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必死之局
大周。
神龍三年。
三月初十。
這場雨自從清明起,一直就下個不停。
給暮春帶來了料峭的寒意,讓路上的行人都忍不住哆嗦....
此刻有一個人,感不到春雨的寒冷,但他的心卻如墜冰窖。
神都,大理寺,死囚牢。
耳朵充斥著嘈雜的喊冤聲,然後隨著一聲呵斥,空氣陡然安靜了下來。沈知命渾渾噩噩的睜開眼睛,感受到了背部傳來的劇痛。
還不等沈知命應過來,各種信息如洪流一般強勢的插入腦海當中,如同加藤老師的兩個手指。讓人避無可避,精神一振。
沈知命,字樂天,大周王朝神都京兆府,府庫的的一名看守。月俸三兩銀子。
父親是戶部員外郎,正五品,在達官顯貴雲集的京都這是他老人家官場風雨十幾年,才得到的位置。
母親的身份大家並不願過多提起,只知道在父親還是個舉人的時候就已經嫁到了沈家,在原主的記憶里,母親是一個溫婉大方的婦人,一手綉工頗有盛名......
自己從兩歲起便和母親一起跟著父親東奔西走的生活,至今已有十六年。
「我這是小說看多了?出現幻覺了,明明睡前還在打更人的世界里,享受著女子國師的各種角色扮演努力為她平息業火。「
「這怎麼又回到開頭了呢?」
沈知命用力捏了捏自己的眉心,疼痛感真實的傳了過來。
「我大抵是穿越了吧——「。沈知命心裡想。
可是開局並沒有父母雙亡的ff加身,看來我只是個凡人?命格在作家筆下的穿越者里,估計倒數了吧?
沈知命失望的腹誹,當然他失望的絕不是父母都還活著。
不過自己為什麼會在牢里呢?夢想成真?不不,別搞錯了呀,我只想要魚塘里的那些魚兒,可不想像白嫖那樣,在牢里遭罪。
就在腹誹間,沈知命消化完了湧進腦子裡的記憶,也明白了當下的處境。
府庫的官銀在半個月前丟失,半個月了毫無頭緒,作為看守的他,被定為勾結賊人,監守自盜,三日後菜市口問斬,連累一家老小,男的流放,女眷充為官妓。
真它娘的是熟悉的開局,可是自己並沒有一個認識大儒,地位不凡的弟弟,這他娘的該怎麼辦?沈知命心裡無比焦急。
不過有一點可以肯定,自己要想從這裡出去,還是得從案子本身著手,可是自己除了記得在府庫里被人迷暈,接著醒來就被判為監守自盜,打入死牢,其他就一概不知。
看卷宗嗎?別想了,微末小吏,將死之人,誰會把絕密的卷宗給自己看,腦子瓦塌了?
而且自己也不會探案呀,也就看過幾集神探狄仁傑而已,有個卵用!
要說有什麼知識,也就是九年義務教育的那些東西,還有得益於自己的專業和從小在道觀廝混,也就對易經還算擅長,可是也沒用占卜的工具,連三乾隆通寶都沒有。
眼下真是必死之局,此時此刻,無可奈何,無計可施,無頭蒼蠅般的沈知命只想問一句:元芳,你怎麼看?
一聲下意識的腹誹,彷彿一聲驚雷,在沈知命心底炸響,感覺自己彷彿是抓住了什麼重要的東西,雖然是沒有證據的近乎瞎猜,但總算有得一試,還有機會活下去。
而他心裡隱隱竟有八成的把握,太不可思議了。
垂死病中驚坐起,我的救星竟是你!
