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第 42 章
雖然裴言發來了消息,說自己有事要辦，裴時寓還是不大想這麼離開。
心裡有種直覺在告訴他，他哥絕對不是突然有事離開了,他甚至覺得，他哥還在這個房子里。
夏淼差不多拍到了滿意的照片,回頭過來：「裴裴，我等下還有個約會,得走了。」
裴時寓收回探究的視線。
夏淼有事,他自然不好意思非拖著人不走，留下來陪他。
可要是讓他一個人在這裡繼續等裴言,裴時寓又覺得不是很好。
猶豫片刻,裴時寓還是決定和夏淼一起離開。
「那我給我哥發個信息,說我們要走了。」
夏淼將相機鏡頭拆下來,放到了相機包中,又收好三腳架。回身見裴時寓略顯得戀戀不捨的目光,不由揉了揉他的腦袋：「反正你哥以後一直會住在這,咱們下次再找機會來好了。」
裴時寓鼓著包子臉：「嗯。」
-
外面的門關上的瞬間，沈霆冕展臂，推開了衣櫃的門。
裴言蜷縮在衣櫃的角落裡,一動不動的。
他的渾身都紅透了,一雙眼睛濕漉漉的，目光遊離。
沈霆冕朝他伸手，想要拉他起來。
淺色的眼珠子動了動，緊接著，裴言有些無力地搖了搖頭。
沈霆冕蹙眉盯著他看了幾秒，最終沒有勉強人從衣櫃里出來。
「別在裡面待太久。」
留下這麼一句話，沈霆冕轉身離開了生活陽台。
同一時間,裴時寓走出小區大門，往前走了好幾步后，他忍不住回頭，又看了身後高聳的樓層。
陽光在那些巨大的窗玻璃上折射出灼眼的光芒，裴時寓眨了眨眼，某個場景突然如映在他眼底的光斑一樣閃過腦際。
裴時寓一把拉住快步往前的夏淼。
「三水哥，咱們剛才往裡側生活陽台走的時候，我好像看到那邊丟了一雙鞋子，像是我哥穿的鞋子。」
夏淼一臉懵：「什麼？」
裴時寓擰起眉頭：「你說會不會我哥其實沒出去，他就是騙我們的？不行，我要給我哥打電話，問問他到底在哪，我現在就去找他！」
夏淼勾住他的脖子：「哎呀小裴裴，三水哥懂，你這是哥哥第一次搬出去住不適應，所以看著哪裡都覺得不對。你這種爹繫心態不能有，我知道你和你哥從小一起長大，沒怎麼分開過，但你要明白，你哥將來遲早會結婚的，到時候你總不能還像個小跟屁蟲一樣住到他和他對象家裡吧？」
裴時寓還欲辯駁：「可是我——」
夏淼已攔下經過的一輛計程車：「別想拉，三水哥請你去吃一家最近新開的牛蛙鍋，老好吃了！」
-
裴言廢了老大的勁兒，總算從衣櫃里爬出來了。
是的，是爬的。
他渾身軟成了一團，沈霆冕想拉他，但是只要一看到男人的臉，他就情不自禁去看對方的雙唇。
然後，剛才的所有記憶瞬間回襲。
裴言根本沒辦法直視男人的雙眼。
之前說不能接受親密互動的人是他，結果現在主-動親人的也是他，沈霆冕會怎麼想？
會不會覺得他又在騙人？
或者……
誤會這些只是他勾著他的手段？
裴言雙手捧起冰涼的水，撲到熱燙的臉頰上。
老天爺啊，剛才他真的……什麼都沒去想，只是單純地想要讓男人閉嘴，僅此而已。
可是這要怎麼解釋呢？
讓男人閉嘴的方法太多了，最簡單明了的，他可以抬手去捂男人的嘴啊！
他為什麼要用自己的嘴巴去堵啊！
一想到剛才的畫面，裴言渾身又開始冒熱氣，有羞恥，有懊惱，還有一些說不清又言不明的，讓他心臟亂跳的東西。
