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難熬的日子
幾日後,海明生病了。
俞老四知道兒子為什麼生病。
因為自己在田裡忙著幹活,海明就在地頭上,雖說是他把兒子放在了一個太陽曬不著的地方,可一但忙起來就顧不上海明啦。
幾個小時過去,原本太陽曬不到的地方,那時候也是異常的炎熱。
海明一生病俞老四就顧不上忙碌了。
海明躺在炕上他幼小的心靈承受著巨大的痛苦,他雖然小,但是比一般普通家庭的孩子明白的多。
他看不到這個世界,也看不到父親那痛苦的表情。
但,他的耳朵可以聽到,他經常聽到父親長長的嘆息聲,也能夠聽到父親和他說話時帶著那憂傷的,痛苦的哭腔。
他沒有辦法幫助父親,他是一個孩子,失明的孩子,他的生活還得需要人來照顧。
俞老四就在海明的旁邊,細心的照顧著孩子,我們可以看得出此時的俞老四已經是能夠擔負起生活這副擔子了。
一年後,俞老三在村子的東邊蓋起來了五間磚瓦房,人家一家從此搬出了俞家的老院子。
俞家的院子更顯得十分的荒涼,海明一天天的長大,俞老四就一天比一天發愁,因為海明漲一歲,俞老四就老一歲。
如今我們的海明已經七歲了,和他一般大的孩子差不多都去上學了,可是他根本就沒有這個機會,村裡的學校根本就不要他這種孩子。
上學,原本在一個普通家庭的孩子來說,那是很容易的事情,但是對於海明而言那就是可望而不可求的夢想,
就算是俞老四拿出錢給人家學校送去人家都不可能要。
然而在生活上,海明也忍受著極大的痛苦,俞老三常常會把俞老四叫去幫他幹活,海明就在家裡,他根本就吃不上一頓飽飯。
海明就在這種環境當中一天天的成長,就是這種環境造成了他倔強的個性。
俞老三住在自己的新房子裡邊心情格外的舒暢,回首往日,俞老大一世的風光已經被黃土而吞沒了,俞老二和嫂子劉鳳英續親以後也沒有什麼大的作為,如今他俞老三在整個兒俞家稱得上是一枝獨秀了。
自己出去跑買賣,家裡的農田大部分靠著兄弟俞老四給張羅,這不,剛剛過了一年新房子也有了,這可真可謂是要風得風要雨得雨,他看著新粉刷的牆壁,明亮的玻璃窗,心裡樂開了花。
在這一年多的日子裡,俞老四變了,變的一陣明白一陣糊塗,他有時候捧著李玉梅的照片站在院子里對著天空心裡若有所思,但是想的是什麼他自己都說不清楚。
可以看得出他的精神已經面臨著崩潰的邊緣,幾乎所有的不幸,所有的悲哀一時間都壓在了這個樸實而又不堅強的農民的肩上。
空曠的院子,破爛不堪的土坯牆,更給這個院子添上了幾分凄涼的氣息。
海明摸索道父親身邊呼喚道:「爸爸,我餓了,您了給我做飯吧。」
俞老四彷彿沒有聽到海明的呼喚聲,只是默默的站著,沒有眼淚,沒有任何錶情。
海明沒有在呼喚父親,他知道父親這個時候根本不會給他做飯的。
俞家,這個曾經也算輝煌的大家庭,現在只有寂靜,死一般的寂靜。
這就是悲劇,人世間的悲劇,我們不知道類似於這樣的生活悲劇還有多少,沒有哪一個人,也沒有哪一種文字能把人世間的不幸、苦難、悲哀、凄涼,闡述清楚,說一個明白。
海明和俞老四父子的苦難和經歷在這個苦難的人時間也就是滄海一數。
也不知道過了多少時候,俞老四這才放下李玉梅的照片,走進屋裡給海明做飯。
他一邊燒火一邊說道:「海明啊,今兒個是你奶奶一周年的忌日,咱們應該今兒個黑夜給你奶奶送幾個錢。」
俞老四的一句話使得海明再一次響起了奶奶。「
海明乖,有奶奶在咱啥也不怕,乖不哭。」「奶奶我這是去找媽媽呢,很快就會回來的。
讓我在多看孩子幾眼吧,等你們走遠了我就看不見他了。」
這些話語在海明的腦海當中揮之不去,一遍又一遍的回想著,可是如今她的奶奶再也不可能說話了。
晚上,俞老四手裡拿著厚厚的一摞冥幣帶著海明來到了外邊。
俞老四點燃冥幣不由得悲從心起,放聲哭道:「媽呀,您了這可走了,不管兒子了,也不管你的孫子海明啦,媽呀,媽呀。」
這聲音悲慘、凄涼。旁邊的海明沒有一點聲音,他不是不哭,而是沒有多少眼淚在留了。
鄰居李大娘在自家的院子里轉來轉去,她睡不著,因為俞老四那凄慘的哭聲清楚的傳到了李大娘的耳中。
李大娘推開院門走到俞老四的跟前道:「四小子快點別哭了,你哭的我都流淚了,快帶著海明回去吧。」
好半天,俞老四才帶著海明回到了家裡。
俞老二,這個大家庭當中一個默默無聞的人,一個與世無爭的人。
自從大哥俞老大故去之後,一切的事情俞老大都給這個二兄弟安排的妥妥貼貼的,俞老二的這一輩子也註定他永遠也只能做一個默默無聞的人了。
這一年來他已經失眠了,徹夜的失眠,他知道自己的兄弟俞老四現在十分的痛苦,這麼大的打擊他深怕俞老四承受不住,可是自己又沒有什麼辦法。
他有時候在想,也許應該再給兄弟找一個女人過日子,這樣以來兄弟也能逐漸的淡忘過去那段傷痛。
然而問題立刻就擺在了面前,先不說別的,俞老四跟前有一個孩子,並且還是一個殘廢,有哪家的女人願意給俞老四,人家照顧俞老四就夠瞧的了,還讓人家照顧看不見的海明,這根本就不可能。
就算是願意,那自己的侄子海明肯定也要受大罪。
想的他腦人兒都疼也沒有絲毫的主意。
他也知道這一年來,俞老四的精神狀態一直都不好,所以更得給他找一個女人一起過日子。
可是這談何容易。
俞老四根本不知道,有一個人在默默的關心他,那就是他二哥,如今的俞老四已經越發的憔悴了,他不知道這樣的生活自己能夠支撐多少時候。
他不止一次想要一死了之,可是心裡老是有一個聲音在告訴他,你不能死,你還有責任,你死了海明怎麼辦?
在很多時候,死,並不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情,死也得需要資格,俞老四自己知道現在的他還沒有這個資格,他無奈,還得駕著生活這輛車走向前方,只要車子還能走動,他就永遠不能停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