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1 章
山城集團內。
人事經理眉宇緊鎖：「康經理，這件事並非我不給你面子，實在是那一位昨天半夜突然發了文件，他雖然不管咱們這邊的事，但你也知道的，山城將來總歸是他的。」
夏淼一開始拿到的消息並沒有錯。
他的崗位本已有了人選，只等走程序的面試完成，便可以進來辦入職手續了。
結果，昨夜的一紙文件，徹底改變了他們兩人的「命運」。
這人好巧不巧的，正好是康望山推薦的。
管理再好的公司，還是會有一些漏洞可以鑽。
所以，在自己職責範圍之內，偶爾提供一些便利，也不是不可以。
康望山深明此道，這次他想要塞進來的人，是他的表弟。
他還向一眾親戚下了海口，說不光表弟，以後其他的弟弟妹妹，他都能保著進山城集團。
沒想到這第一個就翻了車。
康望山臉上笑容僵硬：「這事，真的沒有轉圜的餘地了么？那個位置，再多收一個人也不難吧？」
人事經理攤手：「康經理，如果之前的話，確實不難。但眼下這風口浪尖的口子上，誰敢亂來？」
沈霆冕此人，與原來的沈總不同。
手段強硬，說一不二，且絕不會給人第二次機會。
也就是說，你被他抓到馬腳了，那你就徹底完了。
在北城這座城市，被山城開除，就等於被所有公司開除了。
但同樣，山城有著一套非常完善的員工福利制度，他的退休工資，比公務員等國家崗位還要高上不少。
這樣的公司，總是吸引著大量優秀人才前往。
只要你工作勤勉，你就一定能在裡面成就一番天地，還能擁有一個非常美好的晚年生活。
所以，來了山城的人，都不想被迫離開。
事實上，主動離開的也非常少。
這種對員工負責，又福利豐厚的公司，誰會願意走呢？
人事經理看著康望山越來越沉的臉，微笑道：「抱歉，這事我真的沒辦法了，您另請高明吧！」
康望山走後，人事經理笑著轉向一旁的部員：「真以為自己入了副總的眼，就比我們更牛掰了？」
門外，還未走遠的康望山氣得差點把手機折彎。
-
山城集團發生的小插曲，夏淼和裴言自然是不知道的。
拿到了心意的offer，夏淼嚷嚷著要請裴言兄弟吃大餐。
兩人開心地聊了一路到時候去吃什麼，等掛斷的時候，醫院也到了。
裴言提著餐袋往裡，剛走到趙姨門口，就聽到裡面傳來趙姨尖利的聲音。
「我才不會收你的花！」
裴言加快步子往房間里走去，只見趙姨直挺挺坐在那，抬起手臂戳著站在身旁的人。
那是一個看起來和她差不多年紀的男人，一手拿著一束花，一手拿著一個果籃。
裴言第一反應，這人是趙姨的追求者。
趙姨人不算很漂亮，但性格爽朗能幹，有車有房有事業，雖然四十多歲了，身邊追求者一直不斷。
男人看到裴言，雙唇翕動了幾下，臉上露出尷尬的表情：「趙靈，我真的是誠心來道歉的。我之前不知道你有高血壓，也沒想到你會突然撅過去。我當時真的是被嚇到了，不然我也不會——」
「費國強你閉嘴！」趙姨打斷了他，「我有新的客人來了，你走吧。」
男人很想再說些什麼，只是趙姨下了逐客令，也沒辦法再厚臉皮待著。
站在那有躊躇了一兩分鐘后，男人終於轉過身，往門這邊走過來。
與裴言擦肩而過的時候，男人揚了揚手裡的花和果籃：「這些怎麼辦？」
裴言抬了抬下巴：「你可以送給那些護士，她們一定不會拒絕你。」
男人：「……」
裴言關門前瞥了一眼。
男人竟真把果籃和花束都給了在那值班的小護士。
趙姨利落地打開袋子，看到裡面的東西后歡呼道：「果然還得是你！裴裴這兩天聽了醫生的話，每天只准我吃清粥，連袋榨菜都不肯給我，我這兩天起碼瘦了五斤！」
夾起一隻雲吞咬了一口，見裴言依舊看著外面，趙姨咽下嘴裡的食物：「他就是那天和我吵架的傢伙。」
「不過我生氣的不是他和我吵架，讓我暈了過去，是我那天暈過去之後，他一直抱著我！」
「正好老董過來，看到了，然後這兩天都不肯搭理我了，非說我和那傢伙有一腿，說我是個朝三暮四的女人。老董你認識吧，就跟我眉來眼去了快一年的那個花店老闆。」
裴言連眨了好幾下眼睛。
你們中年人的愛情故事發展如此迅速，他一時之間有些消化不-良。
「您可以解釋一下。」
趙姨又吃了一個雲吞：「算了，也沒啥好解釋的。他真要對我有想法，就不會和我拉扯這麼久了。」
朝三暮四。
完了，老男人昨天那麼生氣，該不是……也覺得他和夏淼有一腿吧？
彷彿感應到他在想什麼一樣，手機亮起，跳出老男人熟悉的頭像來。
Edward：【在幹嘛？】
