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第 30 章
裴時寓的動作太快。
裴言甚至來不及阻攔,他已經將賬號徹底註銷了。
註銷掉后,裴時寓似不解氣,還幫他把talkyou給刪掉了。
做完這一切,他才感覺那種怒意稍微減退了一些。
裴時寓抬起頭,對上他哥的雙眼——
裴言正看著他,淺色的眼瞳里閃著凌厲的光,沒什麼表情的臉上,透著幾分蕭殺之意。
裴時寓心頭咯噔了一下,理智突然間全部回籠。
他有些無措地放下手機:「哥,我——」
裴言一臉正色看著他:「這樣把賬號刪了,就不噁心了?」
從小到大,大家都說裴言是個冷美人。
但裴時寓從來沒有過這種感覺。
他哥雖然表情不多,但對他永遠都很有耐心。
他想要什麼,也都會儘力去滿足他。
從小到大,他雖然沒有媽媽,爸爸也幾乎不在身邊,但裴時寓並未覺得自己是個特別缺少親情的孩子。他的哥哥和奶奶,很好地補足了那些缺失的情感。
此時此刻,裴時寓很清楚地感受到,那個從小到大,沒對他生過氣的哥哥,生氣了。
裴時寓心急地走到裴言身邊,抱住他的肩膀,靠上去:「哥,對不起。」
裴言:「現在知道說對不起了?」
裴時寓小聲解釋:「我剛才一時衝動過頭了,我就是太生氣了……」
裴言張了張嘴。
他很想指責裴時寓兩句,可是話到嘴邊,又捫心自問,他有什麼權利說裴時寓呢?
當初,他不也是這麼衝動地認為,沈霆冕是和康望山一樣的渣男。然後不管裴時寓的抗-議,直接上手撩人一條龍,最後才會翻車翻的那麼徹底。
裴言深吸了一口氣,抬手拍了拍裴時寓毛茸茸的腦袋:「如果覺得自己做的不對,就去房間里反思一會。」
「哦。」
裴時寓站起身,拎著書包走了兩步,又回頭。
他臉上帶著困惑,雙眼依舊紅紅的:「哥,你當初為什麼不拒絕他啊?」
裴言雙唇動了一下。
對啊,為什麼不拒絕呢?
一開始是擔心被刪好友,想要把人「釣住」。
後來呢?
真的只是愧疚嗎?
裴時寓問了一個裴言沒辦法回答的問題。
他只知道,自己做那些,是想讓沈霆冕能夠開心一些。
就像沈霆冕讓他開心一樣。
只要一想到對方會開心,那種渾身輕飄飄的感覺,會蓋過所有的羞恥。
裴言收起心裡頭那些亂七八糟的念頭,瞥過去:「做錯事的人沒權利問問題。」
裴時寓撅起嘴,雖然委屈中帶著一點不解,還是回房間「反思」去了。
裴言抓起手機。
原先安裝「talkyou」的地方空了一塊,莫名的,他心裡也感覺空了一點什麼。
裴言趕緊重新下了一個「talkyou」,看著那地方被熟悉的粉色補滿,這才覺得心頭那點異樣,散去了不少。
沒了裴時寓的賬號,裴言只能自己申請了一下。
下意識的,在填寫昵稱的時候,他依舊輸入了「裴裴」二字。
即便,這個小名,並不屬於他。
擔心沈霆冕看到不認識的賬號會拒絕,裴言特意選了那張校服照,截出上半段作為自己的頭像。
——這張照片,他只給沈霆冕看過。
男人看到,一定不會拒絕他的。
做完這一切,裴言點開添加好友的按鈕,將那個在心裡反覆盤旋的賬號輸入進去,然後迫不及待地點下了申請好友。
只一秒,屏幕上顯示出一條紅色的提醒。
