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5章 番外：姐弟倆的樂趣(下)

「我們是拿了母妃的針弩來比試。」蕭挽汐說著，從懷中拿出了溫玉禮的針弩。

「父王和母妃出遠門那天，把這東西落在卧室里了，我們見過這東西好多回，心中實在好奇，就忍不住拿來玩了一下，母妃可別責怪我們，我們沒把它弄壞，也沒傷著自己。」

溫玉禮接過針弩，額頭跳動了一下。

她也是在出門的當天才知道，阿昭要帶她去遊山玩水。

出門的前一天她過了生辰，喝了不少酒，第二天醒過來迷迷糊糊就被拉上了馬車，針弩自然沒想起來帶上。

孩子們又不是故意偷拿的，她自然不會責怪他們，既然沒傷著自己，她也不必計較了。

不過她還是很驚奇，他們竟然能用它射中靶子？

「你們應該是在屋子裡偷玩的吧？」溫玉禮悠悠道，「你們肯定是不敢讓墨竹瞧見，怕他會阻止你們玩這個，所以你們的射擊距離，是從房門到正對面的牆壁嗎？」

蕭子初點了點頭，「母妃還真是了解我們，從門後到牆壁，已經是我們能射出的最遠距離了。」

「那麼你們的靶子呢？」

「在床底下藏著呢，怕你們回來時見到了要訓我們，不過現在看來，父王和母妃還是挺好說話的，有你們這樣明事理的爹娘，是我和阿姐最幸運的事。」

溫玉禮有些好笑，「給我們戴這麼高的帽子，為娘倒真有些不好意思訓斥你了。」

「這哪裡是戴高帽子，分明是實話實說。」蕭子初笑著回話，而後跑到了床邊，把藏在床下的靶子給拉了出來。

溫玉禮望著靶子上的銀針，眯起了眼兒。

「看來你們在家的這半個月，是真一點兒都沒閑著，還悄悄提升了本事。」

她起身走到了蕭子初身旁，拎起靶子拿到牆邊靠好，而後將手裡的針弩交給蕭子初，「來，當著父王母妃的面練習一下，你要是真喜歡玩這個，以後就光明正大地在庭院里練。」

蕭子初接過了針弩，走到門檻處。

「當著父王和母妃的面，我還真有些緊張。」

「不用緊張，就算沒打中也無妨。」蕭雲昭出聲鼓勵道，「你還年幼，有上進心便會提升，每個高手也都是從基礎練起，沒有人一生下來就精通十八般武藝，慢慢來，莫要急躁。」

蕭雲昭的話彷彿一個定心丸，讓蕭子初緊張的心緒頓時平靜了不少，他深呼吸一口氣，抬起手中的針弩對準了前方的靶子。

他和姐姐練習的時候，都是失誤多命中少，此刻當著爹娘的面，倒是很希望自己能一擊必中。

可若是這一下打不中，他也不能灰心。

他專心致志地盯著前方的靶心，扣動了針弩機關。

細小的銀針劃破氣流，如他期盼中的那樣，一下便命中了靶子中央。

「好！」蕭挽汐十分給面子地鼓起了掌，「果然有了父王的鼓勵就是不一樣，子初你又進步了。」

相較於蕭挽汐的捧場，蕭雲昭雖然心情愉悅，面上卻正兒八經，「可別得意忘形，或許只是運氣好。子初，你再多打幾下試試。」

蕭子初應了聲是，繼續瞄準。

第二針，偏了。

第三針，又差了點兒。

第四針，依舊不中。

「別慌，靜下心。」溫玉禮出了聲，「手盡量穩，呼吸不要亂，只要能做到靜心，打偏了也無妨，學本事，最忌諱心急和焦慮。」

蕭子初放平了呼吸，繼續射擊。

第五次，打中了靶心。

「不錯，歇會兒吧，過來喝口茶。」溫玉禮把他叫到了面前，倒了杯茶給他，「你要記住，以後的路還有很長，在學本事的過程中，如果順利，別自以為是，否則會有比你更強的人教你服軟，如果不順利，也別否定自己，儘力而為就好了。」

