你割的體無完膚。

哪怕你是站在一株老樹下，憨憨的睡著，但是夜總會把你叫醒。讓你起來面對殘酷的顏色，以及荒涼的原野。

然後，讓你一個人孤獨，永遠也無法睡著。只能夠睜著眼，看天上的星星還是星星，自己還是自己。

你藏在某處的回憶將會清晰的回蕩在你腦海。

你可以選擇逃跑，因為你已無處可逃。

你唯一能做的，就是在看完無盡的黑夜后，祈求黎明能夠來的早一些。

（11）

我跑了出去，因為我為在這異地還有人能知道我的名字而感到吃驚。外面很冷，夜像是一尊巨獸，張開大口，悄悄的把我們吞沒。

我迅速的扯住了那個女孩的手，用力的把她拉了回來，顧不得另外的兩個人，我問她，聲音像是鋼鐵，毫無溫度。

「你怎麼會知道我的名字？」

她望著我，抬頭注視，眼神特別的堅決，冷過了鋼鐵。

「你是凌懷的弟弟是吧，我認識他。」

我沒多說話，只是把她拽到我身後，對那兩個人說：「不好意思，她是我女朋友。」

「是嗎？小子，你可別多管閑事。」那個青年人狠狠的說。

「我女朋友的事我怎麼能不管。」

寒冷的風刺進了我的骨頭，我感覺身後的女孩身體在瑟瑟發抖。

「我才不是你的女朋友。」那女孩突然之間甩掉了我的手，然後大聲的說道，便朝後面跑去。我思維一愣，沒有想到她會這麼說。這猝不及防的匕首瞬間刺到了我的心臟，我彷彿停止了呼吸。

「媽的，給老子讓開。」那兩個男的大力推開了我的身體，朝那女孩追去。

我的身體如同蹦斷的弦，搖搖晃晃的飄落。這個凄冷的夜晚，我忽然發現世界上每一個人所做的事情都是那麼不可理喻，就像我，就像那個女孩。

我走進網吧收拾好我的行李，走進了無盡的夜。此時我也沒心情再上網玩遊戲了，當真實的事件發生后，虛擬中的一切都可以放棄。

再次踏上了石板街道，行李箱的輪子依舊嘎嘎在響。我的心裡有些恍惚，和路面的燈光一樣不可捉摸，像是散亂，卻又點點的匯在一起。

我現在最想的是找一間旅館，洗個澡，再睡一個好覺。這已養成了一個習慣，在我略感空虛的時刻，睡覺是唯一的解決方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