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四十四章 故人歸
五爪金龍盤旋星空中，很快就發現了梅莉吉洛·克里羅斯。
蘇辰眼角直抽抽，很想扭頭就走，但兩人終於見了面，他還是強行控制住了自己的腿，心情複雜地看向龍卿言。
青榆、白雲馨和羽銀泠從龍背上下來，龍卿言也化為人形，四人一同看著不遠處的梅莉吉洛，直覺讓他們的眼睛一眨也不眨。
五人相互對視了好一段時間，蘇辰才是僵硬地扭過臉，說道：「看你們妹啊看，老子等你們很久了！」
青榆三女頓時倒吸了一口涼氣，羽銀泠一下子蹦到蘇辰跟前，上上下下一通打量，絲毫看不出此女跟蘇辰有什麼關係，但這說話的口氣和風格，沒法不跟蘇辰聯繫起來。
「不用看了，就是老子。」蘇辰黑著臉說道。
龍卿言終於憋不住大笑了起來，拍著大腿說道：「阿月乾的好事吧，哎呦我去真不愧是你親媳婦兒，哇哈哈哈……」
三女則是風中凌亂，感覺世界觀都崩塌了。
等龍卿言笑過之後，蘇辰面對三女的追問不得不說出了自己變成女兒身的原因，當得知真是曦月乾的以後，三女立刻心裡戚戚，羽銀泠捂著心口，神色嚴肅地說道：「我決定以後對阿月尊敬一點，免得下輩子被她變成臭男人。」
「我也是。」白雲馨趕緊點頭附和。
「當男人不好么？」龍卿言鬱悶地問道。
「也不是不好，但是你看老蘇現在這個樣子……」青榆糾結地說道，「突然換了性別還帶著曾經的記憶，他沒瘋掉我真佩服他。」
略過玩笑不提，真見到了彼此，他們還是很高興的，龍卿言隨手攝來一塊大小合適的隕石，略做修整后，五人就在上面歇息了。龍卿言要和蘇辰討論一下探路所得，青榆三女就在一旁聽著。
龍卿言問的第一件事，就是蘇辰轉世為武仙時，究竟到了什麼境界。
「按照古法體系，就是散仙境。」蘇辰肯定地答道。
「散仙境？！」龍卿言深感震撼，「那真武界傳說的，你劍斬虛空飛升是怎麼回事？你在散仙境就掌握了虛空法則么？」
蘇辰搖頭道：「沒有，那時我才勘破武道修仙的關鍵，剛剛接觸到自然天道而已，還沒來得及去參悟各種法則。至於劍斬虛空一說……還記得我給你留信說是感應到時空紊亂了么？」
「記得，後來我找到了最後一塊時光鏡的殘身。」龍卿言點頭道。
「如果我的推測無誤，那時我登上散仙境，恰好遇到時光鏡殘身墜落到真武界，它帶來了時空的紊亂，造成了虛空的短暫破碎，我便利用這個機會，御劍強闖虛空裂縫，所以讓真武界以為是我劍斬了虛空。」蘇辰一五一十地說道。
「啊？那、那……你為什麼要去強闖虛空裂縫呢？」羽銀泠問道。
「我在真武界已經無敵了，所以想借這個機會去其他世界，看能不能找到足以讓我繼續進步的對手。」蘇辰一本正經地說道，「可惜，我失敗了，那一世死於虛空裂縫之中，肉身被虛空撕得粉碎。」
「你還真是……」青榆都無語了，「你怕是想著，反正死了能重來，怎麼都不算虧是吧？」
蘇辰眼神飄忽了一下，還是強作正經地說道：「當然不是！」
「行了，你下次扯淡的時候把眼神管好，我們都看出來了。」白雲馨笑嘻嘻地說道。
不過，蘇辰當時的確是那種想法，也不算扯淡。
龍卿言說道：「看來你雖然取得了關鍵性的突破，但有些限制還是存在，比如法則方面的。」
「對，內宇宙的鑰匙只是開啟這條路，但這條路還是要一步步走，不可能一步登天。」蘇辰說道，「加上後來幾世和這一世的修行，我轉變了一些觀念。」
「什麼觀念？」龍卿言問道。