裴言擰了擰眉，這個點，L城是早上四五點吧？
老男人這是起來了，還是沒睡？
裴言噠噠噠打字：【我還在學校。】
Edward：【抱歉，我沒注意時間，是不是打擾到你學習了？】
裴言哼了一聲，心道你可別假惺惺了，想找我聊天就找我聊天，之前怎麼從來不會弄錯時間的？
【現在L城是四點多吧？】
Edward：【你知道？】
【當然啦，有關哥哥的一切，我都很關注。】
沈霆冕彎起眼。
他向來睡眠需求不多，飛機上和回家之後的短暫小憩，已經完全將精神養回來了。
加上燒也徹底退了。
而且他只要閉上眼，裴裴軟綿綿的那句「喜歡你」反覆回蕩在耳邊。
更沒睡意了。
裴裴：【哥哥是不是到這個點還沒睡？快去休息吧，我學完了再和哥哥聊。】
【好，待會聊。】
剛放下手機，這個說要去學習的小朋友又給他發信息了。
裴裴：【雖然知道哥哥不再誤會了，但我還是要解釋一下。那個真的只是朋友，我心裡只有哥哥！】
裴裴：【不準回復了！不然我會無心學習的！】
沈霆冕長指輕撫著他的頭像，第一次痛恨起國內的高考制度來。
要是沒有高考，他今天晚上，就能出現在裴裴的面前。
然後看著他，讓他當面，將這些可愛的話再說一遍。
-
裴言從醫院裡出來的時候，天又下起了雨來。
北城雨水不多，一年中的大部分時間，大家都盼著天公作美，多下點雨。
唯有五月這段時間，天空像是被人鑽了窟窿一樣，動不動就纏纏綿綿地飄著雨絲。
醫院這邊到他家，是沒有直達公交車的。
裴言沒帶傘，只能等在站台裡面等計程車。
不知怎麼的，裴言今天的運氣特別不好，每次來計程車的時候，總會有老大爺老奶奶，或者孕婦之類的人從裡面出來。
連續讓了三輛計程車后，裴言身上的衣服已經濕了小一半了。
雖是五月的天，冷風吹過來，也讓他連著打了好幾個哆嗦。
好不容易，又有一輛計程車開了過來。
裴言拉開車門，和他說了地址后，正要坐進去。
這時，之前一直坐在他旁邊的一個女孩子突然站了起來，小跑過來：「小哥哥，我也是去那邊的，咱們能拼個車嗎？」
雖心頭不願，但看著惡劣的天氣，還有女孩子被打濕的裙擺，裴言最終還是點了點頭。
他把前排的位置讓給了女孩。
女孩一坐上去，立刻開始和男友打起了電話，哭訴今天的不幸遭遇。
車內安靜，男生緊張著急的聲音，清晰落入裴言的耳朵里，一副恨不得此刻能出現在女孩身邊的樣子。
女孩打電話的聲音和剛才說話完全不同，話語里還帶著故意誇大的成分，聽起來並不討人喜歡。
卻莫名讓人羨慕。
裴言摸出手機。
自從自己說了不準回復之後，男人果然就沒有回復。
裴言退出talkyou，切到微信里。
裴時寓肯定是不行的，這會兒還沒下課，夏淼的話——
【言言我今天和一個老同學吃飯，會晚歸！】
後面跟著一個得意的笑臉。
以前的室友——
朋友圈剛發了動態，正在快樂唱K。
編輯部的同事——
不行，如果主動找他們，那自己高冷的形象不就崩了？
翻了一圈，裴言發現，今天的自己，好像被整個世界給拋棄了。
他再次點開talkyou。
手指像是有意識一樣，在他仔細思考之前，已經先將一張剛才走出醫院拍的雨景照發了過去。
沒過幾秒，老男人回復：【下課了？外面又在下雨了嗎？】
淺色的眼珠微微顫動著，裴言抿起唇，有意識地學著剛才女孩子撒嬌的話，嘩嘩嘩地一通輸入。
【雨好大，校服都被弄濕了，還要在路邊等車。】
【也不知道公交車什麼時候來，我好可憐QAQ】
【如果這種時候，哥哥能在我身邊就好了。】
發完這幾條，計程車正好停在了家門口。
裴言回到家第一件事，就是先去沖了個澡，洗去一身濕意，然後換了一套衣服。
提著臟衣服路過書桌的時候，看到手機在震，裴言順手拿起來。看到屏幕上Edward發過來的視頻通話請求，臟衣服瞬間掉到了地上。
他趕緊最小化視頻請求。
聊天窗口裡，只有成排的視頻請求。
在他去洗澡的時間裡，男人給他發了五個視頻請求！
裴言快握不住手機了。
卧槽！
這是什麼進度？
這怎麼一言不發地，突然要和他視頻了？
裴言皺起眉，是因為他剛才說的那些嗎？
等等——
他剛才說什麼了？
【雨好大，校服都被弄濕了，還要在路邊等車。】
【也不知道公交車什麼時候來，我好可憐QA□□】
【如果這種時候，哥哥在我身邊就好了。】
裴言看著眼前燈光暖黃、布置溫馨的卧室，還有自己身上裹著的舒適針織家居服，臉上的表情逐漸裂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