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床而眠

打著電話熬了小米粥炒了小菜，手機已經快沒有電了。

慕小悠看了看，猶豫了下，跟斯君謙說了聲，就把電話掛斷了，然後給姬千塵發了個簡訊。

她知道一個電影的後期籌備需要很長時間，如果只是不小心拍了一輛車進去，就算是真的需要重拍，也不是非得在明後天的，更何況憑現在的技術，要在視頻里抹去一輛車，那更是輕而易舉的事情。

再給她點時間吧，至少這個年，她想陪在斯君謙的身邊，至少她要看著他的身體好起來。

發了簡訊，她索性就把手機關了機榛。

關了機后，她又覺得哪裡不對。

導演跟劇組裡的人是有她的手機號碼的，如果真的那麼著急，為什麼不親自給她打電話呢？

這個念頭只是在腦中一閃而過，她也沒怎麼深究，收了手機，就端著小米飯跟山藥菜上去了銥。

斯君謙很自覺的把小桌子拿到了床上，已經等著吃飯了。

慕小悠把小米粥攪拌了下：「有點熱，你慢著點吃。」

「你晚上也沒怎麼吃，一起吃點吧？」

他把面前的小米粥往她身邊推了推：「我們一人一半？嗯？」

「不用，我在減肥，你吃就好。」慕小悠又推了回去。

「一起。」他又推回去，聲音微沉。

慕小悠抿唇：「那我吃一口好了，你胃不好，這些你都要吃光光。」

斯君謙勾唇輕笑：「好。」

他將飯菜吃的丁點不剩，慕小悠托腮看著，最後他把碗筷放下了，她屈指敲了敲桌子：「你把袖子挽起來我看看。」

「嗯？」他挑眉看她。

「我看看——」

她又重複了遍：「你最近，還在濫用藥么？」

斯君謙反應過來，將衣袖挽上去，露出光潔的臂彎：「沒有再用過了……」

慕小悠抿唇，抬眸看他：「那你頭痛起來怎麼辦呢？不是會痛的昏死過去的么？」

斯君謙斂眉：「習慣了就好了……」

頓了頓，又似笑非笑的看她一眼：「就像你們女人來大姨媽一樣，來的時候會很痛，可是過去了不就好了么？每個月一次，習慣了不就好了……」

慕小悠翻翻白眼。

你對女人可真了解啊……

她站起身來收拾碗筷：「你睡吧，我把這個放樓下洗一洗。」

斯君謙沉吟一聲：「你今晚……要睡在哪裡？」

慕小悠眨眨眼：「這裡那麼大，總是有空閑的房間的吧？實在沒有……我就在沙發上睡一晚好了，看他家沙發也不錯的樣子……」

斯君謙稍稍坐直了身子：「空房間是有，但是需要整理一下，是佳佳父母住的房間，但是他們每年只過來一次，所以平日里是不打掃的，樓下的沙發是佳佳最心愛的，你在上面睡覺，他一定會生氣的……」

慕小悠瞪大眼，那廝怎麼那麼多麻煩事兒？

「不然……」

斯君謙挑眉看她：「你在我這裡擠一擠吧？不放心的話，我找個東西橫在床中央就好了……」

「……」

慕小悠站在那裡，猶豫的看著他。

「小悠。」他定定看她。

慕小悠斂眉，頓了頓，微不可查的點了點頭：「那……就這樣吧，我去把這些東西放樓下去。8」

斯君謙勾唇：「好。」

童佳佳悶悶的還在樓下坐著。

慕小悠去廚房洗碗，快要洗完的時候，他忽然風風火火的沖了進來：「喂，我有話要問你。」

慕小悠把碗一個個的羅列好：「聽著呢！」

「你認真點，這些東西明天自然有人整理，你跟我出來！！！」他指著她，大聲的命令。

慕小悠翻翻白眼：「有什麼話就在這裡說，我忙著呢！」

「……」

童佳佳鬱悶的瞪她一眼，頓了頓，才咬牙開口：「那好，我問你，你跟那個小白臉到底是怎麼回事？！！」

「小白臉？」

慕小悠轉頭看他：「你是說姬千塵？」

「就是他！」他用力點頭：「別以為我不知道，他還在你那裡睡過，你根本就是個不知羞恥的……」

「打住！！！」

慕小悠趕在他說出更難聽的話之前打斷他，隨手把手裡的最後一個碗收拾掉，甩了甩手上的水珠，轉身看他：「我知道你在想什麼，他對我來說，不是什麼小白臉，是我的恩人，朋友，是我最在乎的人！我跟他之間發生過什麼事情不需要像你報告，你也不需要替斯君謙憤憤不平，所以說……」

