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章 第一百零八章 獻祭

第108章 第一百零八章 獻祭

「聽說他們又抓了一隻肉羊。」

「男的女的?這次的祭品質量不行啊,那位大人會不會生氣?」

「誒……男的,吉田奶奶運氣真好,她今年一個人抓了四五隻了吧,還有一隻漂亮的母羊被大人看中了呢。」

「我呸!那是她怕自己的小兒子被拉去充數!還蛇神信徒,蛇神才不會保佑這種自私自利的老太婆!」

「噓——小點聲!不要命了你!她可是村長的老婆!」

……

村民們閑聊的聲音隱隱約約傳來,幽暗潮濕的地牢中,幾個渾身傷痕,衣衫不整的年輕人瑟瑟發抖地依偎在一起,他們的手腳都被捆住,牲畜般不分男女地被關在這個根本直不起身的狹小地牢中,時不時有微弱的啜泣聲發出,不幸被外面的看守聽到,立時換來一聲兇惡的恐嚇。

「媽的,都給我老實點!又想挨打了是吧!」一個臉上帶疤的瘦小村民臉色陰沉,隨手用木棒狠狠錘擊了下身後的鐵門,又往地上吐了口濃痰,不屑道,「卑賤的肉羊還敢亂叫!」

聽到裡面再無聲音后,這個男人得意洋洋地昂起了頭,彷彿做成了什麼大事一般挺著胸膛,閃爍的目光卻在觸及高大的同伴厭惡鄙夷的眼神后瑟縮了起來,討好地笑了笑,縮著肩膀低下了頭。

「哼,垃圾。」另一個比他高大許多的村民滿臉橫肉,手裡的鐵斧血跡斑斑,令人生畏,他細小的眼睛中滿是戲謔,惡意滿滿地指著地牢對瘦小男人說道,「這裡面有隻肉羊還救過你吧,那個好心的妹子不是還給你們家的崽子送過書和衣服?怎麼,你現在忘了?」

瘦小村民低垂的臉上閃過一絲難堪,唯唯諾諾了半天方才低聲絮絮道:「哪兒能啊,我,我家娃能得到那些好東西都得感謝蛇神大人的恩賜,嘿嘿,是蛇神大人將這隻肉羊帶到我面前的,對,就是這樣,我要感謝蛇神大人!」

他咬著牙,一遍遍重複著,不知道是在說服別人還是在說服自己。而他高大威猛的同伴顯然對這種猥瑣小人不屑一顧,轉過身去不再搭話。

黑暗發臭的地牢中,一個面容清秀的女孩雙目赤紅,死死地瞪著封死的牢門,憎惡憤恨的目光帶著恨不得將門外人扒皮抽筋的狠意。而被她護在身後的男人臉色慘白的倒在地上,額頭上用骯髒布條草草包紮的傷口已經洇出血漬,他呼吸微弱,體溫高地驚人,已然是一副生命垂危的模樣。

【我詛咒你們——我詛咒你們——】

女孩的嘴角已經被咬破,目眥欲裂地盯著門外晃動的人影,一遍又一遍地在心底重複著她此生能發出的最惡毒的詛咒。而在這間陰暗的囚籠中,同樣的詛咒帶著不同的恨意糾纏融合到一切,形成衝天怨氣籠罩了整個破舊山村。

雲端之上,夏油傑站在虹龍頭頂,眉頭緊皺地看著那股黑紅怨氣形成的奇特景象。

三十分鐘前,他趁著吉田奶奶出門破門而出,偽造出一副俘虜清醒后慌不擇路逃往山林中的場景,隨後就騎上虹龍打算從空中觀察下整個村莊的地形。

這一看很快就發現了問題所在。

不知何時由何人設下的規則奇特的「帳」籠罩了整個村莊,它攔住了村外的「咒靈」,卻也使村中的怨氣不斷凝聚,直到到達某個臨界點,才會破裂,然後待怨氣消解后再次生成。

整個山莊如同一顆渾圓的明珠鑲嵌在山坳中,周邊群山高聳,那個曾經曇花一現的咒力殘穢沿著山脊環繞山村,頭尾相接,如同一條銜尾巨蛇。

「這就是蛇神?」夏油傑居高臨下,面無表情地看著腳下那處污穢至極的濃重怨氣,再回想起那個面善心惡的老婦人口中的「祭品」,他心中不祥的預感油然而生,決定暫時按兵不動,先調查清楚事情原委。