【好友申請發送失敗,對方拒絕添加好友。】
-
對於沈樾來說,高考和尋常的考試沒有什麼不同。
忽略掉樓下蔣伯特意的張燈結綵,沈樾背著書包上樓,準備將書房裡高中的那些書冊全部都整理出來放好。
他很自信,考試的結果不會讓他失望。
——嘭。
重物落地的聲音嚇得在走廊上搞衛生的女傭一大跳,她滿臉驚慌地看向從樓梯走上來的沈樾,顫著唇小聲問:「大少爺怎麼了?」
沈樾搖了搖頭,示意她先下樓去。
他丟開手裡的書包,緩緩往聲音來源處——
沈霆冕的書房走去。
書房沒有開燈。
未拉攏的窗戶里泄露進來淡淡的光,隱約可見坐在椅子上,男人深邃的輪廓。
地上有東西在發光,走得進了,沈樾發現,那是手機的屏幕。
剛才那一聲巨響,應該是手機被甩到地上發出的。
沈樾皺起眉,往裡走去。
男人的面容漸漸在視野里變得清晰,他這才發現,他哥竟然在笑。
無聲的,長大嘴巴,胸膛一顫一顫的,狂笑。
沈樾心臟猛然懸起:「哥,你……怎麼了?」
他從沒見過他哥這樣。
沈霆冕抬起頭來,看著他。
雖看不清他哥的眼睛,但此刻,他能肯定那雙黑色的眼眸里一定閃爍著如刀般的冷芒。
「如果有人騙了你,還背叛你,你會怎麼樣?」
沈樾薄唇動了動。
這種時候,他莫名想到了某張圓潤的包子臉。
結束完最後一門考試,出考場的時候,他們正好遇上。小包子臉難得一臉嚴肅,他便追上去問他考得怎麼樣。
結果——
人家當他不存在似的,快步往前。
嘖。
完全忘了以前問他要解題思路時候是多麼熱-情。
每每回想起那一段經歷,沈樾就氣的心梗。
他面無表情道:「當然是干-死他!」
沈霆冕冷嗤一聲。
沈樾有些懊惱,他不應該在他哥面前表現得這麼粗魯。
下一瞬,坐著的人站起身,緊接著肩膀一沉,伴隨著男人咬牙切齒的聲音:「你說的很對。」
沈樾一怔。
回頭的時候,男人高大的身影,已經隨著腳步聲的遠離,徹底消失在門口處。
-
「我雖然做人事,但L城那邊的事情其實我們都是不清楚的。我入職的時候,小沈總已經在那邊了,這幾年他幾乎從不插手我們這邊的事情,兩邊合作也不多。所以我雖然號稱公司百事通,有關他的事情也還是知道的很少。」
電話里,黃燁認真道,「不光我,估計咱們公司,除了那幾個高層之外,別人也沒啥機會和小沈總接觸。」
裴言握著手機的手緊了緊:「這樣啊……」
黃燁好奇:「你怎麼突然詢問起小沈總的事情來了?」
裴言:「我……」
黃燁:「你是不是擔心去了總裁辦要幫他做事呀?」
裴言:「嗯,我確實擔心這個。」
黃燁笑道:「這個你不用擔心啦,大家都說,老沈總有意讓位給副總,這個新的總裁辦應該就是為副總新設的。不過裴言你放心,副總人看著很和善,只要你工作謹慎一點,不會有問題的。」
裴言深吸了一口氣:「謝謝黃哥。」
電話那頭傳來說話聲,有人來找黃燁辦事了,裴言只得掛斷了電話。
手指像是有意識地,又點開了「talkyou」,將添加好友的流程又走了一遍。
直到看到屏幕上跳出來的「操作失敗」幾個字,裴言才真的接受了這麼一個事實——他是不可能再加回沈霆冕好友了。
是啊,沈霆冕那樣的人,怎麼可能會任由別人加他好友呢?