蕭子初應道：「我一定記住母妃的教誨。」

「那就行。」溫玉禮說著，轉頭也摸了摸蕭挽汐的頭頂，「晚些我去跟你彥叔打聲招呼，你喜歡他那些瓶瓶罐罐，就讓他帶你，不過你去他那兒可得小心了，別手滑把東西打壞，他那些東西不但費錢，還費時間精力呢。」

「母妃放心，我一定輕拿輕放。」

溫玉禮把兩個小傢伙乖巧的模樣看在眼中，唇角勾起淺淺的笑意。

……

夏去秋來，皇城告別了炎熱的氣候，涼爽的季節難免讓人生出踏青野炊的念頭。

這天上午，溫玉禮便決定一家人去城郊的花田邊玩樂。

和蕭雲昭成婚的那一年，蕭雲昭送了她一片絢麗的花田作為生辰禮物，從那之後，每年他們都會舊地重遊幾趟。

花田邊上有寬敞的地盤，可用於生火烹飪。

「母妃，前幾天夜裡的那頓燒烤可真好吃，咱們今天去野炊是不是也可以烤肉吃？」

聽著女兒的詢問，溫玉禮輕嘆一聲，「烤肉好吃是好吃，可吃多了上火，我這白皙細嫩的臉蛋就是因為那頓烤肉，額頭上冒了個痘。」

「那還不是因為你吃得太辣了。」蕭雲昭不疾不徐道，「你若是操心你的皮膚，就效仿孩子們，他們沒吃辣，這皮膚不是挺好的？」

溫玉禮瞥了他一眼，「你也覺得我額頭上這小疙瘩礙眼么？」

「我可沒說。」蕭雲昭伸手捏了捏她的臉頰，「一點小疙瘩罷了，不影響你的美貌，是你自己介意，並非我介意。不過話說回來，少吃點辣保護嗓子，你偶爾放縱一次不要緊，可別常常放縱，否則上火了又要自己在那念叨。」

