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宋清遠嚇了一跳,但仔細一看,那女人通體是半透明的,身上還有不少的血液和傷痕,瞧著就不像是個正常的活人。
而且,正常人哪能從老夫人體內鑽出來。
一旁的張真人,看見這一幕,微微眯起眼來,抬頭望向宋時蘊。
此時屋子裡,站著不少人,就連宋思文和謝如故,也在聽到屋子裡的動靜后,走了進來,只不過他們只站在門口,沒有湊得太近。
但這樣並不妨礙,他們將屋裡的一切,瞧得真切。
謝如故看了一眼匍匐在地的女人,目光很快便落在宋時蘊身上。
宋時蘊瞧見那女人,手裡的桃枝,啪的一下,扔到了女人身上。
緊接著,眾人便見那桃枝好像活了一樣,連帶著上面的符紙,嗖的一下,變成一道繩索一般,一下子捆住那個女人。
「別打了,別打了!」女人趴在地上,痛苦地蜷縮成一團,慘叫著求饒,「我受不了了!我,我不是有意想要害人的,況且我剛才也是幫你出了一口氣,你不能這麼對我!」
宋時蘊聞言,微微眯起眼,「幫我出氣?」
女人痛得倒吸一口涼氣,艱難道:「對啊,她嘴上不乾不淨的,明明自己是個惡人,卻指責別人,我折磨她,也等於是在給你出氣啊!」
宋時蘊打量著她,這時候才發現,女人的腹部,竟然有些隆起,是個即將臨盆的婦人。
再看她身上,怨氣深重,像是含冤而死似的。
一屍兩命,最容易成厲鬼。
但好在這個女人,好像並沒有失控,被怨氣操控。
再看她和老夫人之間,也沒什麼因果關係。
應當不是老夫人害死了她。
見此,宋時蘊眉心一沉,問道:「那你為什麼要纏著她?」
女人聞言,氣憤地颳了一眼床上奄奄一息的老夫人,咬牙道:「是她嘴上先不乾不淨的,怪不得我——」
宋清遠看到屋子裡憑空出現這麼大一個鬼,本來嚇得不行,聽到女人這話,他忍不住呵斥道:「你渾說!我母親近日都沒有出門,怎麼會……」
「不是近日,是前一段時間!」女人轉過頭,狠狠地瞪著宋清遠,咬牙辯駁道:「前些日子,她和令夫人從宮內守孝回來,路上遇到我的棺槨,嘴上不乾不淨,說我命中該死,說我沒福氣,還說我在這時節添了晦氣……」
宋清遠聞言,不由一愣,急忙看向老夫人。
但老夫人此時如同死過一場似的,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見此,宋清遠只能向一旁的徐媽媽問道:「這是怎麼回事?」
徐媽媽從方才的震驚和驚嚇中回過神來,倏地想起來,「好,好像確實有這麼一回事兒!老奴和老夫人、夫人,一道從宮內守孝回來的時候,確實在路上碰到一隊送葬的,老奴聽他們說了一嘴,好像是禮部侍郎薛大人家的夫人,因為難產而死,但恰逢是時玉公主的喪儀期間,便只能草草處理後事……」
當時,老夫人聽聞這件事,嘴上確實嫌惡地說了一句晦氣,聽聞那人是難產而死的,也確實說了一句,沒福氣……
不承想,這竟然就被盯上了!
