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爭吵

#1

意外發生的那，外面正著雨。

晚十點半，顧玲瓏用肩膀頂開402寢室的門，把手裡的塑料袋子舉頭頂，朝裡面的興沖沖說：「，家一起吃宵夜。」

陰冷的氣熱量消耗快，食物的誘惑夜晚非同，已經床躺倒的董婧姝撩開蚊帳，探腦袋問了一句「吃什麼？」

顧玲瓏將袋子往自兒書桌一擱，「陰森森的氣，當然吃火鍋啦。」說著，轉身走向公共儲物櫃準備拿電熱鍋，料背後傳一聲喝止，發自室長唐雅。

「行！」唐雅再次強調，戴著眼鏡的看起分外嚴肅，頗一室之長的氣勢。「宿管科幾發了警告信說違規用電，別再搞事了。」

顧玲瓏望向，滿乎笑笑，撇撇嘴說：「馬就畢業了，理幹嘛！再說了，么晚了又雨，沒會查寢。」回頭繼續找自己的電熱鍋，很快發了奇怪的「咦」聲，「的鍋呢？」

唐雅敲著筆記本鍵盤寫論文，「收起了。」沒抬頭，聲音里卻幾分得意。

「誰允許亂動的東西了？」顧玲瓏反身衝到唐雅書桌旁，氣勢洶洶命令「把的鍋子拿。」

「領畢業證那還給。」唐雅依舊沒抬頭，瞄著參考書手指如飛輸入停，半嘲諷半勸誡似的說：「安分一點好好？火鍋什麼候能吃，非得寢室，知宿管科最喜歡半夜抓違規嘛。」

顧玲瓏氣結，眼光掃到對面床的董婧姝，決意拉攏站自己一邊。「婧，也想吃火鍋吧，特意買了愛吃的魔芋絲，肥牛卷。」打美食牌，少數服從多數原則指導，2：1的票數肯定能讓唐雅閉嘴。

「婧，為了一頓火鍋背一處分，划。」唐雅摘眼鏡，轉了一椅子面對，聲音溫柔，話語如刀。雙手抱胸氣定神閑，一付盡把握的模樣，把顧玲瓏氣得牙痒痒又無奈何，只好提高音量指責「危言聳聽」。

唐雅的「恐嚇」確實起到了效果，婧姝往床里側縮了縮，囁嚅著說：「晚了，吃了會胖的，就算了。」只說自己的原因，明確支持任何一方以免得罪。的表態等於變相否決了顧玲瓏的提議，讓後者為掃興，面露悅嘟噥：「膽怕事，毛病什麼候以改改？」

顧玲瓏數落完董婧姝，又狠狠瞪了一眼唐雅，送冷嘲熱諷：「滿足了吧，女王陛，都聽的。」

「為了好。」唐雅淡淡回了一句，轉一椅子回到電腦繼續寫論文。剋制住爭辯衝動，對室友挑釁的用詞假裝無動於衷。

彷彿一拳頭砸到了棉花，空滿身力氣也無用，因為對手根本屑迎戰。顧玲瓏自感討了沒趣，興緻一子降到谷底，索性一咬牙發狠心將一袋子吃的全塞進了垃圾桶。故意弄些聲響，讓另兩得關注自己的舉動。

「顧玲瓏，發什麼神經啊！」唐雅跳了起，一箭步跨想搶救袋子里的食材。顧玲瓏立刻用身體擋住唐雅死活讓插手，同叫：「花錢買得，想扔就扔，用管！」

房門忽然被打開，抱著書的周珞珈一腳踏進寢室就瞧見兩推推搡搡互相讓的一幕，嚇得愣了愣，脫口而：「倆幹嘛？打架么？」

聞聽此言，唐雅率先撒手往後退開，無奈地嘆了口氣。「隨便，管了。」

「本就多事。」顧玲瓏反唇相譏，順便拉剛回的周珞珈水，「珈珈，給評評理，扔掉自己的東西，非撿回，多管閑事？」

作為一剛回寢室並且完全知事情龍脈的，本該摻進，偏偏周珞珈看熱鬧嫌事，僅附顧玲瓏的說辭點頭稱，還火澆油似的補充：「說雅啊，候確實管得多了，家都成年，需幼兒園老師教導什麼該做，什麼該做。」

唐雅被倆聯手一通批評，面子些掛住，咬著嘴唇氣惱了幾秒鐘。以的性萬萬咽口氣，換成平早就客氣地回敬了，而此卻想到距離畢業僅兩月余，即將踏入職場的自己做一成熟的，做做事都講格局，沒必再為雞毛蒜皮的事爭一長短。么一想，唐雅便釋然了，聳聳肩回到自己座位。

