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第 71 章
郭嘉身著玄色朝服,手持明黃聖旨,不緊不慢地宣讀著天子的旨意。
「大漢天子詔曰:幽州牧劉虞飭身厲行,忠厚恭儉,化行幽朔,夙夜憂勤……」
隱隱約約間,似乎有打鬥拼殺的聲音傳進來。
公孫瓚正要細聽,就看見自己帳下的一名校尉面色嚴峻地沖了進來。
這名校尉將室內環視了一圈,方才跌跌撞撞地找到了上官公孫瓚的位置,捂著傷口低聲稟報道:
「劉虞帳下從事鮮於輔糾集了大量叛軍,正朝這裡殺進來。敵軍人數眾多,將軍……將軍……」
公孫瓚猛地揪起他的衣領,將人一把摜到地上,怒罵道:「混賬東西,怎麼到現在才來稟報?」
校尉不敢反抗,戰戰兢兢地跪在地上,求饒道:「將軍恕罪……方才來向府君稟報的幾批士兵,都被叛軍截殺了。」
能接連截殺他的傳令官,可見叛軍早有準備!
難怪這個勞什子使者遲遲沒有按計劃行事,原來是與劉虞的舊部聯繫上了。
公孫瓚不再藏在屏風之後,怒目圓睜地瞪向郭嘉,大喝道:「給我把劉虞和使臣拿下!」
不管外面形勢如何,只要將這兩人拿到手中,叛軍總是要投鼠忌器的。
值守的衛士都是公孫瓚的親信,聞言毫不猶豫地亮出了自己的武器,將郭嘉劉虞一行人重重包圍起來。
圖窮匕見,就在一瞬間。
隱於劉虞身後的張遼不再偽裝,帶著一同混進來的并州精銳迎戰公孫瓚。
而郭嘉則毫無敬畏之心地把聖旨往地上一丟,一手拔出隨身佩劍,一手拉著仍不在狀態的劉虞往後面躲。
直到鮮血濺到臉上,劉虞方才回過神來,愈發目瞪口呆地看著眼前清雋瘦弱的文士。
郭嘉似乎猜到了他心中的疑問,微微一笑,回道:「鄙人不才,君子六藝還是學過一點的。」
「劉使君還是莫要分心為好,此處兇險,文遠將軍力有不逮,恐怕無法顧及到我們兩人。」
劉虞愣愣地點頭。
郭嘉說的……自然是假話,純粹是故意嚇唬劉虞的。
雖然現在人手不足,但張遼不可能不管劉虞的死活——畢竟他可是此次行動的重要人物。
張遼特地分了四名士卒保護郭嘉兩人,自己則帶著其餘人奮戰在最前線。
敵我人數懸殊,此時的局勢確實兇險。這位久經戰陣的將軍,身上已然受了好幾道傷。
公孫瓚大喜,正要乘勝追擊,將郭嘉劉虞拿到手中充當人質,由鮮於輔帶領的人馬就衝破了層層封鎖,殺到了正廳。
攻守之勢瞬間轉變。
郭嘉眉頭一挑,笑意吟吟地給現場加了一把火,「得公孫瓚首級者,賞金千兩!」
公孫瓚到底是征伐多年的戰將,對戰場局勢的把握十分敏銳,他見勢不妙,連忙帶著人往外撤。
鮮於輔和張遼遙遙對視一眼,心中便有了決斷,大喊道:「追——」
已經負傷的張遼便一邊療傷,一邊帶著士卒維持秩序、清理殘局。
郭嘉悄然靠近,關懷道:「文遠將軍無恙否?」
張遼還未回答,為他醫治的張仲景就搶先一步,面無表情地答道:「張將軍的傷不及肺腑,將養個十天半個月就好了。」
「倒是郭祭酒,若是再不遵醫囑,那就別怪某不客氣了。」
郭嘉眼神飄忽地看向了周圍,轉移話題道:「公孫瓚的白馬義從還在漠北對抗烏桓,僅憑他手上的那些人馬,怕是苟延殘喘不了多久。」
「如今大局已定,不知我們接下來該如何行事?」