她揮揮手，趕蒼蠅似的：「沒你什麼事了，趕緊洗洗睡吧。」

「喂，你這是什麼態度啊？！！」

童佳佳憤憤然的瞪她：「這是我家，你在我家裡還這麼趾高氣揚的？！信不信我現在就讓人把你丟出去啊——」

「信，當然信……」

慕小悠拍拍他的肩膀，他立刻嫌棄的躲開了：「你小心點兒，知道我這身衣服多少錢嗎？！！隨隨便便的把你的臟手搭上去，我怕你賠不起啊——」

「……」

慕小悠有些無奈的笑：「那你到底想怎麼樣啊？！你實在不想見到我的話，就跟斯君謙說啊，他如果說讓我走，我立刻走，怎麼樣？」

「你別拿君謙壓我！！！」

童佳佳指著她的鼻子開罵：「別以為我不知道，你串通那個小白臉把他的集團都給弄去了，害他什麼都沒有了你還好意思來見他，我讀不知道他是喝了你的什麼**湯，被你弄成了這樣，居然還那樣容忍你！！！」

慕小悠斂眉，頓了頓，才嘆口氣：「斯氏集團……我會還給他的……」

「你現在知道在這裡裝好人了？！他也就看你可憐，要是真想拿回斯氏集團，還用得著你還？！」

童佳佳對她的話嗤之以鼻：「總之啊，你就是個掃把星啊，趕緊的，有多遠滾多遠！！」

慕小悠抿唇，沉默了下，才深吸一口氣：「我不知道我是什麼，我只知道，斯君謙他生病了，我想照顧他。」

童佳佳冷哼：「這裡里裡外外三十多個人，能照顧他的人多了去了，幹嘛需要你照顧？！」

「那你確定，這三十個人中有斯君謙希望照顧他的那個人么？」慕小悠抬眸，面無表情的反問：「如果你跟我說你確定有，那麼，我馬上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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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麼去了那麼久？」見她推門進來，斯君謙將腿上的書合上，放到了一邊。

「哦，在樓下喝了杯牛奶。」

慕小悠隨口應了聲，頓了頓：「你怎麼還沒睡呢？」

斯君謙斂眉：「去洗刷了一下，剛上床。」

「哦……」

她心不在焉的回答，悶悶的坐到了床邊。

斯君謙沉默了下，側首看她：「是不是佳佳跟你說什麼了？」

「沒有……」

慕小悠低了頭，悶悶的掃了掃衣角，她一句話反問的童佳佳窒息良久，而在她剛要離開的時候，他的一句話，同樣的讓她許久難以呼吸。

他說，那麼你知不知道，這三十多個人里沒有一個人會傷害他？

這三十多個人里沒有一個會傷害他……

慕小悠看著自己的衣角，半晌，深吸一口氣，一轉頭，不知不覺間他已經湊到了跟前，她一扭頭，唇輕輕擦過他瘦削的臉頰，兩人齊齊僵硬了下。

斯君謙首先回過神來，薄唇微勾，神色自然的看她：「在想什麼呢？想的這麼出神？」

慕小悠咬唇，頓了頓，才凝眉看他：「斯君謙，我搶了你的集團，又害你差點死掉，現在連走路都不能了，你……」

她用力握緊雙手：「你不恨我么？」

斯君謙笑了起來：「不開心，就是因為這個？」

這麼嚴肅的問題，他為什麼要笑呢？

慕小悠皺眉：「我在跟你說真的！！！你被我傷了這麼多次，就一點不生氣嗎？你心裡其實是生我的氣的吧？甚至是……」

斯君謙抬手，將她落於臉頰的發攏到她耳畔，頓了頓，才緩聲開口：「這些，比起我們的孩子沒有了，比起你受到的那些傷，根本就是微不足道的，我現在頭痛，雙腿不能走路，反而心裡舒服一些，至少，我沒有在傷害你以後，還那樣完好無損的活著，至於集團……」