如果真是他想的那樣……那這村裡的人,恐怕已經被有心人利用著犯下了不可饒恕的重罪。

他拍了拍虹龍的頭,在山林中落下,像一道影子悄無聲息地潛入村內,沿著牆根輾轉騰挪間來到了村中看上去最大最豪華的屋舍,縱身躍上牆頭,浮光掠影般消失在大宅之中。

他本以為這是村長家。

「啪!」瓷器碎落聲引起了夏油傑的注意,他腳步微頓,順著聲音來到了一間和室外,將紙門悄然拉開一道縫隙。

「……廢物!離大祭還有三天,你們卻連人都湊不齊,若是蛇神發怒,你們全村都要死無葬身之地!」透過門縫看去,一個身材肥碩的中年男子高高在上的居於正座,兩個神情麻木,眼神空洞的美貌少女服侍身側,他面目猙獰,正朝下首士下座卑微俯首的老者發泄心中怒火。

而被兜頭扔了茶杯的老人卻頂著一臉茶水連擦都不敢擦,只是不停地磕著頭,悲聲祈求道:「大人,求您再寬限些時日吧,我們保證會抓到足夠多的肉羊供奉蛇神,兩天,不,一天時間!只要能將逃跑的人再抓回來,我們就湊夠了祭品數量!求您!」

「哼!大祭開始前,必須將祭品準備齊,不然的話,嘿嘿——」上首的「大人」陰險一笑,臉上的橫肉抖了抖,一雙豆子眼透著陰毒狠辣的光,直直地看向身形佝僂,面容蒼老的老者,「身為村長,總要身先士卒為大家做個榜樣,聽說你家的小兒子很不聽話?想要報警?」

「那就用他充數,獻祭蛇神!」

「——不!」

再三保證不會耽擱祭祀,他一定有辦法湊夠人後,在夏油傑驚訝的目光中,村長將大量純度極高的黃金獻給了「大人」。跟著這位黯然神傷的老者返回他破敗老舊的小屋,很難想象,擁有如此多金子的人會住在這樣簡陋的地方。

不過好在,他完成了織子的囑託。

乘人不備撬開了地窖上層層疊加的幾重門鎖,看著床榻上被沉重鐵鏈鎖住手腳的青年,夏油傑沉默片刻,借著咒靈「瑩蟲」的微光,打量著正縮在角落裡一言不發的病弱之人。他似乎對於陌生人的到來並沒有太大意外,只是安靜地坐在遠處,像失去靈魂的木偶。

屋外天光正好,但秋日的晴好陽光照不進這個連唯一的透氣窗都被木板封死的陰暗地牢中,這個已經在黑暗中逐漸麻木沉淪的可憐人已經快要失去了對外界的反應,他獃獃地看著夏油傑,表情獃滯,過了好久才意識到這不是夢境,而是真的有人來救自己。

「跑——快,跑——」他開合了兩下乾裂的嘴唇,聲音嘶啞如戈壁沙石摩擦,顯然已經很久沒說過話了。指著門口的方向大力揮動手臂,想讓這個誤闖狼窩的陌生人儘快離開。

但夏油傑面不改色,攤開手表示自己並無惡意,緩步上前,拿出打火機點燃一豆微光。他的笑容溫暖和煦,讓激動的青年恢復了平靜,輕聲安撫道:「別怕,別怕,你是涼太對嗎?我是織子的朋友。你還記得她嗎?她很擔心你……」

聽到織子的名字后,正瞪大眼睛盯著火苗發愣的青年原本死寂的眼神泛起一絲波動,他轉過頭,怔愣地看向這個看上去格外溫和親切,值得信賴的男人。

夏油傑嘴角的笑意加深些許,他沒有在意臟污的床墊,蹲坐下來一把捏開了青年腳腕上的鐵環,一邊幫他解開束縛一邊問道:「我進村時,差點被一位老奶奶用毒放倒,他們提到了祭品和蛇神什麼的,方便告訴我是怎麼回事嗎,涼太?」