胡思亂想了半天，裴言站在生活陽台上，用冷水將一張臉洗了又洗，這才覺得自己稍微緩過來了一些。
這麼折騰了一遭，太陽早已往西邊偏去，眼看就要在天際邊落下了。
裴言走回客廳，男人一手拿著平板，似乎在看什麼文件。
聽到腳步聲，沈霆冕抬起頭，裴言飛速移開自己的視線：「我去做飯！」
沈霆冕還沒說話，他又立刻補了一句，「你不是一直都想嘗嘗看我的手藝嗎？我看冰箱里有一些材料，今天做了炒飯可以嗎？」
沈霆冕一手托腮：「需要我幫忙嗎？」
裴言背著他翻動著冰箱里的食材：「不用不用，炒飯而已，很簡單的。」
沈霆冕最好不要出現在他的視線範圍里。
不然他就會胡思亂想。
彷彿聽到了他內心所想，男人很乾脆地應了一聲「好」。
裴言輕呼了一口氣。
很好，就是這樣。
只要沈霆冕不說，那麼剛才的事情就能順利過去。
他相信，只要過了一段時間，就算沈霆冕「舊事重提」，他也一定有辦法很從容去面對了。
客餐廳里很快響起了鍋碗交響曲，裴言洗菜切菜動作都很利落，看得出來是做慣了這些的。
雖然裴言自己說他手藝一般，不過沈霆冕確實很期待最後的成果。
他覺得一定不會令他失望。
就像裴言這個人一樣。
冰箱里有玉米粒，蝦仁，還有一些肉沫。
將飯從蒸鍋里取出來后，裴言連敲了四個雞蛋，在敲第五個雞蛋的時候，面前突然晃過一
只大手。
「裴言。」接著，男人低沉的聲音響在耳邊。
裴言嚇得差點把碗給甩了。
靠啊，這傢伙是屬貓的嗎，怎麼每一次走路都沒聲啊！！！
沈霆冕將手機遞到他面前：「有電話。」
裴言：「……」
他接過，「謝、謝謝！」
說完，轉了個身，避開男人飛快跑到廚房另一側去接電話了。
沈霆冕挑了挑眉，走回去的時候，視線落在了放在門邊柜子上的飲料袋子上。
袋子里裝著兩杯奶茶。
沈霆冕扭頭看了下正在接電話的裴言，他不覺得裴言會一個人喝兩杯奶茶，所以其中一杯……應該是給他的。
沈霆冕拿起其中看起來量更少的一杯，握在掌心中，
裴言正好側頭過來。沈霆冕搖了搖奶茶，又指了指自己。
裴言點頭。
於是沈霆冕揭開奶茶的蓋子，喝了一小口。
如他想的那般，除了奶的味道，就剩下甜味，而且幾乎沒有茶味。
入口一片甜膩。
是沈霆冕一貫討厭的味道。
但一想到這是裴言特意買給他的，奶茶的膩淡去了很多，舌尖殘留的甜令人從心底里愉悅起來。
沈霆冕抬起頭，又喝了一口。
嗯，好像也沒有那麼難喝么，果然，裴言還是挺會選奶茶的。
裴言掛斷電話，匆匆往餐桌這邊走來。
他的電腦還放在上頭，裴言彎腰下去，點開通訊軟體。
「怎麼了？」
沈霆冕握著奶茶走過來。
裴言接過Mage發來的一個文檔：「Mage姐說有份資料要整合，老闆一個小時之內要。」
說完，他自己愣住了，抬頭看了眼站在身旁的「老闆」。ＹＵＳｈＵＧＵ.ｃＯｍ
沈霆冕沒太多表情地看了一眼文件：「確實，我說了讓她一個小時之內給我。」
裴言：「……」
「那我……是先做飯，還是先工作？」
沈霆冕想了一下：「先工作。」
果然，男人對得起他「工作狂」的「美名」。
說完，沈霆冕轉身往廚房那邊走去：「炒飯我以前也做過，應該不難，我試試。」
裴言：「……」
裴言很想問一句「你確定你會？」，但他最後還是咽下了心頭的疑惑，專心低頭工作起來。
文件很短，提取材料也簡單，裴言花了十幾分鐘便完成了。