「走新路不必完全否定老路，老路是非常重要的參照，新路和老路是可以融合在一起的。」蘇辰說道，「我想，以前我們總是找不到關鍵的突破點，或許就有觀念上的問題，認為要開闢新路就要捨棄老路。這個觀念，在我看來是不完全正確的，新路老路應當相互印證對比、取長補短，新路可以是老路的擴充，老路則可以是新路的基石。」
龍卿言聞言沉思，對蘇辰的話愈發贊同，便說道：「沒錯，我們應當將內宇宙之路看作古法之路的延伸，應當將新路建立在老路之上，而不是將老路全盤否定。否則，我們這一身成就從何而來？古法賦予了我們探索新法的能力，古法也可以是我們踏上新路的。」
「把觀念改變過來，我就發現很多問題就不再是問題。」蘇辰說道，「既然我們都是從古法中走出來的，那後人也可以。」
「嗯，那我問下一個問題。」龍卿言說道，「關於修武轉修仙，你在這中間發現了什麼？」
蘇辰輕輕一笑，說道：「我給你們重演一下內力化靈力的過程。」
說罷，他刺破指尖，逼出一滴血來，以此血為基礎催生了一具肉身，分出一念入主，開始向龍卿言展示這個過程。由於蘇辰已經在後續的幾世中反覆驗證過這一過程，因此此刻駕輕就熟。
小範圍內的時間流速被改變，將內力化靈力的過程縮短到了短短一兩個時辰內；龍卿言夫婦則全神貫注地看著那具肉身中的變化，仔細觀摩生命內在之力的運轉以演化過程。
其中所涉及到的人體穴位、經絡，以及在古法中都不曾被注意到的、隱藏的體內門戶，都在轉化過程中起到了關鍵作用。這對於人形生靈的意義，是足以改變生命本質的，讓羽銀泠和白雲馨受到的觸動極大。
「人和非人，可以都是人形，但在經絡穴位上還是有所差距，難怪你說這條路對非人不適用。」龍卿言認真地說道，「但你留信的時候只是初步上路，經過幾世的驗證后，看來也可以推廣到非人之中了。」
「嗯，事關眾生未來，不能不嚴謹。」蘇辰點點頭。
「那元素界呢？元素力和我們的修行法之間呢？」羽銀泠插嘴問道。
「大同小異。」蘇辰答道，「元素界也受到了《元皇經》的影響，因此在整體的修鍊上與古法沒有太大的差距，但在具體的過程中有很多不同。元素界在對世界的演化與構成上有不同的理解，他們將元素視作構成世界的基石，無論是戰鬥抑或日常生活中，都充滿了對元素力的使用。比如，用特製容器將元素力儲存起來留作特殊用處，或者直接用元素力來改造自身實現生命層次的躍遷。」
「那確實和我們差不多。」龍卿言點頭道。
「總的來說，元素界的修鍊並沒有突破《元皇經》的範疇，但也有其自己的特點，終極目標也是一樣。」蘇辰一邊說著，一邊又用傀儡身演示了元素界的修鍊過程，的確在大方向上與原始聖界一致，差別就在細微處。
隨後，蘇辰又展示了他所掌握的全部元素力，以及諸元素融合的力量。
「我記得當初那個什麼洛莉厄斯開創了第八元素，你呢？」龍卿言問道。
蘇辰微微一笑，隨手一捏，再張開，其掌心就出現了一個奇特的點，彷彿所有光線都消失在了那個點中，所有的時空都在向著那個點塌陷，周遭全是扭曲的光與時空，且被蘇辰牢牢地限制在掌心。
「這就是奇點？」青榆睜大了眼睛看著。
「嗯，奇點在本質上也是時空法則的一種體現，但其他元素都不屬於時空法則這個範疇。」蘇辰說道。
「這麼說來，元素的本質也是法則？」龍卿言皺眉問道。