徐媽媽現在想起來,渾身便出了一層冷汗。
宋清遠聞言,呆若木雞地看向女人,「你……是薛大人的夫人?」
「我才不是他的夫人,薛振就是一個忘恩負義的王八蛋,是個金玉其外敗絮其中的惡人!」
女人聞言,咬牙切齒,滿眼厭惡地把薛大人狠批了一頓。
眾人一聽這話,更加確認了她的身份。
只不過……
看樣子,薛夫人和薛大人的感情並不好。
宋時蘊打量著薛夫人,也看出來,在提到薛大人薛振的時候,薛夫人身上的煞氣,一下子增長不少,帶著強烈的怨恨。
恐怕這位薛夫人的死,和薛大人脫不開關係。
思及此,宋時蘊從袖子里再次拿出一張符來,趁著眾人還沒反應過來,她嘴裡念了一道口訣,將那位薛夫人,嗖的一下收進符中。
不遠處的謝如故和張真人,見此,眸光微微都起了一些變化,緊盯著宋時蘊,目光里全是探究和打量。
同一時間,眾人正沉浸在薛夫人的言語之中,便見薛夫人忽然消失了。
宋清遠猛地一怔,愕然地問:「她,她人呢?」
宋時蘊收好符紙,淡聲道:「她跟老夫人的病症,已然沒關係了。您也聽清楚了,老夫人之所以被她纏上,確實是自己的問題,如今她離開,老夫人的病,自然也會好起來的。」
宋清遠聞言,回想著老夫人嘴上不乾不淨的話,神色頗有些尷尬,咳了一聲,問道:「那她不會再回來了吧?」
宋時蘊很肯定地說:「不會。」
宋清遠這才鬆了一口氣,「如此便好,如此便好,那你祖母沒事了吧?」
「這不是還有大夫在嗎?」宋時蘊看向一側的大夫,「請大夫開些補身養氣的葯,慢慢調理著就是了。」
大夫聞言,也從震驚中回過神來,忙拱手道:「是,在下現在就去開藥,只是,該開什麼葯?」
他有些獃獃地詢問宋時蘊。
宋時蘊失笑,「您是大夫,應該開什麼葯,您應該比我更清楚。」
「哦,對……」
大夫訕訕一笑,彷彿才想起來自己的身份,便走到床邊,再次確認老夫人的脈息,準備開藥。
宋時蘊見此,向宋清遠福了一禮,「這裡沒我什麼事情了,我便先回房休息了,告辭。」
語畢,她便打算離開。
張真人卻攔住她,「且慢。」
宋時蘊轉頭,望著張真人,眉心微微一動,這位也是她的老熟人了。
她以前還是時玉公主的時候,張真人作為天司局的供奉,便時常和她有所往來。
然而,此情此景再見,是所有人都沒想到的。
宋時蘊微微福了一禮,道:「您是?」
張真人拱手回禮,笑呵呵地道:「忘了同姑娘自報家門,貧道乃是天司局的供奉,蔽姓張。還未問姑娘是?」
宋時蘊還沒說話,宋清遠便介紹道:「方才太亂,忘了同張真人說,這位便是我們平寧侯府上的二小姐宋時蘊,她今日也是剛回來。」
張真人早就聽說過,平寧侯府從外頭找回來了一個女兒,聞言,他捋了捋鬍子,面上笑意不改,「原來是二小姐,是貧道眼拙了。方才見二小姐的身手,應當也是玄門中人,且沉穩老道,頗有些讓貧道熟悉之感,不知道二小姐師承何門何派?」
玄門中人雖修習的術法都差不多,但因個人不同,無論是口訣手決還是符紙,都會帶著強烈的個人色彩。.
稍微了解一些的人,便可以通過使用術法、符紙不同,辨認出來,動手之人是誰,出自何門何派。
宋時蘊方才沒有注意到張真人在此,忘了隱藏,自然會引起張真人的注意。
宋時蘊現在懊惱也來不及了,腦海里閃過一抹靈光,她快速反應過來,淡淡一笑,道:「我算不上有什麼正經門派,只是在鄉下,結識過一位游醫,出自道門,教了我一些簡陋的東西,登不得大雅之堂。不過我卻是聽他說過,他出自天機門,好像是個外門弟子,但並未將名號透露給我。」
宋時蘊一番話,把張真人所有問出口的、沒問出口的疑惑,全部堵了回去。
若她只說,自己無門無派,張真人勢必要問,她的術法有天機門的影子。
倒不如將一切全部推給旁人。
推給一個根本不存在的人,張真人心裡再疑惑,再想要查,也查不出來什麼東西。
張真人聞言,略有些詫異,卻也能理解,不少外出雲遊的人,都不願意輕易透露名號。
只不過……
他感覺,宋時蘊的身上,不僅僅有天機門的影子,還帶著某個人的強烈色彩。
就在張真人心裡疑惑時,一道目光緊緊地盯在宋時蘊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