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人在途中
車窗外，映入眼帘的景色是一幅田園生活圖。
田野里黃綠相間，衣著樸素的農民站在田埂上忙碌著，遠處的村莊茅屋座座，雞鳴犬吠，瀰漫著鄉村獨有的煙火氣。
不久，呂良看到了一條清澈的小河，風一吹，河面上頓時蕩漾起層層漣漪，偶爾還有一兩條魚兒躍出水面，河岸邊還有蔥鬱的小草，在晨曦的照射下，更顯得青翠欲滴。
一行人漸行漸遠。
隨著馬車離開連山城越來越遠，景色也逐漸荒涼起來，遠處群山連綿，靜謐中彷彿隱藏著某些不可名狀的古老和神秘。
「公子，那座山下有一個小鎮子，鎮子上有一家野味館，廚子做的叫花雞，味道美極了，吃過一次終身難忘。」鄭查指著一座山頭說道。
他的前半生走南闖北，到處打卡，可以誇一句見聞廣博，說起各地的趣事來，指南道北，滔滔不絕，彷彿無所不知。
這一點，就連趙長空都自嘆不如。
不覺間，馬車行進了百餘里，進入一個城鎮——
集水鎮！
這個鎮子連接南北，貫通東西，自古以來便是交通要帶，兵家必爭之地。
住在鎮子上的人都知道，在集水鎮十里開外，就有一座軍營，常年駐軍兩三萬兵馬。
集水鎮人來人往，來自五湖四海的行腳商路過這裡都會停下來歇歇腳，順便補充一些乾糧，飲水等必需物資。
呂良的馬車放緩速度，車軲轆滾在了集水鎮的街道上。
這裡的街道髒亂差，馬糞、牛糞，兩腳獸的糞便，以及各種生物的尿液，遍地都是。
空氣中瀰漫著令人作嘔的氣味。
街上很熱鬧，人頭攢動，道路略顯擁擠。
「大老爺，我這有上等的狐狸皮，北方貨，要不要看看？」
一個商販看到呂良的馬車異常華貴，拚命擠到車窗邊，搖晃著手裡的白色皮毛，大聲吆喝道。
他還沒說完，另一個商販就擠開了他，嚷道：「上好的「彌須煙草」，捲煙吸一口賽神仙，能讓人忘記一切煩惱，飄飄欲仙，逍遙快活。」
「滾！」
趙長空一聽到「彌須煙草」四個字，勃然大怒，一聲震吼驚退了所有的商販，馬車周圍瞬間清出一片空地。
老趙轉頭看著車廂內，說道：「公子，彌須煙草就是毒，能讓人上癮的，還戒不掉，千萬不要沾染那種東西，不管是誰，一吸那玩意就徹底廢了。」
呂良點點頭，揮手道：「這地界有點亂，我們趕緊走吧。」
「好咧！」
趙長空策馬向前，仗著一身橫肉在前頭開路，馬車行進的速度果然大大加快了。
「大老爺，可憐可憐我們吧。」
「大老爺，賞點吃的吧，我們好幾天沒吃東西了。」
哪想到，還是有人敢衝過來堵路，他們拍打著車窗，苦苦哀求。
呂良一眼看過去，發現那些人衣衫襤褸，蓬頭垢面，手裡沒有碗，似乎不是乞丐，更像是……
難民？！
「大老爺，這是我女兒，十二歲了，長得很俊俏，喜歡的話你就帶她走吧，給我一口飯吃就行。」一個乾瘦的男子，手裡牽著一個皮包骨頭的女孩，用沙啞的嗓門喊著。
「滾滾滾，全部給我滾開……」
鄭查撥馬過來，揮舞馬鞭，胡亂抽打，這才喝退了那些難民。
呂良皺眉道：「他們是什麼人？」
「公子，他們全是逃荒的難民。」
鄭查嘆了口氣，「大胤王朝南方有亂賊造反，有倭寇橫行劫掠，民不聊生，命如草芥。西北各州爆發飢荒，餓殍千里，災民易子而食，四處逃荒。看樣子，有一部分災民，逃到我們雲州來了。」
呂良微微怔住。
儘管他之前就聽說過一些風言風語，了解到世道並不太平。
但就不久前，老太後過八十八大壽，聽說滿朝文武齊聲高呼，天下太平，繁榮富庶，正值人間盛世！
而呂良呢，他一直待在連山城中，享受錦衣玉食，榮華富貴，誤以為天下真的太平無事。
萬萬沒想到，整個大胤王朝似乎早已病入膏肓，岌岌可危。
「天下生變，亂世已至！」
「興，百姓苦；亡，百姓苦！又是一個新的輪迴開始了。」
呂良不禁深吸口氣，閒情逸緻的輕鬆心態蕩然無存。
馬車迅速穿過集水鎮，在大道上賓士。
晌午。
馬車停下，翠濃拿出預備好的食盒，一行人匆匆吃了午飯，然後再次上路。
越是往前，越是人煙罕至。
「公子，再往前有一片樹林，叫「鬼哭林」，也是一個很有名的地界。」
鄭查指著道路前方提到。
「鬼哭林？」呂良訝異了下，「為什麼取如此晦氣的名字？」
鄭查回道：「有兩種說法，一是那片樹林地形結構有些獨特，每當有大風穿過林間，樹葉嘩嘩作響，聽起來卻像是鬼哭狼嚎，非常滲人。」
呂良表示理解。
其實，別說是樹林了，就是有些房屋，被風一吹，也會發出那種嗚嗚之音，聽著確實像是鬼哭。
「第二種說法呢？」
「這第二種說法就有些離奇詭異了，傳聞在很多年前，有一對恩愛夫妻路過那片樹林，妻子想去解個手，就和相公分別了一會，哪想到她走迷路了，然後她就哭著大喊相公的名字，一直哭一直喊，直到今天她還沒有找到相公。」
鄭查說到此處，身體情不自禁顫了顫，像是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呂良哂笑一聲，只當是故事聽了。
片刻后，道路蔓延進入一片幽深的樹林，陽光照射進林間，被茂盛的枝葉切割成一束束。
此間正是鬼哭林。
噠噠噠！馬車奔騰進入林中，一路飛快向前，樹木不停向後倒退。
不到半個小時，他們穿過了鬼哭林，波瀾不驚。
所謂的鬼哭狼嚎，呂良一路仔細聽了，啥也沒聽到，忒沒意思，就像你吃了肉包子卻沒吃到肉一樣，索然無味。
穿過鬼哭林，一路前行。
臨近天黑之際，他們終於抵達一片開闊的山谷，遠遠便能看到炊煙升起。
「公子，那裡便是周流山莊了。」鄭查興奮的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