溫玉禮撇了撇嘴，無力反駁他。

一家四口帶著護衛們出了門，在午時之前抵達了城郊花田邊。

眾人在溫玉禮的安排下，生火架鍋，搭上了烤肉架子。

蕭子初和墨竹等人在不遠處的小溪邊抓魚，蕭挽汐則是和溫玉禮面對面坐著下棋。

「不對，母妃，我剛才那步走錯了，我可以反悔嗎？」

「你跟我悔棋自然是可以，但你要是跟別人下棋可不能反悔哦，否則對方要覺得你輸不起。」

「唔，那我還是不悔棋了，輸便輸吧，咱們重來。」

蕭雲昭在一旁觀棋不語，眼裡流淌著淺淺笑意，時不時給母女倆換茶水或是遞點心。

不多時，空氣里瀰漫著一陣令人垂涎的烤肉香氣。

燒烤架那邊，白桃領著幾個丫鬟正烤著肉串和雞腿，本就香氣撲鼻的烤肉撒上了一層調味的佐料之後，香氣愈發濃烈。

眾人聞著肉香味，都被勾起了食慾。

「好香啊，我要吃烤雞腿！」眼前的棋局都還沒結束，蕭挽汐已經坐不住了，一下子跑到燒烤架旁邊。

「郡主小心燙口，過一會兒才能吃。」

「唔，盤子里的這幾根都烤好了是吧？我去叫子初過來。」

蕭挽汐樂呵呵地說著，轉身跑向小溪邊。

蕭雲昭正要叫她慢點跑，敏銳的聽覺卻捕捉到了一陣破空聲。

西南方向，一支利箭劃破了氣流，正朝著蕭挽汐所在的方位射去！

蕭雲昭目光一凜，迅速抄起桌上的一枚棋子飛射而出——

攜帶了內力的勁道不可小覷，又快又准地將那隻箭打落在了離蕭挽汐幾尺外的地方。

而就在他出手的同時，溫玉禮也起了身，冷喝道：「所有人戒備！有敵人襲擊。」

蕭雲昭的身影已經閃了出去，將蕭挽汐迅速帶回了已方的保護範圍之內。

眾護衛齊齊拔出隨身攜帶的兵刃，蓄勢待發。

小溪邊的墨竹也抱起蕭子初往回趕。

蕭子初抬頭看他，問道：「咱們是不是遇上刺客了？」

他並未看見蕭挽汐被偷襲的那一幕，只是回頭時看見了眾人警戒的模樣，便猜測大概是有敵人躲在暗中。

墨竹應道：「不錯，世子不必緊張，我會護住你的。」

「我不緊張。」蕭子初道，「我都沒見過活的刺客呢。從前都是從你們嘴裡聽說有刺客，可都沒等刺客闖進府里，就都被你們弄死了，我連刺客的屍體都沒看過，今天應該能見到活的了。」

墨竹：「……」

世子的好奇心和期待遠勝於緊張感，還真不愧是寧王府的小主子。

往回跑的過程中，墨竹察覺身側傳來幾道勁風，不由得冷笑——背地裡這些雜碎若是覺得放冷箭就能傷到他和世子的話，未免也太天真。

他不用回頭就能判斷射來的箭有幾根，多年訓練，他早已產生躲避危險的本能反應，腳下如同生風一般，讓敵人的冷箭射了個空。

抱著他的蕭子初不禁讚歎，「厲害啊竹叔，回頭你一定得把這輕功教我。」

「那是自然。」

兩人很快就與眾人集合。

藏匿在樹林中的敵人眼見著偷襲不成，並沒有打退堂鼓，而是在領頭人的命令下，傾巢而出。

溫玉禮望著從樹林中竄出的幾十道人影，不屑地嗤笑了一聲，「就這麼點人也好意思來埋伏，想與我們斗，這人數不擴張個幾倍哪能有些勝算呢？」

敢偷襲她的娃，她必定要叫這些混賬有來無回！

蕭雲昭冷眼望著出現的敵人，「個高魁梧，面容粗獷，異於中原人，他們應該是漠北犁族部落剩下的人。」

漠北多年前有三大部落，不僅對外廝殺，對內也爭鬥不斷，幾年前，皇帝派人與其他兩部落首領洽談，共同針對最好戰且勢力最大的犁族，待事情結束之後，漠北就不是三王鼎立，而是兩王各佔一半領地。

兩大首領起初不信中原人，生怕對方在削弱漠北整體勢力之後會對他們窮追猛打，可多年的內鬥又讓他們無比煩躁，犁族的猖狂早就讓他們恨得牙癢。

皇帝明白他們的顧慮，便讓使臣傳達了他的心中想法，他針對犁族並非是有意針對整個漠北，而是因為犁族人不僅在百鳳山埋伏他，還挾持了太子令其受傷，東嶽皇帝絕不能放下這個私仇，若兩大首領滅了犁族，作為交換條件，東嶽絕不主動進犯剩下兩個部落。

兩大首領同意了皇帝的提議，一來打破漠北三王的局勢，兩大部落可以獲得更多領地和資源，休養生息幾年，二來他們知道中原人好面子，皇帝既然要簽和平協議就不會出爾反爾，以免被人恥笑。

三方目標達成一致后，漠北再無犁族容身之處。

犁族首領戰死後，手下眾多士兵也有大半上了西天，剩下的人或是被俘虜，或是逃了。

「犁族最後的殘兵餘孽了是吧？來得正好。」溫玉禮冷聲道，「今日之後，犁族勢力便徹底滅絕。」

蕭雲昭曾抓了犁族少主送給司徒彥報仇，那幾個犁族人死後還被掛在城門外風乾，之後蕭雲昭又在邊疆與南夏國太子連手痛打漠北人，其中有大半犁族人，新仇舊恨一起算，蕭雲昭已被犁族詛咒謾罵多年了。