沈知命決定如果此次出的去,一定在家裡供奉元芳的牌位。
一念至此,沈知命趕忙起身,走到牢門口大喊冤枉。
一個形容猥瑣的看守,聽到沈知命的呼喊,嘲諷到:「冤枉?到這來的哪個不說自己冤枉?哪個又不得乖乖赴死?你冤枉,我還覺得我冤枉呢,整日呆在這個鬼地方,還要天天聽你們鬼叫,你又不是個娘們兒,叫啥叫?再叫卵給你碎了。」
一頓嘲諷后,那看守頭轉身向光亮的牢門口走去,留下了鬱悶的沈知命,像一隻斗敗的公雞,垂頭喪氣…
正當他,打算徹底躺平,靜等明日午時三刻,重新投時,一道人影倏然在牢門入口的亮光處閃現。
定了定神,沈知命早已沉入谷底的心,瞬間充滿了希望。
來人正是他的損友,京兆府衙門皂頭宋不棄,那個經常和他去勾欄探討生命真諦的同道之人,最佳損友。
此刻他有一種幻覺,那個不滿五尺的身影,此刻看起來比山還要雄偉,給他的感覺更是比親爹還親。
一聲爸爸差點脫口而出。
宋不棄確是率先開了口:「沈知命,你個孫子,我們說好的有朝一日一起品世間最美的花魁,你小子說好了請客的,這就要出爾反爾嗎?你知道老子這下要損失多少銀子嗎?你十輩子的俸祿都不夠!」
看著越說越激動的宋不棄,沈知命有些感動,他故作鎮定的回懟:「難得呀,你這個白嫖成性,喝花酒都要我請客的貨,竟然會提著酒來看老子,不過你小子怎麼只帶了酒,連只雞都沒有?」
「拉幾把倒吧,要不給你小子送行,老子才不會買酒給你喝。」,宋不棄。
雖然嘴上很硬,但沈知命明顯的感覺到宋不棄情緒低落,而且眼眶微紅,隱隱泛著淚光。.
沈知命道:「這酒估計你不用破費了。」
「啥?」,宋不棄覺得聽錯了,確認道。
「老子可能不用死了,只是需要你幫忙。」,沈知命回答。
宋不棄無奈道:「樂天呀,我也知道你是冤枉的,老子不是不願意幫你,能想的的辦法我都想了,不管用的,這批庫銀關係重大,聖上親自下旨追查,京城的梅花內衛出動了大半,府尹大人也沒辦法,他也怕落到內衛手中。」
沈知命神秘一笑:「不用麻煩,山人自有妙計,你只用替我帶話給京兆尹李大人,就說庫銀早已不在城內路,只要他派人沿著北城門方向的官道追蹤十里,自會有丟失官銀的線索。」
「真的,你不是瞎說吧?腦子壞了?我怎麼感覺你像變了個人?再說都已經定案了,李大人怎麼會因為你一句話大費周折。」,言罷,伸手就要向沈知命額頭摸去。
「滾犢子,老子對你沒興趣,別動手動腳的。」
聽了沈知命的話,宋不棄觸電般的收回了手。
只聽沈知命接著說:「雖然已經定案,官銀的下落並沒有頭緒,雖然有了我這麼個替罪羊,但是李大人依舊難逃治下不嚴之過,仕途算是完了,如果他聽說事情有轉機,一定會儘力一事的,畢竟他走到這位置也不容易,坐穩這個位置兩年多更是難得。」
這話一出,宋不棄也覺得十分靠譜,畢竟在京都吃衙門飯的人,都知道,京兆尹作為三輔之一,很有份量,接觸的也都是王侯將相,本該前途無量,卻最終鏡花水月,倒在黎明前。
京都官場有一首詩廣為流傳。
京師四方則,王化之本根。
長吏久於政,然後風教敦。
如何尹京者,遷次不逡巡。
請君屈指數,十年十五人。
當下再猶豫,宋不棄匆匆離開監牢,直奔京兆府衙,直說有重大案情報告。
不多時,宋不棄見到了李大人,把沈知命的話,原封不動的轉述一遍。
果不其然,李大人剛聽完,立刻就派出所有的府衙差役,直奔城北門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