輕而易舉地幫助這個不知道被親人關了多久的可憐孩子恢復了自由,夏油傑貼心地轉移視線不去看青年僵硬地活動手腳時的狼狽樣子,聊天似的客客氣氣地道:「我還看見你的父親在被人威脅,說如果湊不齊人就用你充當祭品。」

他笑了笑,語調又輕又柔,不露聲色道:「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呢,涼太?或許我可以幫助你——」

一雙骨瘦如柴的手突然伸過來拉住了夏油傑的衣角,涼太神情癲狂,瞳孔微顫,嘴唇顫抖著語無倫次地懇求著:「阻,阻止祭祀!拜託了!一定要阻止祭祀!不然他們都會死——還有美美子,她們都會死——」

「那個大人是個魔鬼!是他墮化了蛇神!他,他將村裡的人都變成了怪物!」

舊村裡的人世代信奉蛇神,經常有人在山間撿到閃閃發光的金塊,他們堅信這是蛇神賜給他們的財富,但是這些「金子」一旦離開村莊的範圍就會重新變成石頭,於是村民們依舊只能辛苦耕耘換取食物,並且格外排斥外界,因為他們認為是外界的人氣污濁才讓蛇神的金子褪去光彩。

多年前,這裡原本只是個封閉落後的小山村,雖然村民們排外且短視,但仍舊保有純善之心。憑藉著蛇神保佑,他們也算是衣食無憂。

直到一位神秘的大人從荒山中走出,他身後,是完全變了個模樣的黑色巨蛇。

「多麼浪費,你們完全沒有激發出他的真正力量。」他笑著說,「就讓我來幫幫你們吧——」

他告訴村民,要想讓蛇神賜予他們的「黃金」成為真正的金子,只有提高蛇神的實力才能做到,而沒有什麼,比生祭更合適。

恰巧,一隊登山客來到了小山村,他們被村內人與自然和諧相處的美好場景吸引,也對村民獨特的信仰產生了興趣。因此決定在此拍照採風,多留一晚。

當天晚上,第一個舉起屠刀的,是急需用錢給兒子湊學費的一位病弱的母親,這個瘦弱乾癟的小婦人用六碗加了葯的泉水放倒了借宿她家的客人。按照那位大人的囑咐,她趁著夜色將這些祭品一個接一個拖到了隱藏在山林中的祭壇,鋒利的鐮刀在月光下映出了雪亮的白光,也將她的面孔映照得如同惡鬼般猙獰。

她家中收藏的一部分「金子」果然可以帶出村,而沒有變成石頭。

欣喜若狂的婦人將殺人的罪過拋諸腦後,她洋洋自得地向村民們宣告自己的重大發現,並耐心安慰那些退縮的村民:「就像殺豬宰羊一樣,沒什麼大不了的。」

「這可是金子啊,是貨真價實的金子啊!」

散發著華麗光澤的金塊勾出了人心醜惡,而這個偏僻靜謐的小小村莊,漸漸變成了異鄉人的埋骨之地。

那位好心為他們指點迷津的大人離開了,但他的手下卻留了下來,為了維持祈福的結界,他挑出一對雙胞胎幼兒作為提供能量的「人柱力」,並告訴所有村民要以最惡劣的態度對待這兩個孩子。

「她們是不潔之物,是天生的罪徒,你們可以將自己的罪孽轉移到她們身上,她們越是悲慘,你們的罪孽就消解越多!」

於是因為手染鮮血而惴惴不安的村民們頓時如釋重負,他們並沒有罪過啊,有罪的是這兩個孩子!只要她們過得痛苦悲慘,自己就可以心安理得地活下去!

這位留守村莊的大人成了這裡的無冕之王,他自稱神使,得到村民們的最高禮遇。他們為他修建了最豪華的屋子,並將肉羊們中面容姣好的母羊獻給他。而慷慨的大人也非常善解人意,他完善了祭祀流程,規定了祭品數量,甚至每周開會,讓村民們自發總結「狩獵」技巧。