要不是裴時寓加了他弟弟,後面又陰差陽錯被誤會,他和沈霆冕之間,本不可能會與他的人生有任何交集。
他們之間,一個像是高懸在天上的月亮,一個像是小城市裡靜靜流淌的溪流。
也許某天,月亮越照進溪流里,落下淡淡的倒影。
但溪流不管流淌多少年,都不會對月亮產生任何影響。
裴言放下手機。
他想過很多種和沈霆冕結束的時刻,卻沒想到會最後的結束,如同開始那樣,也是一場陰錯陽差。
怎麼辦,他什麼聊天記錄都沒導出來過,沈霆冕發給他的照片也都沒有收藏。
還有——
那條語音信息。
他還沒來得及聽呢……
早知道裴時寓會那麼乾脆利落刪掉,他為什麼當時要攔著他不讓他放出來啊!
裴言努力回憶了一遍沈霆冕最後發來的那幾條信息,當時太過緊張,裡面的具體內容他已經記不得了。
但他記得,那些話都是與月亮有關的。
說不定,那句語音也是和月亮有關的。
裴言想,那一定是很美的一句話,他沒能聽到,是很大的遺憾。
-
夏淼下班回到家,推開家門,邊換鞋子邊大聲道:「我回來啦,歡迎我的小可愛在哪裡?」
回應他的是一片安靜。
夏淼換好鞋子,往裴時寓房間走去:「裴裴,你不在家嗎?」
身後傳來開門聲:「他在反思,不會出來的」
夏淼:「啊?」
他扭頭看了眼裴時寓緊閉的房門:「那咱們今晚還慶祝嗎?」
裴言:「我想喝酒。」
夏淼以為裴言是想喝酒慶祝他弟順利考完:「喝酒的話,不然那我們點個火鍋外賣?」裴言走到門邊上,從鞋櫃里翻出一雙運動鞋:「我想去酒吧喝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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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一時間,老陳緩緩在熟悉的街心花園對面停下車,回頭過來:「老闆,到了。」
坐在後排的男人抬起頭來。
下雨的天,路燈的光線昏暗,幾近看不到他臉上的表情。
但老陳還是心裡頭一陣一陣地發怵,他知道他老闆在生氣,因為他感受到了那種令人發顫的低氣壓。
而生氣的原因——
極有可能與住在這裡的裴言有關。
雨絲砸在車頂上,框框作響。
男人就這麼在一片晦暗中,往前看著。
老陳抓著方向盤,猶豫著是否要把車開到對方家門口時,不遠處的門從里打開了。
身後的男人立刻坐直了身體。
裴言一手撐著傘,從家裡走了出來。
他身後還跟著一個年輕男人,兩人一前一後,上了停下來的計程車。
「跟著,別太近。」
身後,男人低沉的語調里透著冷意,「別讓他們發現。」
老陳握著方向盤的手緊了緊:「是。」
計程車開了沒多久,在一家叫做「dear」的酒吧門口停下。
那個年輕男人先下車,撐開傘,護著裴言一起,雙雙走進了酒吧里。
身後的人一直不說話,老陳完全不敢有任何動作。
他垂下腦袋,努力讓自己的存在感變得更低一些。
裴言和他那個叫「夏淼」的朋友早已進去了酒吧,沈霆冕卻依舊看著那裡,一動不動的。
哪怕他遏令自己理智,充斥著憤怒的大腦依舊會自發進行不該有的聯想。
裴言來這裡做什麼?
在甩了他的當天,來酒吧慶祝?
順便……找下一任嗎?