對手偃旗息鼓，顧玲瓏也沒理由再鬧，一搭沒一搭周珞珈閑聊，說著說著話題扯到了畢業論文，玲瓏猛地拍了一桌子，發一聲慘叫：「完蛋了，周初審？」

「啊，會忘了事還沒開始動筆吧？」周珞珈的語氣聽像調侃，仔細分辨似乎包含了幾分幸災樂禍的意味。敏銳如唐雅者自然聽了，轉頭掃了一眼門口位置的兩，一言發踩著梯子爬床。

顧玲瓏卻沒注意到珞珈的善，滿心滿眼都「論文」二字。打開筆記本電腦，聲宣布：「今晚寫通宵，明再熬夜，就能趕進度了。」

剛躺的唐雅聽著顧玲瓏的宣言忍住了，掀開蚊帳探頭，居高臨說：「白努力就夠了，通宵會影響家休息，最好。」

顧玲瓏抬起頭，黑亮的眸子對唐雅俏麗的面孔。「反正明沒課，如今晚家一起熬夜寫論文。」

「沒打算。」唐雅態度冷淡，看了一眼對床的董婧姝，接著說：「婧也睡了，應該沒興趣熬通宵。」

「問問怎麼知呢？」顧玲瓏邊說邊朝董婧姝的床位走了兩步，尚未摸到床邊就引得室長怒火燒，壓著嗓門斥責「無理取鬧也限度」，唐雅說：「顧玲瓏，因為一影響家休息，叫「自私」！昨晚歸半夜開燈洗漱已經鬧得家沒睡好，今變本加厲準備通宵，沒考慮別的感受？」

「昨家裡事……」顧玲瓏試圖解釋，話還沒說完又被唐雅打斷：「拜託，沒興趣了解的私事，只知402寢室四一起住，就能只顧自己。」

輪到顧玲瓏變了臉色，賭氣說：「一事就拉別跟自己同一陣營，婧珈珈都還沒說話呢。」

剛從洗手間的周珞珈聽到自己被點名，甩甩手的水，仰起頭毫介意展露一臉嫌棄的表情。「倆今怎麼回事，各好像吃了火藥似的那麼脾氣！」

「沒吵架。」唐雅連忙澄清自己，冷哼了一聲繼續說：「只求玲瓏遵守寢室制度，按熄燈而已。」

顧玲瓏回以同樣的冷哼，嘲諷：「喲，就擺寢室長的官威了，好怕哦。反正今晚就看順眼，處處針對。」

唐雅氣極反笑，顧玲瓏的胡攪蠻纏逼近了的容忍底限，任默念多少遍「莫動氣」都沒用。偏偏顧玲瓏還拉周珞珈結盟，朝努努嘴說：「珈珈，的論文還剩多少，一起趕工？」

周珞珈還及回答，唐雅就搶先開口：「嫌一還夠吵嗎？寢室讓休息的地方，用功麻煩通宵教室表現，ok？」挑起的尾音配合白眼，唐雅的四年裡把一組合練得純熟無比，白眼踩著「k」一同輸，充分表達內心的滿意。

顧玲瓏陰陽怪氣笑了笑，諷刺的意味更濃。「到考試的候怎麼就提「讓休息的地方」呢？自己通宵就拖別一起通宵，自己想睡覺別就最好馬關燈閉嘴。唐雅，倒想問問清楚，間寢室到底屬於四的，還的？」

明晃晃的挑釁！止還沒床的周珞珈架起雙臂一付看好戲的樣子，就連對面床鋪一直裝睡的董婧姝也摘了眼罩翻身朝向床外側，擺明看唐雅如何接招應對。咬咬牙，踩著梯子了床，氣勢洶洶站到對手跟，抬起巴回以輕蔑的眼神，質問：「開始翻舊賬了？當初誰都願意做寢室長，一一句「肯定聽室長安排」把硬推位置，事到如今反而變成做問題了，公平么？」

唐雅咄咄逼的氣勢嚇退了周珞珈，本立場就堅定，屬於誰氣勢足就站誰那邊的「牆頭草」。掩住嘴先假裝打了哈欠，再揉揉眼睛嘟噥一聲「好睏」，接著面向玲瓏開口說：「親愛的，還明再努力了。」

瞬息之間，形勢變成2：1。玲瓏抬眼望向仍然躺床的董婧姝，倘若能站自己一邊，那麼2：2的局面還能繼續抗爭。隔著蚊帳的細紗，婧姝的臉朦朦朧朧，眼神飄渺像躲閃的凝視……失望卷玲瓏心頭，知自己又失敗了。

東方學五號女生宿舍樓402寢室的四一起生活了四年，記得從何起各種瑣事突然被無限放，每次齟齬都能演變成一場紛爭，常常到了需另外兩站隊表態的程度。多數爭執發生唐雅顧玲瓏之間，主倆從外表到性實於相似，因而誰都願輕易接受對方意見。