沒有人意識到因為不事生產和大量上供,他們越發窮困潦倒了起來。村民們把一切不幸都歸結到那兩個孩子身上,並將所有的希望都寄託於虛無縹緲的蛇神。

不到一年,原本淳樸善良的村民們就變成了吃人的怪物,他們將自己完全獨立於外界,而那些膽敢冒犯神使威嚴的不識好歹之人通通都消失在了蛇神居住的山林中。

涼太身為村長的兒子逃過一劫,但他卻被關進了不見天日的地窖,像陰溝里的老鼠般不人不鬼地過了一整年。

「我報過警……但警察來了之後什麼都沒發現,他們走後,我就被父親關進這裡。」涼太垂著頭,聲音沙啞道,「織子……我沒有告訴織子她走後發生的這些事……」

「她,她現在在大城市生活,一定很快樂吧。我不想讓她擔心,更害怕她回來。」青年神經質地不斷揉搓著破舊的衣角,眼睛一直追隨著夏油傑手中用來照明的打火機。

他已經太久沒有見到光明了。

「給你。」發覺了這一點,向來體貼的咒靈操使微微一笑,將打火機塞到了涼太手裡,拍了拍青年瘦弱的肩膀,建議道,「我覺得你還是暫時留在這裡比較好,我先去解決那個所謂的『大人』,再去救『祭品』,對了,你知道他們被關在哪裡嗎?」

「不……我不知道……但你必須先去救美美子和菜菜子,她們是一對雙胞胎,是維持結界的關鍵!只要你把她們帶走,村裡肯定會亂成一團!全村人都會聚集起來,到時候你就有機會避開巡山的隊伍找到被抓住的人了!」涼太仍舊低著頭,黑暗之中夏油傑看不清這個年輕人臉上的表情,只能聽見他又低又快的急切聲音,他手裡緊攥著他送給他的打火機,卻沒有再點亮它。

這有條不紊的計劃安排讓夏油傑訝然輕笑,狀似不經意地開玩笑道:「你看上去可一點不像這個村裡的人。」

沉默半晌后,夏油傑聽到這個瘦弱的年輕人以一種極為複雜的語氣輕聲說道:「我曾經在東京念過書,如果不是為了幫助鄉親們脫貧致富,我不會放棄一切回到這裡……」

「感謝您的幫助,夏油先生,但您來得太晚了,實在是……太晚了。」

涼太最後的喃喃低語讓夏油傑皺緊了眉頭,但事態緊迫,他來不及多想,只能先按計劃行動。在離開這間狹□□仄的地窖前,他鬼使神差般回頭看了一眼那個站在陰影中一動不動的瘦弱青年,那雙布滿血絲的眸子此刻亮得驚人,像是即將熄滅的火焰,又像是恆久閃耀的星斗。

按照涼太的指引,他最終在一間戒備森嚴的祠堂內找到了那對雙胞胎,她們脖子上拴著鐵鏈,全身上下布滿穢物和血痕,破舊的麻布甚至不能完全遮蓋住她們的軀體。

讓夏油傑更加難以忍受的是,這兩個孩子,是咒術師。

他臉色鐵青,難以遏制的怒火席捲心頭,握緊了拳頭一拳打碎了籠門。感受到主人殺意的咒靈們傾巢而出,但一聲驚恐的尖叫打斷了夏油傑已經不自覺抬起雙手,準備術式的動作。

他低頭看向那兩個被咒靈們嚇到瑟瑟發抖的孩子,怔忪片刻后抿了抿嘴角,蹲下身去一把扯開她們脖子上粗糙的鐵鏈,將外套脫下來罩到姐妹倆的身上。

還不到時候,他對自己說。還有更多人等著他去救。

而雙胞胎的反應卻在看到他身後被打暈的守衛時變得奇怪了起來。

「你……你殺了他們對嗎?你殺了他們?!」那個金色頭髮的小姑娘猛地抓住了他的手,臟污狼藉的小臉上滿是扭曲的快意,「大人,他們該死,他們該死——你要把他們都殺掉!」

「菜菜子——」另一個黑髮女孩一把拉住自己的姐妹,略有些膽怯地看著夏油傑,低聲道,「抱歉,她只是太激動了。」

「……沒關係。」夏油傑勉強擠出一個笑容,眸色暗沉,寒夜般冰冷刺骨。他狠狠閉了下眼睛,嘆了口氣,指著一旁胖墩墩的咒靈對姐妹倆說,「我叫夏油傑,來救你們出去,一會兒要跟著這個咒靈走哦,別害怕,它不會傷害你們……對了,你們知道被村裡人抓來的人都被關在哪裡了嗎?」