一想到那張既清純又動人的臉龐,今夜可能會靠到另外一個人懷裡,沈霆冕的怒意幾乎快要衝破他的天靈蓋。
「先在這等著。」
他最後還是按住了想要跟進去的衝動。
沈霆冕的目光再次落到了酒吧的招牌上。
幾秒后,他點開一個花里胡哨的頭像,給人發了一條信息。
【最近酒吧怎麼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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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淼對北城不熟悉,不過酒吧這種地方,裴言更不熟。
隨便在大眾點評上查了查,夏淼選了一家離家不遠,環境不錯,價格很貴的清吧。
他是這麼想的,價格貴一點,進去消費的人群檔次也高一點。
這麼多年,他自己偷偷去過很多回酒吧,卻從未帶裴言去過哪怕一次。
他擔心裴言到時候有去無回。
裴言是真的抱了要喝醉的念頭,一進去,就跟調酒師說要點酒精濃度高一點的。
萬幸調酒師接收到了他眼神的暗示,調了一杯看起來漂亮,酒精含量一般的雞尾酒給裴言。
夏淼自己也點了這款。
無論如何,他今晚可不能喝醉。
兩人在吧台最里側的高腳凳上坐下。
今夜並非周末,此刻時間又尚早,清吧里人不多。音樂舒緩悠揚,很適合與人談心。
看著裴言連灌了好幾口,夏淼覺得時機差不多了。他撞了撞好友的胳膊,扭頭過去看著他線條優越的側臉:「你今天到底怎麼回事?」
裴言皺起眉頭:「我不知道,我就是心裡頭難受。」
連著喝了半杯雞尾酒,淡淡的紅雲攀上了他的臉頰,「大家不都這麼說嘛,一醉解千愁,所以我想要試試。」
夏淼:「……」
他喉結動了動:「那你到底是因為什麼難受?」
裴言轉過頭來:「你還記得我之前問你怎麼追人的事情嗎?」
夏淼眼睛一亮。
來了來了,裴言終於要跟他聊感情生活了,他可盼望這個好久了!
誰料,裴言放下酒杯,啞聲道:「我把他刪了。」
夏淼驚愕:「你不追了?」
他滿臉不解,「你之前那麼主動,還每天跟他視頻,怎麼這麼突然就把人給刪了?你不喜歡他了嗎?」
裴言喝酒的動作頓了頓:「我那,也許並不是喜歡吧?」
裴言將所有一切都告訴了夏淼,隨著故事的講述,他有一種自己好像又重新走了一遍這段日子的感受。以前只覺得羞恥,現在卻覺得那些時光美好的不可思議,只是可惜,那些美好無法繼續了。
裴言喉頭苦澀:「我覺得我很對不起他。」
夏淼看著他難受,不由哄他:「其實,對方的溫柔只是給了一個虛構出來的「裴裴」,不是你。這麼想,你的愧疚是不是好一些?」
裴言怔在那,淺色的眼眸里閃爍著盈盈水光,眼圈也一點一點紅了。
不知道為什麼,當夏淼這麼說的時候,他的心裡,好像更難受了。
像是有一隻手,穿透他的胸膛,握住他那顆被勾住的心臟,反覆揉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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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個漂亮的不像話的青年進門的一瞬間,蕭千星就注意到了他。
所以,當他和他那個看起來傻兮兮的朋友說要度數高一點的酒時,他果斷推開了調酒師,給他調製了一杯口感清冽,酒精濃度不是很高的雞尾酒。
他們兩人應該是第一次來,起碼那個特別漂亮的,肯定是第一次。
青年身上有一種與酒吧夜店格格不入的乾淨氣質,蕭千星自認自家酒吧里沒什麼齷齪,但難免有人見色起意。
他不能讓這兩個傢伙真的喝醉了。
漂亮青年應該是很少喝酒,不過一杯下肚,神色間已經有了迷離之意。
美人半醉,星眸微眯靠在那的模樣實在是太動人了。
蕭千星心頭一動,拿起手機拍了一張他的側影,然後給某個清心寡欲,視工作為「終生伴侶」,今夜不知道吃錯了什麼葯,主動給他發信息過來的大總裁回復了一條。
【沒啥新鮮事,不過看到了個小美人。】
【照片.jpg】
【如果是你,看到這樣的美人,會不會心動?】
誰料,一分鐘后,本應該人在A國的大總裁,竟直接推門走了進來。
看著對方被雨水淋濕的發尾,和一身的水汽,蕭千星人傻了。
「人呢?」男人走到吧台前,眉宇間滿是不耐與焦急。
蕭千星愣愣往裡一指,直到男人往那邊走過去,這才回神過來,意識到剛才到底發生了什麼。
靠!
他看到什麼,沈霆冕回國了?!
他怎麼突然回國了?
不對,現在不是糾結回國不回國的事情,是他和那個小美人到底什麼關係?