將材料發回給Mage，等對方回饋的時候，裴言抬起頭往沈霆冕所在的地方看過去。
太陽雖然已經落下大半，有著大片玻璃窗的廚房依舊一片敞亮。
男人一手拿著鍋鏟，走到一旁，拿起奶茶喝了一口。
這兩樣東西，按理說是與他完全格格不入的，但莫名的，當他們與沈霆冕一起出現的時候，又詭異的很和諧。
裴言彎起唇，他真沒想到，沈霆冕會願意喝奶茶。
買的時候，他就是抱著試試看的心情的。
裴言的視線緩緩落到被男人放下的奶茶杯上，當看到上面一道紅色的標記時，裴言臉色突然變了。
裴言大多時候都吃的輕淡，唯有奶茶，總是全糖。
這是大部分人都接受不了的甜度，為了讓自己不要拿錯，他每次都會讓老闆娘在自己喝的那一杯上打個標記。
而此刻，那個帶著標記的杯子，正被沈霆冕握在手中。
但這不是重點。
重點是——
那一杯他回來的時候喝了幾口，然後將蓋子又蓋了回去。
他和沈霆冕，間接接吻了！
這個認知震得裴言，猛地從座椅上站了起來。
「怎麼了？」沈霆冕手裡依舊拿著鍋鏟，遙遙看過來。
裴言：「你……喝錯了。」
沈霆冕很快反應過來：「我喝你的奶茶了？那你喝我那杯。」
裴言趕緊搖頭：「不是的。」他臉上的表情僵硬而尷尬，「你喝的那杯，我……喝過了。」
沈霆冕盯著他看了好一會，黑眸微眯：「所以，這有問題嗎？」
裴言過於緊張，沒有察覺到對方語氣里隱隱的危險：「這……會不會不大好？」
沈霆冕輕笑道：「剛才不是都碰過了么？怎麼會不大好？」
裴言：「……」
他廢了老大勁，才讓自己遺忘掉剛才的時刻。
結果，男人一句話，所有記憶蜂擁而至。
裴言臉上的表情一下子僵住了。
沈霆冕放下鍋鏟，走到裴言面前，面色凝重：「裴言，其實我剛才就想問了，剛才那樣，你覺得還好嗎？」
裴言的反應，比沈霆冕預期中要好很多。
之前一直都是裴言說他不可以，但沈霆冕的試探中發現，裴言並沒有那麼抗拒。他只有在最初的時候會有一些比較明顯的反應，但當第二次被抓手，被摟腰等等的時候，裴言都表現的很好。
有些時候，他能感覺到裴言努力的忍-耐。
這是一種很良性地反饋，因為裴言想要進步，才會忍-耐。
如此種種，都讓沈霆冕很高興。
裴言想的卻不是這些。
他的心一下子懸了起來，垂下來的眼睫顫動：「我剛才……那樣子，我沒有別的意思，我就是當時腦子一熱，然後就——」
裴言雙唇張開又合上，來回了好幾次，最後還是沒將那一段話說全。
他換了一句：「我不想你誤會我。」
沈霆冕黑眸緊緊盯著他：「我誤會什麼？」
裴言思緒有些亂，但他的目的是明確的。
「我剛才親你，就是一個本能行為，沒有任何別的意思，和你說我受不了和人太親密，討厭全是人的地方，也不是釣著你或者什麼別的，我真的有這個問題。」
沈霆冕語氣漸冷：「你覺得我會誤會這些？」
開了口，後面的就沒有那麼難了。
裴言繼續說：「還有我不想直接把你介紹給我弟他們，是因為之前他們好像對你有些誤解，尤其是我弟。」
沈霆冕：「我和他從未有過任何接觸。」
「你們確實沒有接觸，只是——」裴言狠狠抿了下唇。
如果他告訴沈霆冕，裴時寓將他誤會
成喜歡年輕男生的校服控老變-tai，男人會不會氣到立刻把他從家裡趕出去？
「其實他是知道你的，就是好像認知上出現了一些偏差，我想等扭正了他的這種認知偏差后，再好好將你介紹給他。」