「外面雨，就今晚，通融一好好？」顧玲瓏迅速放棄了拉攏周、董兩的想法，轉向矛盾心物唐雅，執行「哀求」路線。

場雨已經了兩，雨勢，但淅淅瀝瀝總停了。唐雅喜歡雨，花了幾秒鐘想象自己黑黝黝的雨夜撐傘趕路的情形，感覺到一股令快的濕冷氣息從腳底鑽了。自己討厭的事，想必顧玲瓏也一樣。若照平唐雅就息事寧了，今晚顧玲瓏一再挑事，的忍耐已經到了極限，並打算妥協。

「么通宵教室，么就明寫，二選一吧。」臉的神情暗示交涉到此為止。

顧玲瓏垂著頭將筆記本電腦參考書一樣一樣塞進雙肩包，看樣子打算通宵教室用功了。一言發整理完書包，又爬床拿外套。床頭的衣架掛著兩件輕羽絨，分別白色絳紅色。玲瓏先把手伸向白色那件，途略略停頓了一，接著轉向了另一件。

穿外套床，俏麗面龐陰雲密布，臉色甚難看。周珞珈自覺方才「叛變」愧的信任，邊往臉拍爽膚水邊訕笑：「說顏色好看嘛，怎麼又穿了？」

「耐臟。」顧玲瓏冷淡得回了兩字。

周珞珈悻悻然一笑，開心之餘夾雜了幾分委屈，索性閉口言。珞珈一沉默，再沒玲瓏搭話了，從門口的傘桶里拿起自己那把透明的長柄傘，意識回頭掃了一眼房間，仍然沒聲阻止門。

挺直脊背昂起頭，打開門徑直走了，留給室友一倔強的背影。

剩的三眼巴巴瞅著顧玲瓏走後依舊敞開的房門，似乎認定會殺回馬槍。等了幾分鐘見回，才確信做做樣子，而真的頂風冒雨了通宵教室。

唐雅拖著腳步走關門，走廊里穿堂而的冷風讓打了寒顫。探頭朝外望了一眼，樓梯口昏暗的燈光，一身形肖似玲瓏的女孩正站那裡。唐雅沒戴眼鏡看清遠處，但直覺告訴一定顧玲瓏。

昏黃的光，無經的樓梯口，以及從旁邊寢室傳的歡聲笑語……讓遠處的身影看起無比落寞。唐雅眼睛發澀，突然種衝動想喊回。然而就即將脫口而的那一刻，自尊心面阻止，的遲疑之後，顧玲瓏的身影消失了。

唐雅鬆了口氣，收回邁的半隻腳關了門。想告訴另外兩名室友自己看到得那一幕，間早了，沒必增加家的負疚感導致誰都睡好覺。

董婧姝挪到床的另一側，撩起蚊帳伸手掀開靠自己邊的窗帘一角。外面墨黑一片，只打窗玻璃的細雨痕迹清晰辨。看了唐雅一眼，心翼翼提議：「雨起了，打電話叫回吧。」

提對錯，但明顯給唐雅造了一台階，後者心領神會，礙於面子問題唐雅仍維持著一貫的高冷姿態，翻了白眼說：「打給，事管了。」

「好，做事佬。」婧姝笑笑，怕後悔似的心急火燎拿起手機就打給顧玲瓏。令意外的，聽到了「對方手機服務區」的提示語音。「奇了怪了，幹嘛關機啊！」自言自語了一句，把頭伸蚊帳外俯視唐雅周珞珈二，「也試試，也許的手機故障了。」

珞珈剛好完成護膚流程的最後一步，舉起手機自告奮勇：「先。」找通話記錄里顧玲瓏的號碼回撥，很快得到同樣的語音提示。「的手機沒關係，關機了。」

眼看兩都沒打通電話，唐雅覺得自己再打也沒意義。「算了，概想好好寫論文，希望被打擾。」

「唔，也能手機沒電了。」珞珈補充了一理由。

三各自躺倒，隨著唐雅按床頭開關，室內的光明瞬間消失。黑暗，婧姝疑惑的聲音格外刺耳，說：「覺覺得今晚玲瓏點古怪？」

「么一說，確實些反常。」珞珈表示了贊同。

唐雅翻了身，把腦袋埋進柔軟的枕頭，「就無理取鬧。」接連斷的爭執讓疲累堪，完全想費腦子研究顧玲瓏的反常表現，「明再說吧。」一句說完，沒再接腔了，402寢室陷入靜默，漸漸只呼吸聲此起彼伏。

然而沒知，將成為生最長的一夜。

長得讓明遙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