-
裴言擰了擰眉,緩緩支撐起身體。
他剛才好像……出現幻覺了。
他怎麼聽到了沈霆冕的聲音?
裴言轉過身,視線往聲音來源處看過去。
隨著他的轉身,很多人向他投來了注視的目光,裴言一個一個看過去,沒有熟悉的臉龐出現。
裴言失望地轉身回來,繼續半倚在吧台上。
果然是他的幻覺。
沈霆冕在國外,怎麼可能會出現在這裡?
裴言抓起酒杯,又喝了一大口酒,一定是他還不夠醉,他想。
真的醉了的話,是什麼都不知道的。
夏淼站起身:「我去上個廁所。」
裴言有些獃獃地點了點頭。
夏淼:「你一個人沒事吧?」
裴言搖搖頭:「沒事。」
夏淼走後,裴言抓起手機,手指像是自己有意識一樣,自發點開那個粉色軟體。
可惜裡面好友列表一片空白,不光好友列表,聊天界面也是。
什麼都沒有。
他把沈霆冕給弄丟了。
裴言丟開手機,仰起脖子一口將杯中的酒飲盡。
冰涼的液體沿著喉道一路往下,越來越燙,彷彿能將他的胸膛灼燒一樣。
他想,他為什麼會這麼難過呢?
大家說的「一醉解千愁」,是不是騙人的?
「裴言。」
又是那個低沉的聲音,像極了沈霆冕,在叫他。
裴言試圖轉過頭去尋覓,卻在轉動的瞬間停滯住。
沈霆冕怎麼可能會知道他的名字?
沈霆冕一直叫他「裴裴」。
不對,他還叫他「寶貝」。
想到這兩個字,裴言本就發紅的眼圈更紅了。
像是懲罰自己一般,他再次扭頭回去,去尋覓那個叫他的人。
回應他的,依舊是無盡的失望。
就在他回頭的瞬間,一道高大的身影從陰影中走出來,緩緩往他這邊走過來。
男人身上帶著水汽,氤氳光線中,他看起來是那麼的不真切,但卻又如此真實地出現在了他的眼前。
裴言揉了揉眼睛。
他一定是喝醉了,開始產生幻覺了。
不然,怎麼會在這裡看到沈霆冕的?
他努力睜大眼睛,試探著問:「你來了呀。」
男人站在那,低聲道:「我來了。」
胸膛里的難過全數上涌,落在眼睛和鼻子里,酸的要命。
他用力吸了吸鼻子,任由委屈往外蔓延:「你怎麼才來,我都等你好久啦!」
沈霆冕身形頓了頓:「等我?」
裴言撅起唇,發紅的眼裡全是濕意:「不然呢,我不等你等誰?」
沈霆冕喉結上下滾了好幾下,然後往前,走到裴言身旁,向他伸出手去。
「那你現在要跟我走嗎?」
裴言眨了眨眼睛。
男人的手就在他的面前,彬彬有禮地邀請他,看起來紳士極了。
他有些怯怯地往前探去,指尖觸碰到男人掌心的瞬間又收了回來。
裴言低頭,有些怔怔地看了下自己的手掌。
很小開始,他便很恐懼所有需要皮膚相貼的互動,就算和人握手,也會在心裡打氣許久。
可他現在是喝醉了。
一切都是幻覺。
既然是幻覺,為什麼不能牽一牽沈霆冕的手呢?
這麼想著,那攥緊的手又緩緩鬆開,再次往前,最後小心翼翼地放入對方的手掌中。
掌心相貼的瞬間,沈霆冕併攏五指,握緊了他的手。
下一瞬,男人手臂施力,在裴言尚未反應過來之前,身體已然隨著牽引,往對方胸膛的方向傾靠過去。
寒木調清香撲面而來,彷彿是夏夜裡最清冽的風,破開了整片酒吧的污濁空氣,也將他胸膛里的鬱結全部吹散。
裴言仰起頭,愣愣看著對方滾動的喉結,和光潔的下巴,徹底忘了要將人推開。
他就這麼落入了沈霆冕的懷抱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