張遼沉思片刻,恍然大悟地讓人取來一個匣子,道:「主公曾言:事情解決之後,便打開這個匣子。」
郭嘉蹙緊眉心打量起這個匣子,片刻后,他長嘆一聲,親自打開了這個匣子。
裡面有兩道詔書,一道加封他為淯陽亭侯,假節協助劉虞治理幽州;一道加封張遼為安東將軍,兼領護烏桓校尉之職。
郭嘉有些落寞地笑了起來,道:「主公倒是信任我等,事情還未成功,為我們請功的詔書都準備好了。」
張遼多多少少發現了兩人之間的貓膩,聞言有些尷尬地撓了撓頭。可他的手剛一拿起,張仲景不滿的目光就落到了身上。
病患張文遠連忙朝著這位醫者討好一笑,訕訕地放下了受傷的手臂。
幸好外出追擊公孫瓚的鮮於輔剛好回來,打破了室內詭異的氣氛。
這位以勇猛聞名於幽州的兵曹從事,有些慚愧地單膝跪地,向劉虞稟報道:「末將失職,讓那公孫瓚逃出關外了。」
劉虞雖不願看到公孫瓚逃脫,卻也知道他不是那麼容易被殺的人物,溫言寬慰了鮮於輔一番。
末了,他擰眉說道:「公孫瓚的白馬義從就在關外與烏桓交戰,若是他帶著白馬義從捲土重來可怎麼辦啊?」
郭嘉也被此事吸引了注意力,聞言答道:「公孫瓚與烏桓積怨已久,兩方之間,說句有血海深仇也不為過。此時他已失了勢,烏桓人必不可能放過他。」
事情果真如郭嘉所料。
一月之後,關外就傳來了公孫瓚的死訊。
這位曾經名盛一時的梟雄,在被烏桓逼得走投無路之後,義無反顧地給自己放了一把火。
在熊熊烈火之中,他與圍剿他的一干烏桓輕騎,共同化為了灰燼。
這個結局,也算是無愧於他曾經的威名了。
郭嘉聞訊輕嘆,「以公侯之禮葬之。」
處理好俘虜,布置好防線,濟陰、陳留兩郡的事情便算是結束了。
為了穩妥起見,張晗留下了郭淮在此駐守。而她自己,則馬不停蹄地帶著趙雲與玄英回了豫州治所。
張晗到達豫州治所沒幾天,就非常意外地收到了荀攸的書信。
她原以為晉陽發生了什麼變故,一收到信之後,便火急火燎地打開。
結果荀攸只是輕描淡寫地提了一嘴:春耕快到了,是時候該班師回朝了。
這算什麼理由呢?春耕固然重要,可也沒重要到要特地為了它班師回朝。荀攸和蔡琰都不是徒有虛名之輩,完全能夠將此事安排得妥妥噹噹。
張晗琢磨了半天,才想明白——荀公達估計和賈文和一樣,怕她貪功冒進要接著攻打兗州,所以才想用春耕的理由將她委婉地勸回去。
她知道荀攸的顧慮:勢力一下子膨脹得太快,就容易引起其他諸侯的忌憚。到時候大家群起而攻之,她的處境就會變得十分危險。
想明白這點后,她就有點萎靡不振了。
——因為她確實想接著攻打兗州。
曹操現在為了奪回兗州,正和呂布打得熱火朝天。就算他最後將呂布趕出了兗州,最後也必然是人困馬乏、士氣低落。
張晗正好可以趁虛而入,將兗州收入囊中。
可是荀攸和賈詡兩人都來信勸阻,她也只好打消了這個念頭。
法正忍了又忍,終究還是受不了長吁短嘆、消極怠工的張晗,攏眉問道:「主公有何煩憂?」
「文和與公達都不贊成我繼續攻打兗州。」
法正言簡意賅地指出問題所在:「主公心有不甘?」
張晗大大方方地點了點頭,毫不避諱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