「我曾經……聽那個死肥豬說過,不聽話的話,就把我們關去南邊的樹林。」美美子扯了扯夏油傑的外套,將自己和妹妹裹得更嚴實些,小聲道,「我不知道是不是哪裡——」

「南邊?」夏油傑輕聲重複道,突然想起那股衝天怨氣所在的位置,他猛地站起身,將兩個孩子交給咒靈后閃身消失在原地。

那些被抓來的人,說不定會在無形中醞釀出新的咒靈!他必須儘快阻止即將到來的悲劇。

正如涼太所料,當美美子和菜菜子消失不見后,整個村子嘩然大驚,她們是村子的「罪惡」,如果她們跑掉了,那誰來負責承擔接下來的業果呢。

老老少少們聚集在一起,不顧那位大人氣急敗壞的高聲命令,紛紛舉著鋼叉棍棒,漫山遍野地尋找那兩個孩子。誰也不想變成下一個「人柱力」,只有把她們抓回來,自己犯下的罪過才有機會得到消解!

沒有人注意到一個清瘦佝僂的身影從村長的地窖里鑽出,跛著腳遊盪在村子里,神色平靜地點燃一處處柴堆和茅草房。而等夏油傑終於找到村民們關押受害者的地牢,並將裡面的人放出來時,他背後的村莊中,熊熊火焰已經衝天而起。

放火的涼太最終被憤怒的村民包圍,他大笑著舉著火把看向這一張張熟悉的臉龐,悲憤的淚水沿著枯瘦凹陷的臉頰流下。他一個個喊著村民的名字,直言他們的罪行和應得的報應,他被眾人架著投入火海,明明形容枯槁,衣衫襤褸,卻比任何人都更像個英雄。

「這裡沒有無辜的人,夏油先生。」他曾這樣對夏油傑說道,語調平平如同陳述一個再確切不過的事實,「他們找了那麼多借口,將自己的惡行歸根於不公正的社會和過往的苦難日子,又或以年齡和親人作為遮掩。但罪惡就是罪惡。」

「我不原諒他們,您也不要原諒。」

站在村外的荒林中,夏油傑面無表情地看著那陣灰黑色的滾滾濃煙,跳動的火焰映入他漆黑的眼底,讓他想起了身處黑暗中仍舊渴望光明的年輕人,他目光微斂,低聲喟嘆道:「我不原諒,涼太,沒有人能替你原諒他們。」

一聲撕心裂肺的哀嚎聲在他背後響起,那個一直護著自己昏迷男友的少女緊緊抱著她已經停止了呼吸的愛人。她低下頭不斷親吻著懷中人的逐漸冰冷的臉頰,一聲聲叫喊著他的名字,混雜著血水的淚水滾滾而下,令周圍劫後餘生的同伴都忍不住感同身受地低聲啜泣起來。

「為什麼……為什麼?!我們明明是來幫助你們的……狼心狗肺的惡鬼!為什麼死得不是你——」她雙目赤紅,死死地瞪著一旁被夏油傑打暈的乾瘦村民。她輕輕將男友的屍體放下,看都沒看周圍人一眼,連滾帶爬地撲過去舉起旁邊的鐮刀狠狠刺進村民的胸口,污濁的血液濺了她滿身,但她仍未停下,瘋了似的不停揮刀。

目睹了這場殘忍的謀殺,重獲自由的「祭品」們一個又一個的站了起來,抓起手邊的石塊,樹枝,以及能找到的一切尖銳物品向那兩個看守蹣跚地走去。他們要為這個女孩分擔罪行,也要為自己遭遇的不幸復仇。

站在一旁的夏油傑本能地伸出手想要攔住他們瘋狂的舉動,卻在與那個渾身是血仍舊手握鐮刀的可憐姑娘對視一瞬后慢慢放下了手。

多麼熟悉啊,那是一雙因為絕望而格外閃亮的眼睛,如同即將熄滅的火焰,又好像永恆閃耀的星斗。

因為切斷了雙胞胎身上被施加的咒力傳導術式,那固若金湯般籠罩整個村莊的結界開始慢慢崩塌。銜尾的巨蛇遊動而出,它已經聞到了食物的香氣。

那是怨恨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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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搶了蠱王飯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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