裴言認真看著沈霆冕的眼睛，「我想讓他對你有一個更好的印象。」
這一句話，極大地取悅了沈霆冕。
男人黑眸里漸漸又凝起了笑意，眸色也越發溫柔。
「好，那我就等著，等著給他一個更好的印象。」
聽到沈霆冕這麼說，裴言一顆懸起的心定了不少。
他臉上的表情剛鬆懈了一些，就聽到沈霆冕突然問道：「所以你並不討厭和我接-吻，是么？」
沈霆冕越靠近，裴言渾身就越緊繃。
但他沒有退開。
還是站在那，看著男人一步一步走到他的面前。
裴言不知道該如何回復這個問題，他本以為，親-吻過後自己會噁心，會難受，甚至會奔潰。
但這些他預期中的反應全部都沒有。
但同之前那些一樣，不管是握手，十指相握，還是一些身體相互碰觸，甚至那天他雙唇無意間擦過對方的臉頰——
每一次，他都以為自己會崩潰，但他都沒有。
面對著沈霆冕，他就像是一個沒有底限的人，就像此刻，他完全沒辦法去阻止男人的步步逼近。
沈霆冕已經站在了他的面前。
男人垂眼，看著他：「如果你覺得能接受的話，我們可以多試試。」
裴言：「試試？」
沈霆冕抬起手，放到裴言的肩膀上：「你可以說我居心不良，對你有所圖，確實，這些是我心中所想。但除此之外，我更希望你能有一個正常的生活。」
男人伸出另一隻手，抬起裴言的下巴，讓那雙漂亮的淺色眼眸直視自己：「最起碼，出門坐車的時候，可以不用站在人群邊緣，只能靜靜等到車站只剩下沒幾個人了，才慢慢走過去坐車。」
這些都是沈霆冕一直在心裡想的事情，他本想默默陪伴著裴言走出來，但此時此刻，他更想將這些心情全部告訴裴言。
他想讓裴言知道他內心的期待。
他想讓裴言知道他的急迫。
他想讓裴言知道他多麼在乎他。
「當然，這些都是明面上的禮貌用語，」沈霆冕低下頭，隨著他的動作，兩人之間的距離一下子被拉得很近，他映在裴言眼裡黑眸更深邃，「更多的是，是我想要滿足我的一己私慾，裴言，我想擁有你。」
「我喜歡你，裴言，喜歡到我快要忍不住了。」
裴言怔怔看著沈霆冕。
上一次沈霆冕說喜歡他的時候，兩人還隔著一個身份，裴言動容與男人的直白，卻也沒辦法全然接受。
可此刻，男人低沉的聲音如驚雷一般，一字字一聲聲，沿著他的耳道直擊肺腑。
沈霆冕攥住裴言的手腕，拉起往後，讓裴言拉住他的頭髮。
「我要靠過來了，如果你覺得受不了，就用力扯我的頭髮，把我扯開。決定權永遠在你手裡，你若是不把我拉開，我會親你的眼睛，鼻子，臉頰，下巴。」
裴言呼吸一緊。
男人的視線猶如實物般，一點一點輕撫過他的眼睛，鼻子，臉頰，下巴。
最後停格在最中間的位置。
「還有嘴唇。」
裴言心尖顫動。
他的雙唇分開，呼吸急促，彷彿沈霆晃真的親到了他的嘴唇上一樣。
裴言的指尖緊緊攥在了一起，本能想把男人往後拉扯，卻在感受到頭髮被扯緊的瞬間，又松下來。
他渾身緊繃，頭用力後仰，下頷綳直成一條線。
沈霆冕一直看著他，那雙深邃的黑眸里像是裝著千山萬水。
但千山萬水的中間，只有他。
裴言最後閉上了眼睛。
失去了視覺，觸感更分明。
沈霆冕沒有親他的眼睛，沒有親他的鼻子，也沒有親他的臉頰，更沒有親他的下巴。
他直接親吻了他的雙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