「可以這麼說。」蘇辰點頭表示贊同，「奇點已經是時空大道的範疇，因此和其他元素有很大不同，這也是常人只能掌握一種元素力的根源所在，就好比原始聖界流行至今的三大流派之分，初入修界先精一道，等時間足夠了在涉獵更多的領域。而元素界的生靈，受限於壽元，只有少數走上巔峰的人才有那個時間去涉獵更多領域，絕大多數生靈壽元和原始聖界的凡人接近，一生頂多就多那麼百十年而已。」
「壽元問題還是最大的問題啊，如果生命夠漫長，那就沒有掌握不了的力量、精通不了的領域。」龍卿言長嘆道。
「沒錯，我走遍了這麼多世界，接觸到了如此多的修行路，就是因為我有足夠多的時間。」蘇辰說道。
壽元，是對生靈最大的限制，古往今來、萬界諸天，無論是科技文明還是神魔文明，永遠都繞不開「生」和「死」。修行的最終追求是超脫於天道，科技是一種另類的修行，也是為了掌握世界規律。若真的細究這一切的出現，可以說就是起源於生靈與「生死」的抗爭。
衝破生死的極限、實現生命的躍遷、不受天道的制約，這是亘古以來無數生靈孜孜以求的目標，無論是影響萬古的《元皇經》、還是魔皇的《仙心魔源》都在走一條相同的路，那就是由生命主宰生命自身。
「你還算繼續轉世么？」龍卿言問道。
蘇辰思索了一陣，說道：「不了，我也打算回去了，這些歲月的經歷，我已經得到了足夠多，是時候好好沉澱一下了。」
「那我們就神州再見。」龍卿言說道。
「好，神州再見！」蘇辰點頭。
五爪金龍載著青榆三女破開時空離去，蘇辰仰天長嘆，回望星空中的因特萊斯大陸，充滿了感慨。
回顧尋路這一途，他在元素界呆的時間最長，所達到的境界也最高，只差一步就可以觸及皇道，探路也探出了所以然，因而梅莉吉洛可以作為他的最後一世，就此結束尋路之旅。
這一世的因果，將隨著梅莉吉洛的離去而結束。
要走，那就走，已沒有什麼牽挂。於是，他盤坐星空之中，喚出了這一世所用的兵刃，與之告別，令其斬向己身。絢爛光芒之後，梅莉吉洛·克里羅斯從此成為了元素界的新傳說，在元素界的歷史上留下了濃墨重彩的一筆。
一段時間后，蘇辰兵解之地出現了一條時空裂縫，一位女子走了出來，四處查探后，自言自語道：「好熟悉的氣息，莫非真是那個世界的來客？祂是如何隱藏在我界這麼久，讓我也沒察覺到的？」
她想了很久，又抬起了右手，一團冰塊浮現而出，那亘古寒冰中還有一點最純粹的黑色。
「我這一生，真的還有直面你的機會么？」她咬牙自問，忍不住握緊了手中的寒冰。
隨著話音落下，她快速消失在了星空中。
原始聖界，歸天紀七百七十一年。
鎮守歸墟門前的輪迴鏡忽然蘇醒，開啟了歸墟之門，曦月也現了身，詢問它發生了何事。
「有人要從輪迴歸來了。」輪迴鏡答道。
「誰？是龍卿言？」曦月愣了下，畢竟是輪迴鏡主動了開啟歸墟之門，想來不會是敵人，那唯一的可能就是龍卿言。若是蘇辰歸來，則不會走歸墟，而是要通過曦月自己的輪迴道。
「或許是他。」輪迴鏡也不太確定，唯一能感受到的，就是門那邊的生靈沒有敵意。
好一會兒之後，曦月就聽到了久違的閨蜜的聲音，是羽銀泠，她在驚喜地大喊：「哇，原來這就是天道輪迴之路啊！從來沒見過欸！」
曦月笑了，發自真心的開心。按神州的時間來算，龍卿言夫婦和蘇辰都已經離開了三百七十年，凡人都更迭了幾代。於修士而言不算長，但時間是一天又一天、一個時辰又一個時辰地過去，同樣是漫長的。
「銀泠！」曦月大喊了一聲。
那邊沉默了一陣，再次傳來羽銀泠的呼喊：「我們到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