今日一家人興高采烈來這郊外野炊，卻被剩下的犁族餘孽掃了興緻，溫玉禮十分不爽，在她的一聲令下，護衛們已經持劍衝上去迎戰了。

「今日終於見到活的刺客了。」

蕭子初坐在溫玉禮身旁，眼也不眨地望著前頭的打鬥場面，一邊吃烤肉一邊點評，「咱們府上的護衛今日看起來格外英勇。」

一旁的蕭挽汐點了點頭，「這些敵人好像不太行啊，以多敵少都打不過。」

「三個人圍攻竹叔一個，真不要臉，三打一都打不過，實在丟臉。」

「而且長得還丑，臉型和山路一樣崎嶇，除了個子高點兒，一無是處啊。」

「呀，我們的人受傷了。」蕭子初見一名護衛被踹倒，敵人正揚起刀要砍，連忙從袖子里掏出彈弓，拿起桌上的棋子，用彈弓將棋子送了出去。

「啪」的一聲，棋子打中敵人的臉，且擊中的部位還是敵人的眼睛邊上，那人吃痛，身體本能的反應是抬手捂臉。

地上的護衛趁機爬起，捅了他一劍。

捅過之後，還不忘回頭朝蕭子初道：「屬下謝世子出手相救。」

「小意思。」蕭子初道，「一會兒給我烤兩根雞翅就行了。」

說著，他又開始觀察，已方有誰落入下風，身旁的溫玉禮將針弩交給他，「這個比彈弓好用，我剛才把裡面的針換成了迷針，打中敵人能讓對方失力，若是不慎傷了自己人，我和你父王會出手。」

蕭子初聞言，接過針弩，將注意力再次投入了戰局。

經過了一個夏天的練習，他現在能比從前打得更准一些了。

敵人的身體，可比靶子的靶心寬大了許多，他要儘力不讓自己出錯。

這回可不是在玩，他絕不能讓自己人吃虧。

他觀察得十分專心，忽然，最右側有一名敵人背向了他，他立即瞄準了對方，射出一針。

「中了！」蕭挽汐歡呼道，「子初，好樣的。」

蕭子初謹記著爹娘的教誨，並未得意忘形。

不過就是打中了敵人，又不是什麼重大成就，他要冷靜。

父王說了，若是射擊練得好，就會親手給他製作一把針弩。

維持著平穩的情緒，蕭子初很快又對準了兩個敵人的後背，偷襲成功。

敵人當中有人注意到了他的動作，不禁瞠目結舌。

一個年幼的小兔崽子，偷襲竟然這麼准？

然而還不等他回過神來，便已經被墨竹的佩劍劃破了喉嚨。

很快，刺客們被寧王府眾人盡數解決。

「將這些人的屍首處理了，別讓他們污染了這花田邊的好環境。」

蕭雲昭朝眾人吩咐著，而後轉頭看自己的兒女們。

「方才死屍遍地，你們可會覺得害怕？」

蕭子初道：「他們是敵人，對敵人不能有惻隱之心，死就死了。」

「不錯，要是他們不死，受傷的就是咱們的人。」蕭挽汐附和道，「雖然他們躺在地上有點兒噁心，但是……咱們的人做得對。」

起初他們也覺得有些可怕，但隨著戰局越發激烈，勝利感佔據了他們的大部分情緒。

蕭雲昭輕挑了一下眉梢，「看來，你們已經領會弱肉強食的道理了。」

「對了。」蕭子初忽然想起一件重要的事，轉頭大聲問道，「剛才被我出手相助的那幾個人呢？每人給我烤兩根雞翅，不許偷懶。」

「那麼多你吃得完嗎？」溫玉禮笑出了聲，「要不要分母妃兩根？」

蕭挽汐道：「也分阿姐兩根吧。」

蕭雲昭眼底笑意不散，「我就不跟你們搶了。」

護衛們回想起蕭子初方才的行為，又是欽佩又是欣喜。

小主子真是把殿下和王妃的優異之處都繼承了。

「世子放心，屬下這就來烤雞翅！」

花田邊上，又恢復了一派歡樂祥和，彷彿剛才的敵人襲擊不曾發生過。

溫玉禮同孩子們吃著烤肉，抬眸看向蕭雲昭時，正撞進他柔和的目光里。

兩人相視一笑，滿心皆是歡喜。

(完)