他沉吟一聲，薄唇微勾：「不過是個玩具而已，你想要，就拿去，你想要其他的，我還是有能力幫你拿來，只要你想。」

慕小悠凝眉，半晌，才勉強開口，嗓音卻沙啞的厲害：「睡吧……」

斯君謙握住她的手，溫熱的掌心緊緊貼著她冰涼的手背，沉默了下，才緩聲開口：「我知道……我知道我媽瘋了……」

慕小悠怔住，下意識的看他：「你……知道？」

「知道。」

他深吸一口氣：「有時候我在想，是不是變得一無所有了，她才會反思一下……」

他英俊的臉龐染上了一絲無奈的凄愴：「只是沒想到，結果會是這樣……，她在我心裡一直是一個女強人，沒有人能打倒她，沒有人能穿透她身上的那層鎧甲……」

慕小悠知道他想說什麼。

他以為他的離開，會讓她反省一下自己，卻沒想到會直接讓她崩潰，那個被丈夫遺棄后擦乾眼淚，衝進一片爾虞我詐的商業煙雲中雨所有人抗爭的女人，他以為她是無堅不摧的，就算是他同他爸爸一樣離開了她，她仍舊可以擦乾眼淚重新站起來。

他一直這樣以為，卻忘記了，當初讓她擦乾眼淚站起來，與一群吃人不吐骨頭的老虎們鬥爭的，正是這個唯一的兒子，她想要保護他，她想要給他最好的……

而他的離開，讓她看起來固若金湯的城堡轟然倒塌，她沒有了兒子，她的孫子也被強行拿掉了……

而這些，其實都是她，慕小悠，間接造成的……

慕小悠覺得有些喘不過氣來，半晌，才有些艱難的看他：「那你知不知道，你妻子跟……跟……」

她支支吾吾了半晌，終究還是沒辦法說出來那兩個字。

她知道失去他們的孩子對他的打擊有多大，如果再知道他的第二個孩子也被無情的拿掉了，他……

斯君謙的反應卻是冷靜的近乎於冷血。

「是她自己想要拿掉孩子的，跟我沒有關係。」

「……」

慕小悠凝眉：「可那是你的孩子，你不是很想要個孩子么？」

斯君謙挑眉，定定看她：「我是想要個孩子，可我只想要我們兩個的孩子。」

「……」

慕小悠斂眉：「可是據我所知，她似乎並不想要拿掉孩子，是她家人……」

「那都是她自己的事情，與我無關。」他打斷她，一字一頓，冷靜的像是沒有感情的人一般。

慕小悠很想說他真的很冷血，可是，真的說不出來……

聶無洛曾經憤怒的告訴她，有很多女人為他自殺，甚至有好幾個是真的死掉了的，而他卻從來都冷血的沒有絲毫的動容。

「斯君謙……」

「嗯？」

慕小悠咬唇：「真的有女人為你自殺，還有好幾個真的死了么？」

斯君謙凝眉：「誰告訴你的？」

「……」

慕小悠擺擺手：「沒，我……就那麼隨口一問……」

他終究還是原來的那個斯君謙，只是對她而說，他變了，徹徹底底的脫胎換骨。

慕小悠覺得，單純的站在一個女人的角度上來說，她應該是要恨他的，恨他這樣不把女人當一回事，可是站在慕小悠的角度上來說，她是真的很感動的，感動這樣一個我行我素，放蕩不羈的男人為她而改變。

她不是什麼偶像劇的女主角，沒有博愛善良的胸懷，即便是想要站在一個普通的女人的角度，心早已選擇了要站在慕小悠的角度上了。

「不早了，我們睡吧。」

她笑笑，打開被子來，就看到床中央真的橫了個東西。

可是那樣薄的一個床單橫在那裡，真的有用么？她抬眸看他。

斯君謙勾唇，屈指點了點床單，振振有詞：「本來想找硬一些的東西的，可是怕你睡著了會硌到你，就找了個柔軟點的，擋在我們中間，正好……」

慕小悠想了想：「不用這個床單了……」

斯君謙挑眉，眸光驟然亮了一下，像是漆黑的夜裡突然被點燃的火把一般。

她把床單扯出來丟到一邊，翻身下床開始找東西。

斯君謙的神色很快從興奮轉移到困惑：「你找什麼？」

慕小悠擺擺手示意他不要說話。

他只好沉默下來，看著她滿屋子亂翻亂找，最後找出一根細細的，粗粗的繩子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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